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愛情是件做賤人的事情，可是我們還是選擇跳進火坑。》

顧起在孔思佳制造了跌宕起伏的分手戲碼之后，開始安靜地像只沉睡的獅子。每天早出晚歸，周日不出門，平日里也幾乎不參加娛樂活動。他越來越像只將死的燕子，在嚴冬還未到來之前已經瀕臨死亡。

女生失戀不吃不喝，男生失戀卻是不言不語。

我和林遙最近每次看到他幽魂似地出現在客廳，然后又回魂似的魂歸附體。真的不止一遍祈求孔思佳早日被法拉利男玩弄后狠心拋棄。

那么她才有可能體會到顧起現在每時每刻所遭受的傷心欲絕。

可是好人永遠磨難連連且容易早死，而壞人卻是總是富貴綿長長命百歲。

當我陪著林遙去買上次和孔思佳一起時看中的那雙金色的PRADA涼鞋，我們中頭彩似的又在市中心的百貨商城里碰到那對狗男女。

這直接讓我和林遙懷疑孔思佳和我們上輩子有解不開的宿仇。

不然這不算小的N城，怎么就不小心踩到孔思佳那雙三寸金蓮了。

這個十層的百貨商城里，有數以百計的腳板可以踩，可我卻偏偏踩到了最不該的那只。

我的手還牽著林遙的，但是腳已經飛快地從孔思佳白皙的腳面上抽回了。她在最初的條件反射大聲尖叫之后，然后看到我倆的臉面，神色逐漸難看起來，最后像是被人刷了一層石膏粉徹底尖酸刻薄。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對不起，猶豫之時遭來孔思佳蔑視的目光。不過很快掠過我的眼睛投射到林遙的眼睛上。

這世上女人都是愛記恨的動物，林遙是，孔思佳也是。林遙臭罵過孔思佳，所以理所當然被她記恨了。

孔思佳連責怪的話都懶得和我們吠，單手提著她的名牌袋子，耀武揚威地挽著她的男朋友從我們眼前翹著尾巴走過。擦肩而過的時候低頭蹙了一眼我資生堂化的妝品袋子，然后

從頭到尾地把我鄙視了個遍，以報復我踩了她雪白的腳板子。

林遙見狀，氣得當即抓起我的袋子想要從二樓扔下去，砸在孔思佳那鍍了層金的腦袋上。

我巴巴地跪求阻止，最后用蠻力從她手上救下了我的化妝品。

雖然買不起名牌，但是這袋子里的也是我的血汗錢啊。怎么能當成石頭來浪費。

然后在我千辛萬苦救了自己的血汗錢，在我被孔思佳難看之后又遭了一遍林遙的白眼。

林遙同志在此之后像是孔思佳一般趾高氣揚地走過我。沖進PRADA的店里，刷掉了三雙鞋子泄憤。

這下子她徹底破財了，悲憤交加之下氣得嘴巴里都能噴出火來。

所以回去的路上林遙喋喋不休地拜會了孔思佳的祖上三代，直到回到公寓還在嘰里呱啦地講個沒完。

而我們倆都大意地以為家里沒人，認為顧起去上班了。【汽車銷售的他周末基本都是上班的】

然而當林遙那句“孔思佳算什么東西”脫口之后，顧起恰巧穿著背心從房間里出來。

電閃雷鳴，從下午就開始陰沉下來的悶熱天空，閃過一絲金光。沁涼的微笑從顧起的臉上透出來。像是時過境遷，沒有一分一毫地在意。顧起抬手抓了抓肚子，對著此時怔在玄關的我們說：“睡了一天了，肚子好餓。我下去買東西，你們要吃什么？”

“額。。。。。。。。。。。。。。。我不餓。”林遙顯然呆滯了。

“你呢？葉肖？”

“我也是。”林遙身邊的我也一樣

“那好吧。”

之后，顧起回房間換了一件T恤匆匆忙忙地下樓了。而我和林遙都失敗地跌坐到沙發里，半分鐘之后林遙“啊~~~~~~~~~~~~~~~”地鬼叫起來，細長的指甲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害得我也跟著鬼哭狼嚎起來。

我們在客廳里嚎叫，而外面卻轟隆隆打起可怕的雷來。像是要懲戒罪惡的人，我們倆都縮緊了脖子，擁抱在一起。像是兩只躲在地洞里的田鼠。

轟隆隆~~~~~~~~~~~~~雷聲震顫耳膜，閃電劃破頃刻之間黑下來的天幕。隨后大雨瓢潑似的傾斜下來，像是老天爺散開了一張迷蒙的雨簾。

“這鬼日子讓不讓人活了。”林遙一邊碎念一邊看我，三秒鐘之后一本正經地對我說：“葉肖，你去給顧起送傘吧？”

