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遙從午睡中突然昏沉地驚醒來,不是因為魔王上司陳司臣把雜志摔在她的腦袋上,而是因為耳邊響起干脆的高跟鞋聲。
一睜眼心臟猛地顫動了一下,她的桌子邊怔怔地站了公司的白骨精秘書LISA。
黑色綢緞裹胸連衣裙,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扎成了一個高聳的馬尾。LISA像是從時裝雜志里走出來的假人模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可以挑剔的地方。
林遙抬起稀松的睡眼被她美麗的外表吸引了注意力。此刻在她的眼里LISA周身都顯示著價碼牌。林遙看著她全身上下的名牌不甘心地吞咽了口水,心里既羨慕又嫉妒。
LISA是來找陳司臣總監(jiān)的,眼見辦公室沒人,就試著來問編輯部唯一的人林遙。但是很可惜,林遙吃完午飯就開睡了,也不知道一辦公室的男人都到哪里去了。林遙畢恭畢敬地作答,LISA聽完扭頭就走。連聲“哦”“嗯”也沒有,當然更沒有“謝謝”二字。
LISA高傲的態(tài)度活像是只驕傲的孔雀,林遙昏睡的心一下子被澆了火油猛燒起來。
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女人無視成這樣。她氣得鼻孔都噴出了滾滾熱氣來,抓起手機,當即打電話給還在午睡當中的我。
吵鬧的鈴聲把人從睡夢中拉回來,睜開眼睛正對著鋪天蓋臉的巨大輻射。我的腦袋疼得能脹裂開來。
接起林遙的電話,自己還在魂游天外:“喂~~~~~~~~~~~~~~”喉嚨干渴得像是一個世紀沒有喝水,人都還未徹底清醒過來。林遙劈頭蓋臉地責罵就開始了。
“肖,我氣死了!氣死了!”
“LISA她算個什么東西啊,不就是總經(jīng)理秘書嗎,對著我們指手畫腳,她以為公司是她開的。”
“怎么了,怎么了?!蹦弥娫?,聽著話筒里的林遙說得一頭霧水。趕緊催促她解釋,然后等她敘述完她剛所遭遇的一切后。林遙不僅沒有從我這里獲得共鳴與安慰,反而遭到了反駁與斥責。
因為我開始對她口中所說的LISA小姐陷入了瘋狂的崇拜之中。
好吧,林遙口中所描述的無恥下作妖孽秘書,正是我巴巴望想要跟隨的一類人。
雖然這個心理實在很受虐,但是當我看到對面辦公室里,上班時間了還趴在桌上甜睡的cindy李。我覺得林遙公司的LISA秘書絕對是有理由可惡的,因為至少她在午休時間還在替老板干活。
不管她如何下作可惡,但她絕對是一個稱職的職員,干練的秘書。
下午兩點,樂酒公司還猶如一只夏日里犯困的貓咪,打著哈氣,瞇著睡眼,精神不濟。公司樓道里沒有任何鞋子摩擦大理石地板的聲音。辦公室的大多數(shù)職員們都剛從困乏燥熱的午睡中醒過來。有些還依舊肆無忌憚地耷拉著腦袋繼續(xù)沉睡。
我們都知道盧洪濤絕不會出現(xiàn)在這樣悶熱的午后,所以公司的職員們都睡得特別心安理得。
沒有干勁是內(nèi)心最懇切的心聲,當然這種頹敗的狀態(tài)或許只有在樂酒里才會有,像是被感染了重型病菌一樣,周而復始地好不起來。
市中心整一條街的繁華寫字樓里,大概再也沒有像樂酒一樣的公司,可以讓人懶惰得猶如七十八歲直不起腰來的糟老頭子。
遲到是公司所有員工的特權(quán),打卡機放在門口簡直就是一個無用的擺設。上午的工作時間通常只有兩個半小時,從覺醒過來的九點半到開始饑腸轆轆的十一點,大部分的職員都在網(wǎng)頁里跳來跳去。而下午的干活時間又通常被職員們自動推遲半個多小時。
樂酒的每個人都在很猖狂的偷懶,因為盧洪濤來公司的時間是公開的事。
每個月末下午三點以后,當走廊上響起因干咳想要吐痰的聲音。我們就知道盧老板來了。
