第20章
- 為君獨醉
- 懶知更
- 2984字
- 2013-01-01 14:07:41
這場雪下得急,走得也急。待春雪消融,天氣也一天一天暖和起來。
娟兒忙著帶一堆宮女采花曬干作香囊,張姑姑則帶人將庫房的衣物、器物都翻出來檢視。
安寧眼尖,看見一個色彩斑斕的方盒子,遂問道“那是什么?”
張姑姑拿過來給她,“似乎是公主大婚時送來的。”
安寧仔細看了一會,“誰送的?”
“說起來別的東西都有據可察,就這個,當日是混在一堆御賜玩物里,偏偏敕冊上沒有它的名字。”
“咦?這里邊好像有東西。”
盒子底座上有一個扣環,安寧用拇指抵開,盒子“啪”地一聲從中裂為兩半,里邊竟還有一個精巧的白瓷盒子,繼續打開,安寧瞪大了眼睛。
里邊還有一個透明的玻璃球,球里,儼然是一幅雪景,逼真的兩個小人仰望著天空,天空洋洋灑灑地飄下雪花,雪花……
記憶中的情景一股腦兒涌回腦際,安寧沉默著看了一會。又把它交給張姑姑,“這個……你且收好了。”
張姑姑疑惑著又放回去。
娟兒帶了一個五顏六色的花環回來,“公主,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安寧笑著接過,“你的手愈發巧了。”
娟兒羞赧地低下了頭。
張姑姑看了也笑道“公主,明日就是上巳,干脆叫娟兒給您編個花環圍在腰上,暖塢那邊的芍藥開得正好。”
安寧臉上笑意蔓延,“姑姑,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公主,和駙馬出去走走就是了,您又不要給誰送花。”
安寧忽然沉了臉。
沒想到晚上霍子君遞帖子約她出去,安寧捧著那個似模似樣的請帖哭笑不得。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霍子君能畫出這種鬼畫符的東西還好意思拿出來獻丑吧?
安寧的心情突然好起來,她指揮著張姑姑,“姑姑,找些亮眼的衣服,明日我穿出去,還有那個花環,也叫娟兒做出來。”
張姑姑笑應道“公主年紀還小,正該這樣穿。”
安寧身穿一襲嫩黃軟緞春衫,衣領、袖口、腰間皆用淺金線繡了云紋,盈盈一握的腰上系了一條翠綠繡花凌錦直垂到腳面,腰帶上還掛了個裝滿鮮花的香袋,一身簡單清貴。
安寧背著手轉了個身,“姑姑,怎么樣?”
張姑姑笑著將一件金銹云肩給她披上,“公主這樣打扮俏麗極了,保準街上的公子少爺都被迷住。”
安寧呵呵一笑,從娟兒手中接過花環聞了一下,“嗯,香得可以招蝴蝶了。”
薛府外院,不期然碰到薛簡,安寧下意識地倒退一步,手中花環悄然落地。
薛簡默默看了她一眼,安寧沒來由地覺得心虛,不禁解釋道“子君約我去踏青,這……這是拿著玩的。”
薛簡嗯了一聲,撿起地上花環卻沒還給她,“我陪你去。”
安寧驚訝地啊了一聲,薛簡卻已拿著花環當先走在前面,安寧只好跟上。
霍子君一見她就叫出來,“啊呀!這是哪家的俏姑娘!我以為你只有白衣服!”
安寧咳了咳,朝旁側了側身,霍子君才看到薛簡,不禁有些尷尬。“額,薛兄也來啦!哦……也對,你們是夫妻。看我,老忘了你已經成婚了。”霍子君邊說邊訕訕地笑。
對面那對夫妻卻仿佛不自在起來。
安寧一把奪過薛簡手里的花環,“對了,這個給你。”
薛簡與霍子君皆是一愣,安寧隨即也愣住了。
這是什么情況?
霍子君手里像握了個燙手的山芋,真是拿也不是,丟也不是。
還是薛簡冷著臉道“待會人越多了,走吧。”
安寧瞪了霍子君一眼,也跟著走了。
霍子君幾乎要哭出來了,他招誰惹誰了啊?把花環丟給后面跟著的人,連忙舉步跟上。
走到一個酒館前面,薛簡突然回身護住安寧朝旁一讓,上面“嘩”一聲幾乎傾下半桶水,留在原地的霍子君瞬時被澆得透徹,雖說天氣已經回暖許多,但是這樣的涼水澆在頭上,估計那滋味也不是易受的。
霍子君牙齒打著寒戰,哆哆嗦嗦地轉身看向安寧,眼睛通紅得哀求道“公、公主,允了臣的悔婚吧!”
安寧皺眉看著他,這時忽然從酒館里沖出一個穿紅衣的小姑娘。小姑娘個子小小的,臉也小小的,兩腮肉嘟嘟的,眼睛又圓又大,十分可愛的臉上此刻“兇形畢露”,她掐腰大喊道“悔婚啊悔婚啊,本姑娘就怕你不悔!”