“哈？”

“難道你不想早點睡了他。”

林遙的話差點害我被自己的唾沫淹死，手抓著我的胳膊目不轉睛地誘惑我。幾秒之后我很沒骨氣地被她的邪惡建議給俘虜了，露出想要去的表情。她瞅著我模樣在客廳里一點點淫笑起來。

當我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從屋檐下跑進滂沱的大雨之時，我回想著林遙剛才的話“難道你不想早點睡了他。”

我不得不承認在我24歲時碰到顧起，再也不想像十七八歲時那樣，希望在他背后小心翼翼地注視，默默地祝福他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的我更想跑到他身邊，讓他徹徹底底地正視我，意識到我葉肖的存在。想讓顧起把我當成一個女人來看，而不是從頭到尾一個無關緊要的同學。

而且我也深刻明白自己的心，或許真得期望有朝一日能把他給睡了，如果他愿意，如果我可以的話。

雨珠飛濺到我光溜溜的雙腿上，冰冰涼的。涼拖上的腳已經完全沉浸在積成的雨水當中。閃電還在犀利地劃破黑黢黢的天空，雷聲轟隆隆地劈下來讓人膽顫心驚。我縮著自己的腦袋深怕一小心被雷擊中，魂歸西天。跑跑停停了好一會，終于出了小區大門，看到那綠色的24小時便利店。

顧起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袋東西，仰著腦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喊叫著顧起的名字，全身透濕地跑到便利店的門口。傘頁上的雨水飛濺到眼睛里，我看到他訝異地迎接我的到來。

“葉肖。。。。。。。。。。你也來買東西？”

所有的浪漫情懷在聽到顧起的那句話后瞬間灰飛煙滅，我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采石匠用大錘敲了個粉碎，然后丟進火爐里煉成了灰燼，一點不剩。

這會子我真想扒開顧起帥哥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忒聰明的一個人，在面對我時竟然說出這二的一句話。眼見著我撐著把傘手里又握了一把，怎么都不像是來買東西的。

我石化地把另一把藍色的傘遞給他，然后無奈地他說：“是啊是啊，有東西要買。順便給你帶了把傘。”

怕你被淋這句話被生吞活咽，我轉身走進便利店開始溜達。等我極度失望地從架子上拿了三罐飲料結賬出來，發現顧起還在門口，微笑地等著我。

“好了嗎？那我們走吧。”他對我說，撐開傘走進雨里，回過頭來一張明媚的笑臉。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了個節拍。

那是我最熟悉最深刻的一個笑容，曾經我在籃球場上，在男人堆里，在高中學校的欄桿上看過無數次。在夢里也不見過止一次，甚至每一次我笑靨如花地傻醒之時，都是因為癡纏于這種笑容。

它是我暗戀的開端，更是我這些年念念不忘的理由。男人的一見鐘情大多取決于臉面，而女人的則大多數來自于感覺。

或許這一眼未必看到那個人的所有面，但是那一眼所看到的卻一定是真實的。

當初的我就是因為無可自拔地喜歡上這種真實爽朗的笑容而開始暗戀顧起。

因為我堅信有這樣爽朗笑容的人，也一定有一顆溫暖的心。而且事實也證明顧起的確是這樣的人。

我永遠都記得高一進校的那一年軍訓，自己因為不小心扭傷了膝蓋而行動不便。在全班男生都因為男女有別而望而卻步的時候，顧起是第一個站出來背起當時殘廢的我。

那個勇敢的青澀的又有些靦腆的男孩站在人潮涌動的下課隊伍里，對我說：“我背你吧。”

那一刻，我覺得黑夜都被他燦爛的笑容給點亮了。

初中畢業前開始喜歡上的這個人，像個天使一般降落在我最無助的時刻。這足以讓人心動而死。

所以每一次只要一想到那個夜晚，我就能回想起幸福的感覺。

那天空氣因為顧起清爽的洗發水味道而變得香甜，星星在黑夜中眨巴著眼。微風吹過耳際浮動柔軟的頭發碰觸到鼻尖。

從教學樓到宿舍的十分鐘漫長地猶如半個世紀，讓人幸福想要直接昏死過去。

那是我和顧起靠得最近的一次，少年的肌膚貼著少女的我。爬上他脊背的那一剎我都因為自己微隆的胸部碰到他瘦削的骨骼而染上紅暈。他的后背精瘦的沒有一絲贅肉，當時我都怕青春期微胖的自己壓扁了他。可是當他站起來的那一下竟然說我很輕，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羞澀得耳朵滾滾發燙。心里緊張都想把心臟挖出來，阻止它撲通撲通地跳動。