而他來的那天,整個公司就會像是要躲避夏日午后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手忙腳亂頭暈腦脹。然后樂酒公司的走廊才會在那一刻堪比早高峰的擁擠。
當然忙碌也就只有那么一個下午而已,盧洪濤離開以后又會很快恢復到半死不活的低迷狀態(tài)。
如果說中山路上的公司都是二十五六的小伙子蓬勃激發(fā),那么樂酒肯定是想要來照顧他們起居的糟老爺子??沼袀ゴ蟮膲粝?,可內(nèi)在已經(jīng)酥麻得站立不起來了,或許拄著拐杖都會顫顫巍巍的。
所以當我們因為樂酒老爺子神情渙散,手腳無力的時候,我們真不知道應該感謝它讓我們在樂酒敬老院過得舒坦爽快,還是該怨恨它讓我們個個從青年飛越到老年,等待雙腿一蹬邁入棺材。
總之在樂酒的下午是超沒有干勁的,而夏日午后的要比冬天的時候來得一千倍沒有干勁。
不過有時候也可能會有意外情況出現(xiàn)。在市場部所有員工快要被瞌睡再次催眠的時候,cindy小姐帶進來一只長發(fā),奶大臉美的雌性動物。偉易和樸東這一次都以為這只母的百分之百會成為市場部的專員之一,可是cindy小姐卻在片刻之后蕩漾著她春風似的明媚笑臉,對我們說:“這是公司新來的同事——蕭倩倩,接下來會接替孫潔之前在行政部的工作?!?
而五分鐘之后,她又帶進來一個高個子戴眼鏡的雄性動物,同樣也是行政部的新員工。唯一不同的是這位是留洋碩士,請來做行政部領導的。他是Alex吳——吳戴芝。
“五袋子”偉易在他們離開之后,故意用帶了鄉(xiāng)音的普通話念了那個和我一樣奇怪的名字。然后這個綽號在一天之后廣為流傳。
在我們第一眼見“五袋子”之時,我們都以為盧洪濤又浪費人民幣養(yǎng)活他的那些三姑六婆,侄子外甥了。我們都以為他和銷售部的Reg一樣只是頂了一個光鮮亮麗的虛環(huán),其實里面一定都是破敗的棉絮。我們更以為他會和我們一樣在最短時間內(nèi)適應樂酒敬老院的舒坦與頹敗。
但是很不幸,盧洪濤這一次竟然發(fā)了狠。今年年初在中層領導會議上說要整頓公司的決定,竟然成真了。
他請了一個,呆板、負責、一根筋又不會被女色迷惑的“五袋子”來管理公司。
Alex吳就像這個沉悶呆板樂酒公司里的異類,從第一天穿梭在老油條的職員當中,就開始異常地激情澎湃??簥^的模樣足以讓我們懷疑盧洪濤給他打了一盆子的雞血。
而當兩個禮拜以后他把一系列的考勤制度交給老板審閱,獲得批準大力贊揚之后。樂酒公司終于迎來了第一波海嘯。
首當其沖的是這個公司最能意識到危險性的Alice章。
我們的領導Alice章,在盧洪濤和“五袋子”喝了一個下午的功夫茶之后,風風火火地把我們召集在一起。連長年外掛的文案周官都即刻呼叫了回來。
坐在一起開了一個荊軻刺秦王般刺激緊張的會議。會后討論出的結(jié)果就是Alice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完成企業(yè)內(nèi)刊,并且要在這個夏天籌劃兩次大型酒會,借此讓老板對我們徹底刮目相看。
Alice章在會議結(jié)束之后,蹬著黑色高跟鞋下班回家陪兒子。而我們幾個不好命的職員便開始拳拳接手所有的事宜,在熟悉與不滿之中各自開展起來。
雖然我們在上一個領導因為各種緣由辭職不干之后,就練就了流水式的默契工作模式。但是就算周官負責企劃文案以及內(nèi)刊所有文字,樸東設計畫報廣告并負責攝影,偉易包括公司所有知識培訓并在各種展會酒會中充當必要角色。而我成為一個萬能保姆囊括所有的準備工作。我覺得僅我們四個人也很難在兩個月之內(nèi)完成一本企業(yè)內(nèi)刊,籌劃兩次大型酒會。
而且這兩項艱巨的任務,竟然沒有任何指示與方針。
盧洪濤從來不會對職員解說公司近期發(fā)展方向,而Alice章也從來只會下命令要做出來某件事來,然后撒手人寰等待收成。在我們完成之前,她絕對不會沒事找事來詢問我們的進程。
