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心，能不能活？

據(jù)說這是幾千年前，一位名為比干的偉大圣人死前遺留下來的千古命題。并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這個命題的不可行性。

人們就此才知道：人無心，不能活！圣人亦復如此。

甚莫說“無心之談”，就連心臟受到了丁點兒創(chuàng)傷，亦可危及生命……但是，邢善卻曾經(jīng)親眼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種證論。

易小小。

當初，邢善一刀洞穿易小小的心臟，讓其當場身死命消。可時過境遷，在不久后卻又看到活生生的她。

易小小曾經(jīng)這么告訴邢善——我的心臟與常人不同，長在右側(cè)。

邢善對此一直心存芥蒂，不能完全說是不信，只是不可不信的姑且贊同。

然而，就在剛剛……就在剛剛刺眼的陽光掠過光禿禿的山頂灑下那耀眼光華的一剎那間，塞上風一刀貫穿了塞上東的心臟。

鮮血在眾人驚訝的眼睛里，順著鈍刃潸潸而流……一頭栽倒在雪坑中，半點生氣沒有尚存。

可就在下一刻呢？明明已經(jīng)死去的塞上東卻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身軀是那么得挺直，矮小的身材變得那般刺眼！

“奴尸者！”

塞上西癱趴在雪坑里，渾濁的瞳孔精光咋現(xiàn)在眾人身上來回掃射，最終落在軼莫姬身后的張?zhí)凄嵣砩希?

自家兄弟剛剛死去一個，尸首估計尚未冰冷呢，塞上西卻不怒反笑，笑得那般刺耳：

“桀桀桀……姓楊的，我看你這次怎么善終！”

沒有時間去思索塞上西話里的意思，邢善著實被張?zhí)凄嵉倪@一手功夫怔住了——控制死尸？

“哼！這勞煩不到你操心了！把他們拿下！”楊卓恨聲罵道。同一時間腳底后撤，那副樣子顯然不準備參與接下來的爭斗。

“結(jié)陣！”

從始至終未曾開口說話的沮無仙這時一聲令下，身邊四名天獄衛(wèi)瞬間各自站定詭異莫測的方位。說是詭異莫測，著實因為四名天獄衛(wèi)站立的位置太過奇怪了——東邊一個、左邊兩個的……還有個趴在地上。哪里有半分陣型可言。

但收回心神的邢善卻不這么看。雙眉微挑，腳下不自覺輕輕移動了兩寸。邢善看得出來，這看似雜亂無章的陣型，實然卻隱隱有著將眾人全部囊括其中的意味兒——兩儀生四象，四象演八卦……四名天獄衛(wèi)的位子，正在四象之上。

緊了緊手中在握的狹刀，眼光向著遠處楊卓望去，四目相對——正見對方輕笑吟吟地同樣望著自己。

四魔乃天獄的在逃囚犯，而楊卓明顯是帶領(lǐng)著一群天獄衛(wèi)來捉拿四魔。雖不得知楊卓是怎么和天獄衛(wèi)扯上的關(guān)系，亦不得知其是怎么遇到的軼莫姬同行……單就目前來看，其顯然拿著將自己一并處理掉的念頭。

對于楊卓恨殺自己的決心，早在紅野山地夜鶯部族里的時候，那被軼莫姬機巧之下?lián)踝〉娘w來一箭便已經(jīng)昭然。此地能有如此難逢機會，其定然不會放過。

暗恨近日霉運連連，但手中狹刀也已經(jīng)隨著艾筎雪的短刀飛了出去……耳邊有話：

“奉命捉拿天獄在逃重犯，閑雜人等避退！否則，以同罪論處！”

耳邊聽來，心中嗤笑……艾筎雪乃冷月月主艾無極之獨女，雖不能說與帝國兩立，但怎會吃這一套。

手中狹刀不減聲勢拖曳著身軀，向遠處楊卓掠去。兀地，邢善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本同肩同行的短刀不見了！

收住刀勢，扭頭看去……艾筎雪立于一旁，若寒梅綻放枝頭，收刀于袖，檀口輕起：

“既然是天獄衛(wèi)捉拿囚犯，看來一場誤會，就此告辭！”

臨走前還不忘瞥了邢善一眼！

那一眼在表達什么意思？

邢善一頭霧水。難道自己兩人不已經(jīng)是同甘共苦的患難之交了嗎？怎么能在危急關(guān)頭拋下自己？

“這是你朋友？”

軼莫姬滿臉譏諷，單手指著不一會兒已經(jīng)幾乎消失在茫茫大雪上的小黑點，戲虐道：

“真是一個好朋友！”

“嗯……是朋友。”

邢善一臉懵逼的答應(yīng)。看著那模糊可見的倩麗背影，邢善有些不解……難道山洞里和自己背靠著背、彼此溫存的佳人，不是同一人？鼻尖恍若還有那清新可見的風清白蘭香氣……

突然，腦中閃過靈光，邢善伸手懷中摸出一塊青色石牌：

“帝國雙杠青衣！剛才的確是一場誤會，如此也就不再叨擾天獄衛(wèi)各位同袍辦事，告辭！”

“等等！”

尚未轉(zhuǎn)身，耳邊響起早已料定的話語：

“她可以走，你不行！”

楊卓站在前方滿臉堆笑：“我想著呢，天獄之牢怎可能會有囚犯外逃，原來是你啊，雙杠青衣？”

心中兀地一咯噔！邢善知道，這帽子戴定了。

“呵呵……勾結(jié)塞上五魔越獄！你真大的膽子！”

雖大雪已停，陽光明媚，但依舊不能忽視寒冬臘月的清寒……天寒地凍的，廢話說得多了惹人煩。

“倬喀伊，真沒想到你還能搖身一變混到天獄里。”

“倬喀伊？那是誰？在下姓楊名卓！”

瞧著近處雙方虎視眈眈，而沒有任何一方愿意率先出手的四名天獄衛(wèi)和四魔……邢善拿眼重新盯住楊卓的臉龐，對方依舊笑吟吟不曾改變分毫地望著自己。

其實邢善誤會了。

楊卓心中實然遠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鎮(zhèn)定，其真正的心思說提心吊膽、惶惶度日毫不為過。

原因卻是因為軼莫姬身邊操控著塞上東尸首的張?zhí)凄崳?

早先楊卓為了實行計劃故意讓四魔逃出來，曾經(jīng)觸碰了一下天獄大陣。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而楊卓也是一直這么認為的——只要利用手里的魔頭塞上西和懷中能感知“天喻鎖”方位的羅盤，將四魔重新抓回去。

可是這一個想法在那所破觀中，見到張?zhí)凄嵉牡谝谎郏查g崩塌了！猶若千丈高崖，飛流直下的瀑布。

四魔當初借著自己提供的空檔逃了出來，竟然還有其他人！

奴尸者！

這種本應(yīng)只有在天獄中存在的，竟然也逃了出來！怪不得自己順著羅盤指引，會找到那所破觀。

既然這樣，是否還有更多的，自己所不知道，亦不能掌控的存在從天獄中逃將了出來呢？

楊卓越想越是后怕！

仿若晴空萬里突然出現(xiàn)的一個巨大空洞，明晃晃地搖曳在天空之上，而洞口正對著自己……

以至于在見到軼莫姬的第一眼，楊卓迫切地希望能和軼莫姬一起趕緊回到紅野山地里，回到夜鶯部族里，再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