老天爺唯一一次牢記住我而撒播的小幸福。在少女懵懂的心情漸始的時候，給予了我最深刻唯美的記憶。

就算后來的日子，我和顧起再無任何瓜葛。我都一次又一次地感謝老天爺，在我最懦弱自卑的時候贈送了我一個晚上的幸福。

此后那一晚所有的細節都像是被刻錄在膠片上。每一個表情每一種味道都至今清晰可見。直到日子漫長到已經與青春告別了好多次，我還是會在觸動心靈最深處的那一根弦時，嬌羞得像是十七八歲的花季少女。

就像此刻顧起靜靜地看著我，把他寫在臉上的笑容展出來給我看。我做了很多年的夢就這么活活地攤開在我面前。

萬般道不清的情緒卡在喉口，急待噴涌而出。

顧起，曾經我真的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得都快瘋掉了。

想要拿掉頭頂的雨傘在大雨中奔跑，前面的顧起撐著藍色的雨傘回過頭來，說：

“葉肖，謝謝你的雨傘。”聲音有一半淹沒在嘩啦啦的大雨中。但還是聽清楚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眼睛看到他臉上的真摯笑容。

抬腿小跑到他那，在傾天的大雨中打著傘花與顧起漫步在水霧連天的世界里。

時間一下子仿佛倒退了許多年，我的胸口有一種難掩的情緒逐漸蔓延開來，最后淹沒了整個自己。

這一場雷暴雨將近持續了近一個多小時，回到公寓的時候我和顧起大半個身體都濕透了。

N城的東區里有兩個人成了落湯雞，而西區的高檔住宅區卻有一個人卻自愿成為落湯雞。雷奇盯著窗外黑暗的天空好久好久，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拉開窗戶掀開窗簾，赤著腳走到沒有雨棚的露臺上。最高層的住宅露臺寬闊敞亮，周圍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雷奇走到中間，

任由大雨瞬間濕透他的全身，他的頭發在雨水的沖刷下迅速低垂下來黏住額頭鬢角。

濕漉漉的感覺有種從心底涌出來的悲傷。

明亮的眼睛中有雨水從眉心低進里面，像是因為哭泣從淚腺中涌出來的淚水。

被淋得濕透了的雷奇像個迷失在人海中的小孩，孤獨地站在傾倒似的大雨中許久。

直到心臟有緊縮的感覺，才頂著水人似的自己走進房間。

沁涼的感覺從皮膚表面一點點鉆進底層，然后沿著毛細血管滲透到血液里去。雷奇走到茶幾邊沒有表情地把體檢報告揉成團丟進垃圾桶，然后徑直往浴室走去。

十分鐘之后，裹了一條白色浴巾在腰部從里面走了出來。精壯的身體看起來比一個健康男子還要強壯。他瞥了一眼被雨水瘋狂的世界，從冰箱里取了一大份的桶裝哈根達斯，雙腿盤曲在客廳的羊絨地毯上，然后開始在游戲中廝殺起來。

眼前的世界被刀槍劍戟占據畫面。今天的他有些衰，連闖幾關都在最前面的幾個關卡輕易掛掉。

雷奇煩躁地猛塞了幾大的冰淇淋到嘴里。口腔里滿是奶油可可的味道，甜味滑到喉嚨里流進食道。

在第四次沒闖過三關就血濺當場的時候，雷奇家的門鈴響了。

雷奇起身開門，余琪琪站在門外表情有些動容。見到他，一把擁住了還裸著上半身的雷奇。

余琪琪纖細的胳膊環繞著雷奇緊實的腰部，掌心貼在他泛白的皮膚上。

接著她手臂往上移，拉下雷奇的腦袋，把唇貼了上去。輾轉纏綿的吻余琪琪放棄了所有的矜持非常主動。甜蜜的味道泛濫在唇邊，可是被吻得那個卻像是具死尸一樣毫無反應。雷奇沒有任何動作，愣在門口直到余琪琪結束所有的動作。他無動于衷的臉像是最堅定的拒絕，這讓余琪琪極度難堪地站在他面前。