所以兩年的時間,在盧洪濤的漠不關心下,我們幾個干事的都幾乎把自己練成了鐵臂超人。
想過群起反攻推翻Alice這個權(quán)貴。但是可惜樂酒貿(mào)易公司不僅僅是個敬老院,它還是盧洪濤一手操持的家。而這個家里一半以上的無用員工都是皇親國戚。除非我們不想干了,不然我們的申訴只會加速我們的死亡時間。
飛蛾撲火這種事還是算了吧。吃力不討好,最后還有被盧老板徹底難看的可能性。因此除非有了必死的決心,不然就只能永遠在背后吐槽,直到胃里泛起令人作嘔的酸水才可作罷消停。
我在公寓沙發(fā)上對著涂指甲油的林遙講述以上種種痛苦的時候,她用前些日子我崇拜百盛LISA的態(tài)度來譏諷我。林遙手拿著指甲油刷子,惡毒就像電視劇集里繃著狐貍臉的小媳婦:“你不就喜歡不是人的上司嗎?這個Alice章應該很符合你胃口啊。”
好吧,我真的忘了女人都是超級記仇的小人。
可是我想說的是Alice章怎么比得上LISA。不論外貌,就說她天天茶余飯后討論她兒子的師奶行為恐怕連白骨精LISA的萬分都不及。
我們都羨慕那些遙不可及,遠遠把我們甩在身后的人們。他們像是天空中閃閃發(fā)光的明星,璀璨奪目懸掛于高空。美麗的讓人想要擁有,但卻又無力得到。然后在源源不絕的羨慕之下心生妒忌。
妒忌她們的每一次光鮮亮麗,可是事實上是我們羨慕她們能有那樣的作為以及過上了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大概每個人都會有。
我遭到了林遙的奚落,無話可說。從她的化妝包里拿了一瓶粉色的指甲油開涂,為樂酒公司的名莊酒會做準備。
剛涂了兩個,和顧起已經(jīng)睡了三天三夜的雷奇從房里西裝筆挺地竄出來,手扯著領帶,不耐煩地想要林遙幫他。
林遙見狀,十指一伸示意她的無能為力。然后把目光很自然地飄向我,告訴雷奇這個房間里還有一個會打領帶的。
我斷然拒絕,也學著林遙展示我涂了兩個的指甲,以顯示我的無能為力。然而雷奇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抽了旁邊的紙巾。嚓嚓兩下就把我剛涂好的全部刮了下來。
我目瞪口呆地見著他把領帶遞過來,林遙在一旁笑得像個瘋婆子。顧起進門的時候,我用打好的領帶差點把雷奇給勒死。最后在他逃向顧起之后獲得了解救。
這個夜晚,這個房子里有兩個人打扮得光鮮亮麗出門。一個我一個雷奇。我是要去參加公司晚上的酒會。而雷奇則說是要出去找工作。當然我們奇怪怎么會有人晚上去面試。
出門的時候,在雷奇一起下樓,他還大發(fā)好心地想要送我,不過我拒絕了。因為我害怕坐他的車遲到的概率會大大提升,而且保不準他會惡作劇地把我送到山郊野外。
當我穿著唯一一雙七公分高的高跟鞋,踩高蹺似地穿過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酒店的玻璃鏡面上終于反射出了一個美麗的我。盤起來的黑色長發(fā),干煸的身材也在內(nèi)衣的擠壓下凹凸有致。
我美滋滋地挽了鬢角的頭發(fā),欣賞電梯金屬門上的窈窕身姿。鏡子上卻晃悠起一個熟悉的影像。當我認為是這些天詛咒那個人太多時,一雙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身后出現(xiàn)一個沉熟穩(wěn)重樣子的雷奇。
在雷奇因為這場巧遇而驚喜時,我卻責怪老天爺太過瞎眼,最近老讓我巧遇到討厭的人。要是這會子把雷奇換成顧起,那么才是真正令人歡喜的事情。
我和雷奇乘上了同一部電梯,進了同一層樓。最后奇跡般地推開同一個宴會廳的大門。這時我聽到雷奇在我身邊悻悻地替我惋惜:“早知道就坐我車來嘛,還能省個車錢呢?!?
