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天空下的蝸牛
- 萬志雨
- 7577字
- 2012-09-12 10:14:27
走到食堂門口,我拉住她說:“到食堂了,我們進去吃點東西吧,也暖暖身子。”
“可是,已經很晚了……”她猶豫不決。
“沒事,宿舍得十二點關大門,現在還來得及呢,都這么晚了,我肚子有些餓了。”
她答應了,我們一同進了食堂,食堂有一半的燈也關了,時不時有幾個肚子餓了的學生來買夜宵帶回去,老板邊打哈欠邊看著電視劇,見我們進去了,問我們要什么,我隨便點了些東西,并叮囑他快點,他說快不了,本打算收攤的,鍋都冷了,現在還得先熱起鍋來。我說他真沒有半點未雨綢繆的精神,我們顧客就是上帝,你得時刻準備著為上帝服務啊。老板滿臉堆笑地點著頭說,那是,那是。曲陌卻滿懷歉意地對老板說,對不起,是我們打攪了,抱歉的是我們才對。
要點的東西總算上齊了,我們吃了起來。
“你說這味道是不是不一樣啊,我覺得比平時的好吃多了,看來這獨鍋獨灶的就是不一樣,對了,你干嗎向那老板道歉吶,我們是顧客,他賺我們的錢,說他兩句也沒什么嘛。”
“可人家也得睡覺吧,本來就這么晚了,不是我們倆,人家就可以收攤下班了,人家都沒說什么,我們就更不應該說三道四的了。”
“嗯,你這么說也有道理就是,對了,我想問你,今晚在閱覽室的時候,我在看雜志,你看了看我的雜志,好像用眼睛瞪了我,為什么瞪我啊。”我明知故問。
“瞪你……有嗎?”她思索了起來,總算讓她想到了,臉就紅了起來,就像某種物質產生化學反應一樣極為有趣,她沉默不語了。
“想起來沒,絕對有啊,當時我看見你瞪了我,為什么呢?”
“你自己看的什么,自己不清楚?干嗎問我。”她小聲的說。
“我看什么了,我真不記得了,你干嗎說得這么含糊不清,爽快一點嘛。”
“嘖…真是的,就是那個啦,你看的那個…唉,我都沒法說出口。”她的臉更加紅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爆笑了起來。“我不就是看了下什么‘如何有效避孕’嘛,這有什么不應該的,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我現在需要用上里面的知識啊,實際上我連女友也沒有呢。”
她依舊不言語。
“書嘛,寫出來裝訂成冊,本來就是給人看的,何況是這種科普性的雜志呢,當然,這可能就是咱們和西方人的差距吧,生活觀念的不同,或開放程度的不同,導致了這種差異,打個比方說吧,在羅伯托·貝尼尼的電影《美麗人生》中,有一段臺詞是這樣的,羅伯托把女主角送到了她家的門口,對她說,‘你想象不到,我多么渴望和你睡覺,但我絕不會告訴別人,尤其是你,除非嚴刑逼供,否則我不會說’。”
“這是在西方的國家。”我接著說。“如果在我們中國呢,一個男子也如此對女子說,可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一個響亮的巴掌了,故事也就不會再進展下去了。”
“這倒是真的,多半女的會選擇給對方一巴掌。”她又笑了起來。“看來你看電影挺仔細,平時很喜歡看電影么?”
“那是,黑澤明說過,電影和一塊涂有黃油,上覆烤鰻的牛排一樣,營養豐富,而且,我這個人比較孤僻,有時候就會想去看場電影、靜靜的呆在某個地方看書、一個人去服裝店看看有好看的衣服沒有,或者抱著籃球一個人去打球。”
“看電影也一個人?”
“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其實一個人的感覺也不錯。”我聳聳肩。
“像你這樣的人也真罕見,照你這么說,你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別這么說,沒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我也同樣,我寧愿看電影時有個伴,那樣可以和他談論里面的情節,或拉個人去和我逛服裝店,讓他給我出主意,評論我試的衣服是不是合適的,打球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還能兩人斗牛,可是每當我想去做這些的時候,我的身邊往往都找不到幾個朋友,這是很無奈的,再說,本來我這人的朋友便不算多,又沒有兄弟姐妹。”
“其實我們很相似呢,我也很喜歡看書和看電影,從小到大,身邊的玩伴也不算多,爸爸媽媽也就只生了我一個。”
“這么說來,我們真的有很多的相似點,你比較愛看哪方面的書呢?”