余琪琪沒有哭，但眼眶里慢慢泛起盈盈的淚珠，她強忍著與雷奇對話：“我不想和你分手。”

余琪琪摒棄了驕傲的自尊，低聲下氣，懇求一個自己以前并不會在意的男人。

然而雷奇卻一口回絕她：“別開玩笑。”

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自嘲的戲謔，余琪琪的心疼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我是愛你的，愛你的。”

雷奇的目光在那一刻亮了一下，但又很快暗淡下去。像只無法獲得解救的困獸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替余琪琪說完未說的話，“不過你也愛他！”

余琪琪抓住雷奇的手試圖解釋，可是又是那么無話可說。雷奇了解她的停頓就是默認，心臟突突地跳動著有些喘過氣來，抬手拿掉了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纖纖玉手。

“雷奇。。。。。。。。。。。。。”余琪琪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面對著雷奇此刻厭惡自己的表情，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眼前的男人當初追求自己的時候是那么殷勤熱切，可是追到之后卻總是保持著無法親近的狀態。若即若離，讓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愛一個人的話，不是會想著盡快占有嗎，真愛一個人的話，不是會想著盡快融為一體嗎。

可是為什么雷奇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們是男女朋友啊雷奇，交往了近兩年的男女朋友啊。。。。。。。

余琪琪的淚潸然而下，激動的情緒膨脹開來，對著雷奇苛責：

“。。。如果不是你從來都不好好地抱我一次。。。。。。。我怎么會。。。。。。。。”

余琪琪說著，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窘迫地撇開頭。那是令人羞窘的言語從自己口中出來。

移情別戀的原因是因為性，是因為從來沒有過的親近。

淑女的余琪琪不想承認，但那確實是最重要的癥結。余琪琪無言了好一會，抬起頭看到雷奇臉上的表情被驚愕占據。

“因為你從來都不抱我。。。。。。。。所以我才會。。。。才會以為你不愛我。。。。。。”

雷奇目瞪口呆得像是掉進了啞劇的主角。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像此前看著余琪琪被人摟抱著從自己眼前走過的那時一樣，同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怎么會沒有想要的時候，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欲望就像是怎么填都填不滿的鴻溝。很多次光是聞著余琪琪沐浴后頭發的香味身體就開始悸動了。

不是因為得了家族遺傳的心漏病就真的不可以做了，只是你曾說過要把最珍貴的留給未來的那個他，而我是沒有未來的，所以才尊重你。。。。。。。。。。。。。。。

才不希望你未來因為和我在一起過而后悔。。。。。。。。。。。。。。可是你怎么會。。。。。。。。。。。。

雷奇嘲笑自己就像嘲笑一個得了性功能障礙的無用男人。這會子的自己或許比他們還要可悲的多得多。

不過他悻悻地想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不久之后就要死了。這些有所謂的和無所謂的都沒有關系了。當初決定和余琪琪在一起時，就知道早晚要找個理由分手。而現在這個理由來得正是時候。

雷奇的心豁然緊縮，反手把她整個摟在了懷里。抱了三分鐘才分開來，頭一低在余琪琪美麗的臉龐上親了一口。燦爛的虎牙因為上揚的嘴角淘氣地跳出來。

“是的我不愛你，只是有點喜歡你罷了。”雷奇看著余琪琪說得像是那么回事。

一個被淋濕了西服的高大男人出現在走廊的盡頭。他朝這個方向看過來，雷奇抬頭與他看了個正著。

男人不安的目光不停地往這個方向看過來，像是等待了許久開始急切不安起來。雷奇心領神會，擦了擦余琪琪的眼淚，催促余琪琪：“好了，分手的話就說到這里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說完，雷奇把余琪琪反轉了一個身，把她往前推了幾步，然后迅速走進門內，關上了大門。

余琪琪最后一個傷心的眼神深刻地印在腦海里，雷奇的脊背靠著門框閉上了眼，門后的他揚起心滿意足的微笑，自言自語：

“這樣子終于可以了無牽掛地死了。”

門外的余琪琪愣愣地佇立著，盯著白色的大門都不明白自己到這是來干嘛的。她明明是想最后一次指責雷奇的不是，明明是來炫耀幸福讓他后悔莫及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在見到他蒼白的臉龐時，一顆心竟然因為不忍變了心意。而且還說了一些絕對不想道明的心事。余琪琪茫然失落得一大糊涂，最后被自己自嘲的笑取代。看到身后等待自己的人，終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雷奇的公寓。