我抬頭瞄了他一眼,心在滴血。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一定坐他的四個圈過來。丫的!從公寓打的到這偏遠的坐落在N城東邊山頂上的君悅酒店,足足花了我120大洋啊。
我倆金光閃閃地站在門口,看著里面燈光璀璨,歌舞笙華,杯影交錯都露出了笑顏。之后他往左我往右各做各事,進入樂酒名莊酒會的大廳。
君悅酒店的宴會廳金碧輝煌,人影重疊。盛裝出席的客人們個個華麗得能拎出去走T臺走一圈,甚至連電視臺都派了記者來。大廳里音樂悠揚,侍者端著開胃酒送到每一個客人的手里。他們的臉上都開花似得妙不可言。,沉醉其中。
樂酒舉辦的酒會這一次終于史無前例的爆棚。
盧洪濤站在一排佳釀面前留念合影,眾多酒友也紛紛擁上去,想要在名酒打開之前與之合影。
盧洪濤把自己珍藏的世界百大葡萄酒都拿出與人分享。50瓶列級葡萄酒依次排開,市值超過200萬??腿藗兌荚竭^人群與盧洪濤攀談,并且大贊他是真正愛酒之人。愛酒,惜酒,更愿意與人共享。
盧洪濤聽著他們的恭維笑得像是平地撿了一筐金子,樂不可支。宴會廳的每一個人也都因為能夠免費品嘗名酒而雀躍激動。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些酒是因為酒窖失溫結(jié)霜之后,盧洪濤才大方地拿出來說要分享。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老板的酒因為沒了收藏的價值才打算開了喝掉,可是大家都爭做優(yōu)秀員工,對外極力吹捧老板的慷慨大方。
消息密不透風,瞞得滴水不漏。
盧洪濤笑得紅光滿面。方正的臉在明亮的光線下像是打磨過的大理石表面光滑锃亮。一群又一群的客人簇擁到他的身邊,盧洪濤今晚成了炙手可熱的明星。
Cindy小姐在老板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撥開人群,開始樂此不疲地周游在大肚又謝頂?shù)睦习逯虚g。
粉嫩的俏臉籠絡一群色欲膨脹又衣冠楚楚的老板們。作為公司一號花瓶,Cindy小姐終于在這一刻物盡所值,沒有再浪費盧洪濤撒播的錢財。
隨后那些曾經(jīng)比金子還貴的液體,在千呼萬喚中從窒息的酒瓶中飛出來與空氣親密接觸,盧洪濤的藏酒一瓶又一瓶的瓜分。
身邊的同事身手麻利地要了兩杯過來,然后送了一杯給我嘗。我押了一口九十年代的勃艮第名酒,為它馥郁芳香所傾倒。雖然是結(jié)過霜的,但是老酒的味道還在。任誰都喝不出微妙的變化。因為結(jié)霜所產(chǎn)生的不好味道也被旁人解釋成為陳釀的魅力。
好吧,很多時候好酒的奇怪味道都能用簡單的”陳釀魅力“來解釋。
身邊幾個戀酒人士還拿著杯子嘖嘖稱贊。我和一旁的女同事站在桌子邊嘲笑他們的裝模作樣。
雖然這種事情在進入樂酒以后司空見慣,但是每每遇到這樣的人,我們都忍不住哈笑。想著那些自以為學識淵博的酒癡,有時候還真不如半吊子門的我們,就覺得現(xiàn)在社會濫竽充數(shù)的人實在夠多。
嘗著美酒,在宴會廳晃來晃去充當知識分子。腳上的新鞋磨掉了我后跟的一塊皮。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酒會中途我一瘸一卦地蹬著高跟鞋,掛著凄慘的臉走向洗手間。挨過人群,看到雷奇正和中信銀行的張行長侃侃而談。心想難道他要去工作的地方是中信銀行,我羨慕地嫉妒著身為富家子的好命。
雷奇和中信銀行的行長說完,轉(zhuǎn)身走近一個美麗素雅的女子。親昵地擁抱了她,然后露出喜悅的笑容。在說了幾句話之后迅速離開了會場。從正門出來,遠遠地見到最不想見到的人從寬敞的盡頭被簇擁著走過來。雷奇左右顧盼,撒腿往洗手間逃去。逃到洗手間正面,背對著大廳的一堵小墻后面,雷奇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偷看,接著突然見到我從女洗手間開門出來,驚詫地瞪大了眼。我驚訝地還沒說出個“雷”字。這家伙一把抱住了我。左手按著我的頭,右手攬著我的腰,使勁地把我往他身上按。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整顆腦袋都埋在雷奇的胸口。我被弄得喘不過氣,說不了話,頓時面紅耳赤,像個八爪魚一樣開始奮力掙扎。
可是這家伙力氣大得可以殺掉三頭母豬,緊緊抱著我真想把我往黃泉路上送。在被悶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我的腳開始胡亂地狂蹬。終于不小心踩中了他的腳,雷奇的左手一時松開。
氧氣猛地竄入我的口鼻,讓我從鬼門關逃回來。
獲得解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罵:“你有?。±?。。。。。。。。。。。?!?
