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芙蓉花謝 之一
書名: 為伊判作夢中人作者名: 小面包本章字數: 2346字更新時間: 2010-08-23 22:24:34
道別了十三阿哥之后,我就后悔了。他是不是以為我在勸他別幫四阿哥?我拍拍腦袋:頭腦簡單的恐怕只有我一人了。我純粹是想叫他跟我一道穿越看看。我提醒自己,下次見面絕對不可以再說了這個話題了。
回到府里,冷冷清清的,聽月兒說,老夫人突然被宣進宮去了。我也不感興趣,叫春香給我找來紙和筆。春香從柜子里碰觸筆墨,我嚷了起來:“傻了不成,我不會用毛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知所措。我到院子里找了一根竹枝,在石頭上磨了磨,不讓它尖得刮破薄紙。然后就點著墨水畫起畫來。
我把這幾個月存在腦子里的許多畫面都用簡筆畫畫下來,然后在旁邊配上小文字,像幾米的那種,極小資的。若手邊有彩色鉛筆和鋼筆,我可以整得更溫馨。春香邊看邊嘆:“好可愛的小人兒!小眉的字好清秀啊,怎么總說自己不會寫字呢?”我看看她,又拿起旁邊的一支毛筆,在紙上寫了個大大的字,還是狗咬的一般。“我從小沒學好寫毛筆字,這是我最后悔的事。”我把筆放下,仍舊拿起那根竹枝。
太陽落山了,依然沒有人來喊吃飯。
我看看院子里拉長的樹影,問夏葉:“不吃飯了?還是要自己做去?”夏葉正要回答,希誠進來了。我站起來,他徑直走來。
“今兒早些休息,明天一早進宮去。”他回頭吩咐月兒準備飯,自己便跑去洗澡了。
這一晚,我們背對著睡,很快就睡著了。
早晨起來,希誠催我快些打扮。我把及腰的頭發扎成一個長長的馬尾,走出來,他愣了一下:“誰讓你這么馬虎的。那是進宮。”說完還是讓夏葉將我拉了回去,綰了個發髻。
我們從西門進去的。我才得知,寧兒患了疾病,昨天她娘進來伺候了。我低聲問希誠:“這么嚴重啊?”他沒說話。我記得書里說,那些進宮的娘娘是病危了才許家里人進去看護照顧。
來到寧兒住的咸福宮,看見宮女們行色匆匆。
“額娘回去了,你進去伺候著。”希誠不放心似的又拉著我的袖子,“要注意規矩。”
我進去了,給寧貴人請安,沒等她說話,就走到她床前,撩起蚊帳進去了。后面有宮女還是公公的想要阻攔,寧兒有氣無力地說:“給福晉看茶。”
寧兒看上去臉色差多了,才一會兒不見的功夫,整個人瘦了一圈。我低聲問她,怎么會這樣子。她苦笑了一下:“是命吧。”
我說:“哎,胡說些什么,你怎么會這樣子了?哪兒不舒服?”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癆病。”
“怎么會得病?”
寧兒搖搖頭:“節后染了風寒,沒有調理好吧。”
這在舊時舊時絕癥了。寧兒見我神色黯淡,強笑一下,安慰我道:“嫂嫂不必憂心。倒是聽額娘說起,你和哥哥有些口角,可是真的?”
我說:“沒什么的,斗斗嘴。”
寧兒說:“嫂嫂,寬心些。我改日在皇上面前說說。”
我摸摸她的手,心疼極了。她是從不把我當癡人看的一個好朋友,可是相識的時間竟然這么短。回天乏術是這么回事。
我陪了寧兒半天。看著她睡著了,就走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宮里的樹木很少,都是磚石,有另一種荒涼。
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了,發現是四阿哥的丫鬟落落,捧著一個小瓶急急地走著。她從我身邊走過,也許是沒看見我,擦肩了。她給寧兒送了藥出來,我叫住她。她微微地點點頭:“見過福晉。”
我和她也不大認識,只是見過幾次,就沒話找話說:“你最近好嗎?”
她愣了愣,還是仰起臉,隨即又低下眼,認真地回答:“謝過福晉,奴婢很好。”
我又問:“四爺好嗎?”
落落回答:“四爺安康。”她趁著我還沒接話,又很有禮貌地告辭,只說下次再會,便轉身走了。她的腰間系了一塊小小的墨玉。那是男人才愛戴的東西,都說是壯陽的。再看去,那墨玉已經淹沒在她的裙擺里了。
思考間,十三阿哥過來了,也一臉的凝重。走近了,問我:“寧貴人可好?”我搖頭,眉眼間想是掩不住憂愁了。他輕拍我的手背:“寬心。”說完,同我一起往里走。進了門來,他揮揮手免了眾人的禮,走進去,隔著屏風問候。寧兒在里面輕輕咳嗽了兩聲,虛弱地說:“十三阿哥請回吧,這里悶,對阿哥身體也不好。”
我說:“謝你了,也沒什么人來看寧兒。”
因寧兒是新入宮的人,這話我說了也知道沒道理。
“四阿哥一向提醒我們兄弟要仁厚愛人。他也想來探視,只怕男人多陽氣太盛,對娘娘身體反而不好,才讓我代視。”十三看著我說,“小眉,你來照顧也要注意身子,這癆病只怕會傳了人。”
我點點頭。他便走了。
我們輪流進來陪著寧兒,看著她日漸消瘦,終于變成了一具白骨似的身軀。臨終那日,寧兒一直閉著眼睛,像睡著了,我用手探探她的鼻息,還有一絲。然后就不停地給她抹臉抹手,其實也知道是徒勞。
大概是太陽下山的晚上七點,太醫過來看,說寧貴人已經薨了。房子馬上傳來了壓抑的哭泣聲。沒過多久,那哭聲就此起彼伏了。我親自給寧兒洗了身子,換上了新衣服。
這之前,我去找了十三阿哥,請他幫我找一件十四阿哥的東西來。他皺皺眉頭看著我:“做什么?前兒和十四吵架了,如今又想要他的信物?”我推了他一把:“你怎么沒一點什么傳統思想的,拿已婚婦女跟別的男人開玩笑。”第二天他就給我找來了十四阿哥用過的一支毛筆。我感激地朝他作揖。
寧兒入殮的時候,我把那支毛筆放在她的手下,仔細地壓著。還給她的胸前放了一朵白色的芙蓉花。她真像它。想著,我就淚如雨下。皇上沒有過來看她,只是將她往北送去,葬在皇家陵園小小的一角。
所有后事辦妥之后,我慢慢地走出了咸福宮,一時覺得這紫禁城長街冷清詭異,站在宮燈旁邊,聽著莫名刮過的風嗚嗚的抽泣。身子蹲下,心里覺得無比彷徨凄涼。
“起來吧,這里風大。”十三阿哥的聲音軟軟的,從我耳畔過來。我站起來,看著他,微微地露出笑容,可是鼻子一酸,眼淚又簌簌地下來了。
他將我送到門口,周圍都還沒有人。他便輕輕地將我抱了一下,又看了看我的眼。“走吧。我原以為你是對誰都沒有情的。”
我又一次難過地笑了:“現在這樣說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