雷奇在屋子里換上了牛仔襯衫，又重新蹲坐到客廳的地毯上，接著在游戲中開始廝殺起來。

屏幕上主角撞上危險慘烈地死去，鮮血飛濺起來就像是里面真的死了一個人。死去之后再來一次，一次又一次。雷奇都不知道一個小時內自己重來的多少次。最后終于躍過重重危險闖關成功。

游戲結束，地板上一堆冰淇淋的空殼子，雷奇的肚子被奶油和可可的味道填滿，他打了一個飽嗝爬起來。窗外的天空終于亮清了。湛藍的天在遠處被火紅的晚霞吞并。雷奇走到臥室拿了手機打電話給家里，“小姨，我想工作。”

晚飯的時候，林遙被朋友叫出去趕飯局了，然后我和顧起就有了第一次單獨進餐的機會。

做夢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和他面對面同桌吃飯，并且整間屋子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盯著對面顧起拿碗的纖長手指，我在想哪怕此刻桌子上放的是殘羹剩炙，我都能吃出鮑參翅肚來。

一個你夢寐以求了多少年的人，在此之前從未有機會成為他故事里的人。

可是現在就活生生在你眼前晃動，還時不時對你微笑，那感覺就像細軟的貓爪子在你胸口撓啊撓，考量著名叫自制力的家伙。

孔思佳已經有新歡了，而顧起現在開始空窗。光是想著這些我口中的米飯就甜得跟蜜糖一樣一直甜到骨子去了。

對面的人低眉信手扒著自己碗里的飯，吃得認真。房間里浮游著酸甜的橙味，像是初戀的味道。我磨著牙霍霍地看著顧起暗笑起來，希望林遙同志今晚有多晚回多晚。

兩個人正吃得香甜，大門啪啪地被人敲砸起來，門外的人沒腦地大喊：“啊起~~~~開門~！”

那個聲音——好像是雷奇。

欣悅的心情一下子被人潑了一盆冰水，我黑著臉在不停歇地叫喚中，先一步顧起站起來，走去開門。

掀開大門，黑暗的門外雷奇噙著笑，筆直地站著：“呦~~~晚上好。”

他還來不及說下句，我就沒好氣地把他往外一推，指了指大門右上側的鈴訓斥他：“雷奇同志，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東西叫做門鈴！”

“請別大晚上跟狗似的吠叫，小心害得我們被投訴！”

我太不爽自己的美好夜晚被這個家伙破壞。堵在門口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一張臭臉毫無保留地板給他。雷奇的小白臉一直掛著笑容，目光穿過我往里瞥了一眼之后，很快明白了我臭臉的緣由：“燭光晚餐啊~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知道就好。”我沒好趣地回答，以宣泄我對他的不滿。

雷奇不生氣反而揚著可惡的笑容：“不過孤男寡女，我來的正是時候。可不能讓你獨霸我們家顧起。”戲謔地強擠開堵在門口的我，把我挨到了一邊。然后叫著顧起大步闖入了進去。

一屁股按在凳子上，接著回過頭，對著這會子關門進來的我指手畫腳：“葉肖給我也來碗飯唄，我肚子餓了。”

這雷奇也太把這當成自己家了，原地站立著，我恨不成抄起拖鞋摔到他刻著“我是少爺”的腦門上。可是顧起這時候轉過來溫柔地對我笑笑，我沒轍走過玄關往廚房走去。

盛了一碗飯丟到他的面前，雷奇綻著歡樂的笑容接過，挨著我坐著大吃起來。模樣像是剛從地獄逃難回來的餓死鬼。他的到來讓我的食欲蕩然無存，前一刻還蜜糖的米飯此時也如同嚼蠟。因為從他坐下開始，顧起就和他滔滔不絕地攀談起來，完全忽略了飯桌上的我。

我與顧起孤男寡女共進晚餐的美好晚上泡湯。我怨念了，怨念地看著他們吃完飯。看著顧起被雷奇樂滋滋地拖進房間，關上大門再也沒有出來。

兩個小時后，顧起從我注視的大門里走出來，光著膀子熱氣騰騰的，而門里面的雷奇也同樣裸著上半身，牛仔褲過于松垮的卡在腰際，紅色CK底褲招搖地探出頭來。

話說那一刻我休克，因為我在想兩個男的在房間里做什么能讓他們滿臉通紅。一股熱氣從顧起的房間飛出來，他們的房間都沒有開空調。我呆滯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顧起抓著衣服走向浴室。