奇字還沒脫口。眼前的人手在的后頸一推,我的腦袋正面往上仰。眼前菲薄的唇迎面落下來,堵住了我的話。
盯著咫尺距離的清澈眼睛,我在內(nèi)心狂叫了一陣“啊啊啊啊啊啊”。清醒過來之后,開始用手在他身上亂拍。試圖掙扎這一切的莫名其妙。可是雷奇就像個強盜一樣緊抱著我,沒給我一個機會得意逃脫。
在我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漸進,隔著五六厘米的墻穿過,余光瞄到別人投過來的好奇目光時。
雷奇深低下頭,舌頭撬開我的嘴巴長驅(qū)直入。
這下我徹底給石化了,什么掙扎都忘記了,腦袋里雪花花的一片白。雷奇抱著我轉(zhuǎn)了個身,往墻的更深處吻去。
我在一連串讓人窒息地狂轟亂炸中,依稀聽到別人看到后的嬉笑聲。
十幾秒后,當他松開禁錮的擁抱,灼熱的唇離開我的。一分開,我就一記耳光甩在他蒼白又泛起紅暈的臉上。用了十分的力氣,整個空間內(nèi)啪啦作響,回蕩著。
盯著眼前不笑的人,我知道這一定又是一場戲弄,不過這一次他的所作所為真得過了我容忍的底線。我用手臂抹了抹被親過的嘴巴,怒瞪著眼前的人,狹窄過道上的空氣因為緊張而缺氧。這家伙也終于意識到了事態(tài)嚴重而開始眉頭深鎖。正當他要解釋的時候,他口袋里的電話響了,雷奇慌忙接起來。
沒幾秒的功夫,一個女人往我和他的方向小跑過來。劈頭蓋臉地責問:“你怎么還在這里。工作的事成了,回去之后電話你!”
美麗女人和他說完,看了一眼他旁邊的我,有些疑惑的樣子,然后又回頭瞧了一眼雷奇。雷奇醒悟過來,嗯嗯點頭。然后說了句電話聯(lián)系,之后沒問我愿不愿意便拉著我開跑。
等我穿著高跟鞋搖搖晃晃被劫持到大門口。雷奇一下把我塞進了出租車。不顧我這一路的推搡與亂踢,還有罵罵咧咧,徑直把我?guī)щx了工作場所。
“雷奇,你給我放開!”
“雷奇你個有病的,拉著我要去哪里??!”
“雷奇,你再不放開我詛咒你祖宗十八代!”
可是這家伙卻不屈不撓,最后在出租車上我們開始大動手腳,我踢雷奇擋,我罵雷奇捂嘴。最后整個人被他壓倒在后座上。出租大哥從后視鏡上看到一場激烈的打斗戲。玩笑我們:“哦呦,小伙子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你逃婚,你就不要勉強類。”
然后我們都怔住了,低頭看了看彼此華麗的衣服。半響之后,禁錮著我的雷奇故作生氣地開始反駁司機:“誰說的,剛我們還親嘴了呢!”說完低下頭對我壞笑:“是吧!親愛的?!?