“很多書都喜歡,當然更喜歡的還是關于專業的,這是我不喜歡也得看的書,因為我立志要在這方面有所作為。”
“就是那種關于經濟貿易的?”我搖著頭。“那種書不是很沉悶么,尤其是對你們這些女孩子而言,我班上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在看言情的小說,你就對這個不感興趣?”
“可不,是有些悶,但為了理想,我得那樣,言情的小說我沒看過什么,我倒更喜歡有時間去看純文學書籍,比如林徽因、張愛玲、沈從文,但我沒那么多的時間去看這些,可我又想看,所以我就報名去了外借室當一名普通的學生管理員,在借書的同學不多的時候便在里面看一看此類書。”
“啊?你在學校的圖書外借室當管理員。”我幾乎跳了起來。
“怎么了?”
“那我怎么一直沒見過你呢,我去過外借室無數回了,那些學生管理員我都熟悉,就是沒見過你。”
“這樣啊,也許你沒注意到我吧,還有,我一般周一、周三、周五值班。”
“噢,怪不得了。”我恍然大悟。“我一般都是周二、周四去的,因為那兩天下午我沒課…看來我們總在擦肩而過呢。”
“什么?”她沒聽清。
“沒什么了,呃……”我在猶豫著該不該問她,最后還是決定問她。“我還想問你個問題,如果有人像羅伯托那樣問你的話,你會怎么樣?”
“……。”我的話把她給難住了。“好啦,我們回去吧,人家老板都睡著了。”
我猛的回頭看那老板,竟然真的睡著了,而且還打著鼾,旁邊的電視已經沒有節目了,雪花點布滿了屏幕,他的身子依然坐在那,頭撐著下巴,嘴角還流著口水,腦袋時不時的點著,我自認為本人的睡覺功夫是很牛逼的,因為不管老師在講臺上多大的聲音,也不管旁邊的同學如何的吵鬧,只要我想睡,我就睡得著,但這個老板使我深刻的體會到了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
“那行,今天實在太晚了,是時候回去睡覺了,咱們走吧。”我走到老板的身邊,將夜宵錢壓在了他面前的一個碗下面,并打算不叫醒他。
“還是叫醒人家吧,這樣會著涼的。”善良的曲陌試圖上前叫醒那老板。
我一把將她攔住了。“別叫了,沒準人家正做著美夢呢,那夢里自己喜歡的人正向自己走來呢,叫醒了多不好。”
“我上去了,再見了。”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她向我道別。
“明晚你還去閱覽室么?”我趕緊問。
“也許會吧,說不定,噢,再次感謝你今晚給我閱覽證的事。”她笑著說。
“這個不用再提了,還有,以后我可能會經常騷擾你,能接受么?”
“那咱們要看到底是誰騷擾誰了。”
她調皮的說完,便跑進了樓道里,我也邁開步子往宿舍跑去,哼起了歌,《彩虹》。
“我看你找到那女的后,就把我們給忘了,典型的厚此薄彼的家伙,你快看看那吉它吧,都快結上蜘蛛網了,還有,那第六根弦的絲都脫落了很多,弦就快斷了。”云飛指著我那掛在墻上的吉它說。
我看那吉它,六弦是快斷了,琴板上也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已經很久沒有彈奏了,覺得有些對不起它,我爬上床將它取了下來,用塊干凈的布擦拭了起來。云飛立即跑去抱著自己的吉它來了。
“咱們來首怎么樣。”
“來就來,去陽臺。”
在陽臺上坐下,我們彈奏起了《蝴蝶花》、《童年》這些老的校園民謠,比較難的solo部分自然是由云飛來彈奏了。
“哎,你們別彈了,快看樓下那對男女。”旁邊的劉穎小聲的對我們說。我們尋聲望去,對面的操場上,一對男女爭吵了起來,那女的聲音挺大的,尖銳無比,之后那男的又說了什么,就看見那女的憤怒地給了他一記耳光,男子捂著臉看著女的,明白自己被搧了一巴掌后,立馬回敬了女的一巴掌,那力度一點也不比女子給他的那巴掌小。