他的牛仔褲也很松垮。

。。。。。。。。。。。。。。

再回頭望了一眼房內的雷奇，頂著壁壘似的誘人腹肌，正坐在床沿邊，赤著腳對我奸笑。我的心一沉，

然后見他呲著牙走出來，在飯桌上抓了一片我剛才切好想送去他們房間的西瓜。

走到我面前，吸了一口紅色的瓜肉，再細細地吐出黑色的籽。一口又一口，赤膊裸體地對著沙發上的我曖昧地干吃西瓜，不說一句話。我被他看得寒毛直豎。

吸允的聲音做出讓人浮想聯翩的音調。在雷奇作惡了不長不短的時間后，我終于被他那張不懷好意的臉給激怒了。

關了電視，轉身欲走，不想再看他炫耀如何輕易地霸占顧起。可是剛抬腳就卻停了下來。因為雷奇在我身后輕聲說：

“這么喜歡他，有沒有當面對他講過？”我驚詫的回頭來看到他瞬間嚴肅的臉。心想這個人到底懂不懂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距離。老老說一些逾越關系的話，也太沒頭腦了。

上一次的吃癟終于找到了報復的機會，我刻薄地回復他：“雷奇，我好像跟你不熟吧。”

聽到我這樣說，笑容即刻爬上了他的臉。他分明是在笑我。這下我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憤然離開前，被他抓住手臂。“葉肖。。。”雷奇像是要說什么，但是要說的話卻被接下來發生的慘劇給截斷了。

因為雷奇的腳下不知怎的正好有一小攤水，他一踩，穿的人字拖嘩啦一滑。害得他整個人迎面向我倒來。猶如影劇慢放，每一個細節都異常生動逼真。

雷奇膝蓋磕到沙發的角上，慘叫一聲，撲到我身上。然后華麗麗地從沙發上摔下來和我咕嚕滾作一團。

我的屁股是最先著地的，碰撞像是爆竹炸裂開來，從尾椎骨一直追到我的后腦勺，疼得呲牙咧嘴不得動彈。

不說壓在我身上的那塊沉重，與地面親密接觸真得比被人狠甩幾個巴掌要來得厲害。這種疼，讓你說不出一句完整的痛。因為我是帶著雷奇的重量直直倒地的。

客廳的大動靜連在浴室里洗澡的顧起都聽到了，隔著門與嘩嘩的水聲顧起在里面詢問：

“雷奇你怎么了？”

雷奇赤條條的身體緊貼著我，我們的臉離得很近，他薄涼的嘴唇黏在我的臉頰上。我倒吸了一口氣，整個著陸的一面噼里啪啦地疼起來。眼淚終于忍不住痛得飚了幾滴掛在眼角。

我喊不了疼，更沒有精力去臭罵他非禮我的行為。

下一刻，雷奇在疼痛的間隙抬起挨著我的腦袋，對著浴室大喊沒事，然后踉蹌著腿爬起來。顧不得被沙發木角磕成致命傷的膝蓋。緊張地蹲下，試圖把我從地板上拯救起來。

“葉肖，你怎么樣？”有點眩暈的眼睛里看到一張關切的臉，雷奇同志闖禍了之后樣子倒是很懇切。

我疼得瞇著眼，還沒等我張口描述情況。這家伙一個公主抱把我轉移到了沙發上。我不好意思地安靜起來，稍稍抬眼，黃色的暖光下。下顎，喉結，鎖骨依次映入眼簾。雷奇的腦袋在我眼睛的正上方，喉結微微動了一下，“有沒有磕到腦袋？”

望著眼前這張緊張兮兮犯錯的臉，我一時頭腦發熱，忘了自己剛被大占便宜。

對著害我快虛弱而死罪魁禍首回答：“沒有，就是背有點疼。”

雷奇見我沒大事，松了一口氣，頓時卸去好人的模樣。“那我幫你揉揉。”聲音有些猥瑣，說話的間隙魔抓已經抬起來。見狀我立刻彈起已經僵化的身體。接著這個晚上的第二次慘劇發生了。我的腦袋實誠地撞上他的下巴。這下是我再一次痛得眼睛飚淚。

再沒有多想，一腳丫子就把坐在沙發邊緣的雷奇踹了下去。雷奇迅速倒地，屁股跌坐到木質地板上，回過頭來一副不相信自己被踹的模樣。

反應過來，立馬爬起來確認似地反問：“你踹我！”