我看著他,用稍微留長的指甲,深掐他的肉想讓他放手,不過一點用途也沒有。瞅著他不動聲色的臉我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一件被我徹底遺忘了的事情。接著我在雷奇的掌心一聲慘叫,奮力地掙扎,隨后在他的身上開始狂摸手機。
“手機!手機!”
因為我的包我的手機還落在酒店的儲物柜里。手忙腳亂地撥通了唯一記得的同事號碼。電話通了,偉易在吵鬧的環(huán)境中說喂。
“偉易啊!我的包放在酒店的儲物柜里,你們散的時候幫我?guī)??!?
“哦!”偉易答應地爽快,但后知后覺地又問“~~~~~~~你干嘛不自己拿?”
“我~~~~~~~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蔽液敛恍奶摰厝鲋e,怒瞪了雷奇身邊的一眼,“別忘記??!”
“嗯,好的。Alice剛才問你了,那我就告訴她你有事先走了?!?
“哦。好的謝謝。”
掛了電話,我能想象明天大概免不了一頓訓斥。手機丟給雷奇,我收拾了氣憤的心緒,盡量心平氣和地與他對話:“好吧!我不問你剛才抽瘋的緣由。我只問你為什么一定要拉著我離開酒店。”
這十幾分鐘內(nèi),發(fā)生的混亂,連雷奇都是驚詫的。他根本沒有想過會這樣,然后那樣。所以當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如遭雷劈。俊俏的臉蛋僵如死尸,畏縮了很久之后地小聲回答:“我剛一心想著跟你解釋來著,忘了你是來工作的!”
“雷奇!”我的吼叫震耳欲聾,遭來前座司機的抱怨:“啊呀!姑娘你都跟他私奔了,不要對他大吼大叫了。對男人要溫柔,這樣才會有人疼!”
“是啊是??!對相公要溫柔!”雷奇附和,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
“閉嘴!”送給雷奇。
“停車!”說給司機。
“姑娘你們還沒到地呢!”
“停車!”
一腳踹開車門,我一腳踩在西區(qū)的鬧市街頭。人來人往的街頭,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人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都回過頭來看濃妝艷抹被盛裝包裹的我。熱浪滾滾而來,汗水一瞬間從皮膚底層蒸騰出來,在表面形成濕氣。沒走兩步,腳后跟劇痛起來。我低下頭查看磨去皮的地方都有鮮血滲出來了??粗顾c血水混合的傷口欲哭無淚,提起腳后跟把單鞋按成拖鞋,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著??墒强拥?,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手上沒錢沒手機。
走了一小段路又原路返回,雷奇像是早知道我會回頭似的。沒形象地拿著西裝外套,坐在路邊花壇的石灘上,吞吐煙霧??粗要M笑起來。
什么叫怒火中燒,就是你被百般折磨之后,還要看到罪魁禍首悠哉自得地沖你???。我沒有一點猶豫,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命中目標。在雷奇對著我笑得燦爛的時候,抄起高跟鞋飛過去,周圍人的一陣驚呼。雷奇無比穩(wěn)當?shù)亟幼∥业母吒?,接著舉起來沖我晃了晃,示意他的厲害。
我站在吵鬧的街頭,對自己說:“葉肖,你今天就算是爬也給我爬回去!”脫下另一只高跟鞋,也一并砸過去。然后我赤腳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馬路上走起來。一直走到下一站公交站牌,我穿著禮服,赤著腳狼狽地在夜色中打車。站牌上的人的沒有一個不投來異樣的目光,我在被人從頭到腳地端看之后,想起雷奇那張洋洋得意的臉,只覺得自己快氣得昏死過去。
N城夜晚的出租難打得很,再連連三輛從眼前穿過,并且兩輛被眼疾手快的旁人搶走之后。終于有一輛肯為我今晚這個十足倒霉的人停下來,坐到里面說了去處。司機主動和我搭話:“姑娘,你男朋友已經(jīng)給了錢了,待會還有多出來的我再找給你。”
啊~~~~~雷奇你個混蛋~~~~~~~~~我內(nèi)心狂罵一通,然而面上卻無比平靜,對著前座多話的司機冷冷一句:“他不是男朋友!我還沒男朋友呢!大叔!”
車窗外月色蒼茫,霓虹一閃而過。前座的司機再沒有說話,安靜的車子內(nèi)只有我的內(nèi)心猶如江濤翻滾,難以平復。腳上的疼突突地鉆心。我又拿起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心里說話:“別以為你這么做,我就會原諒你!”