所有在陽臺上曬太陽的人立馬熱鬧了起來,紛紛拍著巴掌,吹著口哨,就像百老匯看戲劇的觀眾一樣,劉穎更興奮,對那男女大喊:別停,繼續干下去,不能做吃虧的人。那男的聽見了,手指著劉穎罵道:****X的,有種的,你再說一遍。那女的被大伙噓得顏面盡失,紅著臉往宿舍跑來。
“這孫子,怎么打起女人了。”云飛扔掉了煙。
“你少裝紳士,那女的跑過來了,來了來了。”劉穎興奮地喊叫了起來。
“來了是嗎,好,準備了何勇。”
“OK,沒問題,來吧。”
話音一落,我和云飛的吉它便響了起來: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
其他陽臺的學生都笑了起來,并為我們的歌聲投來了熱烈的掌聲,還有的建議我們唱《分手快樂》、《他一定很愛你》,就在我和云飛唱到忘我的境界時,那女的已經走到了樓下,她彎下腰去尋找東西,我以為她掉了什么呢,當她撿起一個東西的時候,劉穎看清了那是什么,拉著我和云飛便往寢室里躲去,同時大喊:“快跑。”
那女的手里拿的是塊石頭,足有鵝蛋那么大,“呯”的一聲就把寢室陽臺上的窗戶給打破了,穿了一個大窟窿,而且那石頭陰差陽錯地打到了金福的小鬧鐘上,雖然事后我們都替打壞了金福的小鬧鐘而感到高興,因為這該死的鬧鐘總是早早地將我們給吵醒,可我們還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誰見過一個女的這么大勁的?這可是四層樓啊,若直接被砸中的話不進醫院才怪,我覺得這女的更應該去扔鉛球,或者回頭再撿上一塊石頭,把剛才搧自己一巴掌的男的給砸死。
“下午又去外借室吧,這一星期你都去多少遍了,干嗎非得去,把她約出來不就好了么。”一切平靜下來后,我和云飛又坐回了陽臺上曬太陽,他遞了支煙給我,金福回來,瞧見了鬧鐘的尸體,第一個就找劉穎算賬,他們倆打起了王八拳。
“難吶。”我吐了一口煙。“我幾次約她,她總說沒空。”
“她該……”云飛欲言又止。
“你什么時候也婆媽起來了,想說什么說唄。”
云飛笑了,“你別生氣,我是說,她沒準是有男朋友的吧,像我們大二的學生,還有幾個是單身的,你有沒問過她這個問題呢?”
“……喲,這個還真沒問過。”我思緒萬千。
“反正你別瞎想了,今天碰到她,問一下不就明白了。”
吃完午飯我就往外借室走去,云飛的話始終縈繞在耳邊,令我一直不得安心,天空湛藍得沒有任何的瑕疵,微微有風,是個令人舒坦的好日子,食堂里的菜難吃到了極點,而且也貴了許多,物價上漲了,這是那些打飯的人給的解釋,但當一個家伙吃出了一粒老鼠屎找到他們時,他們卻保持沉默起來,看樣子是不想對此事做解釋,重新打了份飯菜給那吃到老鼠屎的同學,那同學也就不叫了。
可幾分鐘后,又吵了起來,還是那個學生和那些打飯菜的人吵,原來那學生又吃到了一粒老鼠屎,這可嚇了我們一跳,大伙趕緊檢查碗里是否有那玩意,或者擔心自己在無意中早吃下去了,個個臉色凝重。打飯菜的人這回也不干了,拿著勺子指著那學生說,怎么又是你啊,這短短幾分鐘你就兩次吃到老鼠屎,你吃起這個來,可真夠厲害啊。學生聽了大怒,嘿,你敢罵我是****的。就這樣他們鬧起來了,食堂不宜久留,我拿著碗撤了。
外借室還沒這么早開門,我先去教室坐坐,恰巧陳玉平在那,和一個女的打情罵俏,我仔細一看,那女的卻不是Cindy,便納悶了起來,他們倆是什么時候分的手呢,看來我真的是太忽略周邊新聞了。
我走進外借室的時候,人都到齊了,曲陌剛進隔離欄,在往衣架上掛著一件白色的尼龍外套,披頭散發的,看得出是洗頭了,頭發還未干,我笑著將書遞給她。