“不可以？”我哭喪著你，揉著自己淤青的腦門。

“你磕我下巴，竟然還踹我！”手捂著剛才碰撞的地方，雷奇好像也很痛的樣子。可是不管怎樣，害我今晚痛得死去活來的還是他。誰叫他摔倒還要牽連別人。

“你要是不摔倒，哪有被踹的機會！”我輕揚起下巴，為先前被他迷惑的態度證言。其實這一腳應該踹在剛剛摔倒那會的。

雷奇片刻沒有表情，下一秒笑了笑，唇邊掠過一陣光影。接著他像餓狼一樣撲上來，沒有半點禮義廉恥之心，用他的狼手在我的臉頰揪起一塊肉，懲罰我踹他的一腳。

我完全被他的行為給震懾了，沒想到他會毫不介意地撲上來。手忙腳亂的趕緊用手隔著我倆。顫顫巍巍地趕緊給他講道理：“雷奇你是個成年人，不，，不好這么不要臉的。”

我的話完，臉上的肉被擰得更緊了。“你。。。。。你這叫非禮！快把手放開，不然我喊了！”

“你叫啊~~~大聲地叫~我承認我是色狼！”雷奇一臉輕松，簡簡單單用一只手封殺了我兩只手的行動，雙腳緊緊壓著讓我動彈不得。之后挑了挑眉威脅我：“給你機會，用求的！”

我欲哭無淚，害怕等會顧起出來看到我們曖昧的行為。自己和雷奇實在不熟，真得不好這么親昵的，再說這家伙剛分手，被人看見絕對會被誤解的。

抵不過心里的擔心，我極不情愿的，從牙縫里擠出接近求饒的話：“你看，我倆都不熟，這么手抓著手，被人看到多影響你的名聲。”我嗤笑著，卸甲投降。雷奇像是心領神會，頗為滿意地先行笑起來，我以為他就要放開我了。可是在我們都聽到浴室移門的聲音后，他的手抓得更緊了，讓我倆曖昧地肌膚相親。

隨后我的心要命的一緊，聽到雷奇湊到我的耳根子邊吐話：“知道阿起身體最誘人的部位嗎。臀部！”他說話的時候，顧起洗完澡出現在客廳，手里還拿著毛巾擦拭從頭發上滴下來的盈盈水珠，緊實的腰上纏著浴巾，表情因為所看到的定在那里，一時搞不清狀況嘀咕：“你們。。。。。”

我急忙想辯解，卻被雷奇搶了話：“我們。。。。”

不過顧起很快明白了，在看到雷奇回過頭來的明媚笑容之后。接著只說了一個字“哦”

然后從我們眼前很快地掠過走進房間，我當場崩潰地開始淚奔。

這下我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手腳被牽制，只好像個潑婦一樣用口。一嘴巴咬在雷奇的手背上，他嗷嗷叫著閃開了，然后我又一腳踩在他赤著的腳背上，再狠狠蹬了他一腳小腿肚。踩泄了憤，才心滿意足地從他的嚎叫中回了房間。

可是顧起卻真得誤會，當林遙從飯局回來，叫了我們一起去吃夜宵。顧起在廚房聽完電話，竟然轉身對我說：“葉肖，你去我房間叫下雷奇吧。”

話說那一刻我很想死，微笑的顧起是在幫我制造機會嗎。我利索地解釋剛才：“顧起，剛才不是你看得到的那樣。”可是這話卻讓我更加窘迫，因為顧起回答：

“沒關系，你不用和我解釋。”

顧起完全當真了，拿著水杯喝了一口，笑盈盈地讓我無地自容。在我垂頭喪氣打算挪步的時候，又不忘鼓勵我：“反正他和孔思佳分手，沒事的。”

我帶著碎尸萬段地沖進顧起的房間。見到床上那個抱著棉被側躺著的活物怒火三丈。已經沒有任何淑女的心思，也不會因為不熟而忌憚自己的行為。

這才發現無恥也是會被傳染的，睨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雷奇，拿起枕頭猛地砸向那顆正睡得美滋滋的腦袋。

一下悶沉的聲音，雷奇的臉上是搞不清狀況的復雜表情，我以為他被人吵擾了睡覺，就要生氣翻臉。可是在惺忪的睡眼看清楚我怒氣的臉之后。他的嘴角嘩啦咧開了，瞇著眼抱起棉被，轉過身來，慵懶地說：

“想睡就直說，這張床擠一擠也是能睡得下三個人的。”說著像是要騰地給我，往旁邊挪了挪。端看著床上這個無恥到家的雷奇，我已經徹底無語了。恨不得抓起枕頭悶死了他。

“林遙請吃夜宵！你要去的話，趕緊穿好你的皮！”