“雷奇我難看你了,徹底難看你了!”
帶著一顆失落的心,穿過喧囂的城市夜晚。我回到公寓,狼狽勝于比穿梭于城市街頭的流浪狗。而城市的另一端卻有個家伙卻手提著我的高跟鞋,高興地奔跑在N城街頭。
我一雙腳烏黑烏黑踩在公寓干凈的地板上,對著客廳里的兩個人下死命令“從這一刻開始,
這個房子不準再讓一個叫雷奇的混蛋進門”然后砰得甩上自己的房門,虛弱地撲倒在床上。
沒一會兒,林遙推開我的房門,從光亮的客廳走到我黑暗的房間。坐到床上來推了推已成爛泥的我。腦袋挨近問:“我。。很想知道雷奇對你做了什么壞事。”
林遙的很想知道,讓我又回想起那曾攪動在嘴里的舌頭,雷奇的舌頭!我砰得彈起來端坐,他~~~他~~~了兩字之后實在沒臉說出口。
林遙見我欲言又止誘惑我;“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樣子非常的誠懇,
“說吧,是他強奸了你,還是指使別人強奸了你?!?
林遙說完,我餓狼般撲向她的,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回答她的問題:“是我要殺了你!”
林遙在咳笑中斷斷續(xù)續(xù)地解釋:“這你不能怪我。剛才雷奇火急火燎地打我電話問你到了沒有,然后沒一會你就像被非禮后地出現(xiàn)在我門面前?!?
“所以我一時沒禁住幻想,就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你腦子里就不能想些好的?”
“想了,但是你的模樣太像被人**了!你不是參加酒會去了嗎?”聽到林遙這么描述,我更加欲哭無淚。松開她的手,開始在床上癲起來:“在酒會上碰到雷奇那個混蛋!差點害我赤腳走回來!你看我的腳皮都磨破了。”
“哦~~~”林遙頗有深意地拉長音調(diào)。
“別提他了,倒我胃口!”我自行結(jié)束話題,實在不想深究下去,如果讓林遙知道我被雷奇給強吻了,那么顧起也會知道。
“啊,對了!雷奇的電話號碼給我!”從床上爬下來,我又想起一件非解決不可的事情?!邦~。。你的手機呢,我發(fā)個短信?!?
林遙被我弄得一頭霧水,指了指自己的房間,我跳下床瘸拐著往她的房間跑去,半路被顧起攔截。顧起拿著手機從沙發(fā)上伸出腦袋來,叫我。
“啊。”我墊著腳,停下來。見顧起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抓抓自己的腦袋問我;“你明天有空嗎?”
天~~~~我沒有幻聽吧?,F(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顧起問我明天有沒有空。
問我有沒有空什么意思?是要約我嗎?呆看著眼前的帥人兒,我實在不太敢相信這話是從顧起的口里說出來的。
見我不答,顧起站起身來解釋:“明天變形金剛?cè)嫌?,我有兩張票。林遙說她已經(jīng)被約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聽完顧起一長串的解釋,我的心在他說出每一個字后樂開了花。
心想:老天啊~~我太愛你太愛你了!原來你是要我在受苦之后得到顧起的約會。先苦后甜的驚喜也太讓人心花怒放了。
這一刻我邪惡地想著,要是被雷奇強吻能得到顧起的約會,那么再被多親幾回我也愿意。
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了幾口。
我心里樂得都快站不穩(wěn),林遙倚著門在那邊起哄,嗲嗲地說也想去。我仇視地瞥了她一眼,點著腳一口噴死了她?!澳阌羞@個時間嗎?”
林遙無語,而我活蹦亂跳地奔去她的房間。找到放在床頭柜充電的手機,翻到雷奇那個賤人的號碼。編輯了短信警告他“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對第三個人說,我保證讓你死無全尸?。。?!——葉肖,外加三把尖刀???。
十秒之后他回了一條:放心!我會確保你貞潔的!”
見他識相,我刪除了證據(jù),趕緊從林遙的房間出來??蛷d里顧起和林遙正激烈地討論著明天的電影,我瘸著腿也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之中,陰霾已過,此刻我的頭頂一片藍天,高興得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