“今天怎么也來了,前天才借的這么厚的書,你可別告訴我就看完了。”她接過我的書,在我的借書證上打勾勾。
“沒看完呢,我可沒有一目十行的本領,我翻了翻這書,發現不喜歡,所以就來換過一本了,我這人不喜歡看的書不會強迫自己看下去,那樣是件痛苦的事。”
她弄完了手續,便打開隔離欄,示意讓我進去,這樣能更方便的找書,外借室規定學生們是不能進入的,我也頭一次有那種社會上靠關系走捷徑的感覺,怪不得我父親常對我說,這是個關系化的社會呢。
我走過隔離欄,和里面坐著的其他學生管理員打著招呼,因為我常來這找曲陌,多多少少也和他們熟了一些。
“你放我進來,待會老師進來看見了,不會說你么?”我小聲對她說。
“沒事,現在還早著呢,你盡管挑吧。”
我置身于一排排的書架中,吸嗅著里面的書香之氣,令我精神抖擻,像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一個我所向往的世界。
她幫我介紹著一排排的書架,讓我明白什么類型的書都放在了哪里,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學校竟有如此多的藏書,里面大得很,越往里走越是一些古老沒人有興趣過問的書,自然灰也特別多了,怪不得這些書被藏在了后面,就像不被皇帝寵幸而打入冷宮的妃子們一樣。
“后面就不用去了,都是一些古董般的書,我想你肯定不會感興趣的。”曲陌停了下來。
“不,還是往后走走吧,去看看。”
走到最后一排的時候,我在一個書架前停了下來,被我們的腳步所擾起的灰塵們飛舞了起來,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水中的浮游物一樣。
“這兒的灰塵可真厚啊,你們都不打掃的么?”
“因為沒人會借這兒的書,老師也就不要求我們打掃這了。”
我看著面前的書架,原來這里竟然藏著《二十四史全譯》、《八大山人全集》、《梅蘭芳訪美京劇圖譜》、《資治通鑒》、《山海經》、《鄭板橋書畫編年圖目》以及一些老的工藝書。
我們倆繼續游蕩在“書海”里。
“這么久,還沒找著你想要的書,你到底想找什么書?”她問我。
“找好書。”
“好書?”她不明白了。
“好書不是那么容易找著的,就像男女之間的愛情一樣,有時候你碰見個自己一見鐘情的,可是人家卻并不喜歡你,懂么,能看到一本好書和得到一份自己想要的愛情,都是很不容易的,十分珍貴的。”
“想不到你還真能扯。”她笑了起來。
“這都是在熟人面前,如果換成一個生人站我面前的話,我就會顯得很安靜,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會嘰嘰喳喳個不停。”
她低下了頭,“那說說,你看過的好書又有哪些呢?”她很靈巧地把話題轉移開了。
“這就太多了。”我思索起來。“像《秦腔》啊,或者《一直向北走》,這兩本書都是能把我眼淚看出來的書,當然,也許別人又不會了,這可能取決于我是半個鄉下人吧。”
“半個鄉下人?”
“嗯,我的童年是在鄉下的外婆家度過的,一直到八歲才和父母進了鎮上。”
“鄉下啊…何勇,你說…鄉下很好么?”
她閃亮的雙眼逼視著我,就像一個孩子急切的向大人獲求某個答案似的,我卻不明白她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鄉下……呵,怎么說呢,我覺得是很美麗的地方,因為我在那從小長大,那是我的故鄉,是我生命之樹的根,不只是因為這些,還因為鄉下人普遍都是很淳樸善良,鄉下的環境也非常的貼近大自然,難道你沒到過鄉下?”