說完不想再和他廢話一句，我迅速離開了顧起的房間。

吃燒烤的時候，我徹底把雷奇給鄙視掉了。為了難看他，他遞過的美味一樣都沒有接。當著林遙的面拒絕。雷奇狡黠地笑著見我不接，反手都塞進了自己嘴里。這讓林遙大為好奇我們之間是鬧什么不愉快了。結果雷奇啄著啤酒，吃著羊肉串開始滔滔不絕。

良心發現地把剛才的事當著林遙和顧起的面解釋一遍。說得時候盡量描述自己的無恥，而把我刻畫成一個無辜娘子。坐在他對面看他像是講故事一樣敘述我們今晚所受到的遭難。林遙樂得笑了出來。雷奇熠熠生輝的眼睛在擦過我的時候，眨了眨。他終于做了件人事，消除了顧起的誤會。我心頭的一顆石頭終于放下，也開始有胃口吃起來。見雷奇事后記得補救，也沒再有那么多的氣呼呼。

喝著啤酒一起享受夏日夜晚可口的美食。徐徐的微風吹過，吹散了整齊的頭發。四個人霸占了一桌，喝著小酒談天說地，別有一番風味。

突然發現和朋友一起合租比之前一個人的時候，有樂趣多了。不然之前，下班之后基本上就是上網和睡覺。

回去的時候，好心情的我不再仇恨雷奇了。他從顧起身邊走到我旁邊和我搭話的時候，我也沒有那么氣鼓鼓了。忽明忽暗的小道，林遙和顧起在前面走著。雷奇故意放慢了腳步和最后的我走在一起。

甩著人字拖，沒有看我，在我耳邊糾纏絮叨：“葉肖你比我養的小乖還有意思。”

我側頭，看了一眼燈光下嬉皮笑臉的他，想掄他兩拳。用他的話歸結所有種種戲弄。“所以你就跟狗似地盯上我，不要臉地到處撒潑？”

“嗯嗯。”雷奇誠實地點了點，賣乖。那張可惡的臉看得我氣結，我干脆地對著他撂“滾！”

然后邁大步子，加快步伐，遠離這顆災星。可是雷奇卻從后面很快尾隨了上來。最后不依不饒地跟著我。對著我意圖給出另一個可行的解釋：“別這樣嘛？我逗你是有原因的。”

我不理他，“雷奇，我的耳朵不想聽你的狗言狗語。”

他糾纏不休，“真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聽到雷奇不罷休地說還有，我疑惑地放慢了腳步。很想知道他還能說出些什么來。面對著他像是一個將要得知最后真相的聽眾，一本正經地等待臉上還掛著一絲嬉皮的雷奇說出那個原因。

“其實我快死了。”雷奇的話完，我知道自己又被甩了，一秒撤掉了所有表情。

他比癩皮狗還無恥！

“然后呢？”追問他下一句能說出什么來，我不動聲色地睨視他。

“我需要在死前享受歡樂。”雷奇像是真有那么回事認真地解釋，完全沒有因為看到我鐵青的臉而停止玩笑。末了還注重強調了一遍：“我說的是真的！”

去死吧！說這句話的時候至少把狐貍尾巴藏好，看他都快演變成捧腹的大笑。我善良的心又頃刻惡毒起來。對于他這種人果然不需要給一點良心，只要往死了討厭就成了。現在樂呵的雷奇就是把我當猴耍。我咬牙切齒亮起笑容：

“一路死好，恕不遠送！給你燒千元大鈔！”

“你死了可一定記得通知我！！”

“可以可以，不過我覺得你會比我早死。因為你的模樣像是快被我氣死了。”雷奇終于憋不住了，眼睛放光，飛揚跋扈地笑起來，可惡沒完沒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睡一個棺材。我覺得和你一起我的話，靈魂應該不會寂寞。”

我果斷地拒絕他，“嚯”得抬頭正對他，笑吟吟地反唇相譏：“抱歉！我很介意。為了你我一定長命百歲。”

“另外恭祝你早死！雷奇先生！”

雷奇定睛地看我，沒有再說下去。笑著笑著直到我離開，開始流露出一絲苦澀。他落在最后面，拖著腳步走得極慢。臉隱在黑暗中，任我們誰都未察覺他的異樣。

夜色迷人，我的腦子里撇開討厭的雷奇，開始一個勁地想起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