霍子君吸著鼻子站在當地一聲不吭,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蘇盈盈就見不得他這樣裝可憐,剛想沖上去踹他一腳,安寧先一步攔在她面前,“你就是蘇羽的女兒?”
蘇盈盈一愣,她雖然小,但是并不笨。很少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直接呼出他父親的名字,況且是位年輕的姑娘,難道……
她收了腳步,施禮道“正是,不知姑娘……”
安寧心里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這姑娘還是個識大體的,看來他父親也不是放任她瞎長嘛。
身后的娟兒出聲道“大膽,這是安寧公主,還不見禮?”
安寧不滿地瞟了娟兒一眼,蘇盈盈卻是已經跳了起來。
“公主?你是公主?”
安寧點了點頭。
蘇盈盈當即跪在地上,“公主萬福,民女有一事相求。”
“哦?第一次見我就有事求……不妨說說是何事?”安寧故作無意地瞟了眼霍子君。
蘇盈盈也不起來,就跪在地上痛訴了霍子君的惡行,從讓她的寶貝馬受驚到馬從此不吃不喝到因為他被父親日罰三次再到現在出個門還要千求萬告偷偷摸摸,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鑒于霍子君的滔天罪行,她要退婚!
安寧無奈地撫了撫額頭,霍子君又抖著嘴說話了,“公主……”那聲音哀怨悲切,如泣如訴,真是聽者傷心,見者落淚……
安寧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干脆做甩手掌柜,“蘇姑娘,婚姻不是兒戲,更何況這是圣上都承認了的,我做不了主啊。”和帝知道這件事,不反對,應該可以說是承認了吧。
蘇盈盈呆了,恨恨地瞪著霍子君,霍子君渾身濕嗒嗒的,一縷頭發垂在腦際也正滴著水,蒼白的嘴唇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蘇盈盈眼睛眨了一下,忽然有一絲不忍。
安寧看了看他們倆,忍俊不禁,“額,這事我做不了主,但是有一件事你們可以自己做主。”
霍子君與蘇盈盈齊問道“什么?”
安寧神秘地湊近,“感情。”
兩人都愣了,安寧笑嘻嘻地拉著薛簡走開。
走了一段路,安寧才反應過來,她慌忙放開薛簡,快步朝前走了幾步又頓住,這是做什么?此地無銀么?
她懊惱地蹙著眉,薛簡卻趕上她,“聽說惠春園的戲演得不錯,你要看么?”
安寧啊了一聲,惠春園那不是皮影戲么?
薛簡卻徑直拉著她往那去了,安寧盯著自己胳膊上的手,微微紅了臉。
慧春園里人影凋敝,也是,大家都趁著三月三,該表白的表白,該幽會的幽會去了,來這里看皮影戲的,那趣味真不是一般的特別。
安寧望著空蕩蕩的大堂,難免有些蕭瑟。
薛簡帶她到前排坐下,園里的師傅上前唱了個喏,“公子夫人要看什么戲?”
薛簡轉臉望安寧,安寧紅著臉囁嚅道“隨意演些吧。”師傅剛才那句夫人已經叫她思考不能了。
薛簡嘴角噙著笑,點頭示意師傅開演。
那白幕布后不一會便乒乒乓乓演了起來,唱念做打,鏗鏘有力,好不熱鬧。
安寧全身僵直地盯著前方,薛簡的手,竟然一直抓著她的手。她臉上一片酡紅,臺上的梆子突然敲了一聲,安寧回過神,疑惑漫上心頭。微轉了頭看薛簡,他的側臉一如初見時的清俊,高挺的鼻梁,嘴角若有若無的梨渦,但是好像缺了什么……缺了什么?恍然想起那時他在她懷里意念悲切……對了,是悲傷,一個月前還那樣悲傷的他此刻為何一點形跡不露?若是藏起來了,那他藏得未免也太好了,那他……未免也太悲傷了。
安寧低低笑了一聲,抽出自己的手。
薛簡疑惑地望著她,安寧已端正臉欣賞起臺上的皮影戲來。
終于戲演完了,安寧起身就走,薛簡隨即起身跟上。
天色近黑,安寧拽下腰間的香袋在手里甩來甩去,眾人都跟在后面。
“我的花環呢?”
薛簡眉頭一皺,娟兒趕緊上前道“被霍將軍拿走了。”
安寧不悅道“我的東西怎么給他了?”
“公主若要,奴婢還有。”說著娟兒便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幾個更精巧的來。
安寧笑著拿過來,隨口問道“可知京都哪里的美男子多呢?”
娟兒不好意思道“這個……恐怕駙馬更清楚。”
安寧瞄了她一眼,又望向薛簡,“那駙馬可知道哪里美男子多?”
薛簡皺眉盯著她,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