她又低下了頭。“我沒去過…可是我很想去…因為,我外婆家也在鄉下。”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去呢。”
“在我小的時候,我父母離婚了,我跟著父親過,媽媽回了鄉下外婆家,后來,我爸爸又搬了家,和媽媽就失去了聯絡,媽媽再也沒來看過我,長大后,我常問爸爸,外婆家怎么去,可是他總也不肯對我說,其實,我很想我媽媽。”
她的聲調變了,并最終哭了起來,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可我看見了她的兩滴眼淚一起跌落到腳底下去了,就像是跌進了我的心坎里,在我的心中畫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對不起,我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
“不,這不怪你。”她吸著鼻子擦掉了眼淚。“都怪我自己,怎么對你說起了這些呢,讓你見笑了。”
我上去把她抱住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爸爸會讓你去找你媽媽的,你們肯定會相見。”
這一抱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就像人們吃飯睡覺一樣,內心沒有一絲的雜念,也沒有一絲的恐懼,其實我是個膽子很小的人,抱住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女孩,是件不敢想象的事,也許是她的兩滴在我心中蕩起漣漪的淚水在作怪,也許是她的成長史感動了我,還可以說是那天的氛圍在作祟,一排排的書架將我們包圍著,如同屏障一樣,把我們與現實的世界隔離開來,陽光在這個書架林立的空間里穿梭著,最后精疲力竭地撕下銳利刺眼的面具,展現著一副詳和溫馨,圍繞在我們的周圍。
下等四點半,我和曲陌往宿舍走去,我手里拿了一本《午夜兇鈴》,是這個系列的第三部,這是她幫我找到的。
“你看這個不覺得恐怖?”她又重復了一遍,她已經說了三遍這話了。
“你放心啦,肯定不會將我嚇死的。”我安慰她。
“原來你也喜歡希區柯克式的小說。”
“不光小說,電影我也喜歡,像斯蒂芬·金的小說或電影《沉默的羔羊》,都是我很喜歡的,尤其是手里拿著的《午夜兇鈴》,簡直就是一部天才式的作品,我覺得你也應該看看,鈴木光司的想象力肯定會讓你稱奇的。”
“我才不要看呢,肯定會被活活的嚇死。”她不住地搖著頭。
我大笑了起來。“曲陌,我想問你,你有沒有男朋友。”
她繼續走著,一直走,不言不語的,就像根本沒聽到我說的話一樣,直到要分別時才叫住了我,并笑著對我說,她沒有男朋友。
我像一個被上帝點名允許進入天堂的人一樣,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傻子阿甘也知道,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無法預知會吃到什么口味。
也許我不應該高興得太早了,我記得云飛說過,希望愈大,失望就愈大,那天的天氣依舊晴朗得令人愉悅,盡管金福又買了一個鬧鐘回來,但這也無法令我往任何不快的事情上面聯想,況且那個鬧鐘買回來后只叫了一次便和金福玩起了沉默是金,這也只能怪金福,貪圖便宜,可便宜沒好貨啊。
嘲笑著金福的我,在學校的花店里挑了朵玫瑰花,便興高采烈地往曲陌的教室里去。
她在教室里,這是我打電話給她時她寢室里的人說的,途徑花店,我心血來潮的想起送給她一朵花,那樣肯定會很棒的。
老實說我從未送過花給任何一個人,花店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陌生高遠的地方,除了玫瑰和小時候常摘下來吸蜜的喇叭花外,我便是個花盲了。
整棟教學樓正在“睡著午覺”,樓道里不時傳來的學生聲音像是它的美夢途中的一個展轉、驚擾一樣,并未能阻止它繼續沉睡下去。
我不知道她班上的人會不會多,如果人太多的話,手里的這束花還真不好意思送給她,我看了一眼手里的花,在我手心滿是汗水的“浸潤”下,它并未因吸入太多的鹽份而失去它的生命與色彩,而是顯得更加的嬌艷旺盛。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通過她教室后門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窺去,里面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盡管只是背影,但我能通過女孩穿的衣服和扎的馬尾辮而毫不費力的認出她是曲陌,另外那個男的,在我腦海里完全沒有印象,他的短發經過一些定型水的處理,變得如刺猬的毛一樣,他的穿著很另類,那是一種令人難以靠近的另類,預示著:別來惹我。
要說這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竟和她坐在一起,而且一只手摟抱住了她,嬉皮笑臉講個沒完沒了。
我站在那呆望著里面的情景,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來干嗎的了,樓道里靜悄悄的,只有他的笑聲不時地從里面傳來,聽上去十分的刺耳,我就這樣矗立在這,遠遠望去,肯定像一尊雕像,玻璃窗清晰的映襯出我的那張苦瓜臉,那是一張我很熟悉的臉,也是一張使我倍感驚訝的臉,我驚訝它為什么突然變得如此的丑陋,我恨不得將面前的這塊映照著它的玻璃給打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很冷,在這陰暗的樓道里,周圍的空氣就像是從冰箱、空調里輸出的冷氣一樣,源源不斷地往我身上灌輸,我記得走在外面的時候還是陽光和煦的大晴天,與這里的情形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手里的那束花也在不覺中變得萎靡不振,失去了色澤,通過它,能令我知道自己在這站了多久了。
走出樓道的大門,毒辣的陽光迅速刺入眼睛,幾乎令我睜不開眼,我走在充滿陽光的路上,冰冷的感覺并沒有因此而從我身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