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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天空下的蝸牛
  • 萬志雨
  • 8416字
  • 2012-09-25 15:26:30

對于大專的學生來說,大三是他們最后的一個學期了,要說整整三年,只有大二能帶給學生們一些緊張感,這緊張感多半是來自于就業的,為了畢業后不至于失業,學生們得花點時間和工夫在專業知識和那些個五花八門的證件上,拿到的證件越多,找工作時證明自己優秀的砝碼越重。

度過大二這個略為循規蹈矩的學年,步入大三,學生們又像回到了大一,瘋狂地享受著自由美好的生活,但與大一不同的是,每個人都成熟了許多,大家知道這并不是享受的開始,而是步入社會的開始。

情侶們會抓住這最后一年,盡情地享受著如流沙般的愛情,但劉穎和小卷發卻是個意外,開學的時候,小卷發把劉穎像個包袱一樣扔掉了,一個人像包袱一樣被另一個人扔了出去,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扔進了地獄,決不會是天堂。

劉穎魂不守舍地過著最后的一個學年,沉默寡言的令人害怕,就像他是從周口店乘時空機器來到現代的猿人——與我們完全沒有共同的語言。

我的英語等級考試依舊沒有通過,考一次折一次戟,而且成績呈下滑趨勢,我就不明白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可我一直在努力“前進”著,卻還是一直往后退,看來這逆水的力量還不是一般的大。金福就幸福多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眼下都在準備六級的考試了,這同一個寢室睡覺的人,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這是我沒法弄明白的,沒法令我明白還有曲陌,自從那朵玫瑰花枯萎后,我便沒和她聯系過了,她給我的電話我沒接,她給我的信息我沒回,我覺得我應該做的就是盡快將她忘掉,那張屎殼郎給我作的被我收藏起的畫常被我拿出來看,在我看來,圖上的人和曲陌也許并不是同一個人。

可她并沒有停止聯系我,有一段時間她像喪心病狂一樣,一遍遍地打著我的手機,那天她一共打了三十多次,在這種強耗電量的攻勢下,我的手機最后沒電了,一直響著的鈴聲也戛然而止,我也像一塊石頭掉進了深淵一樣,被無邊無際的寂靜給包圍了起來。

在上個學期即將考試的時候,她來教室找過我,當時正是中午放學,我跟著她來到那天晚上我們一同跑回去的小路上,她像一個生氣的老師一樣拉扯著我,而我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學生,任由她發落。她問我為什么不理她,是不是她做錯了什么,令我生氣。她質問這些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的眼睛,而我卻不敢看她的眼睛,就像真正錯的人是我一樣,最后才想明白,我是沒錯的,有錯的人是她,我便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一句話,我覺得不想和她說什么,只是像看一個騙子一樣瞧著她,看她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我知道,那種眼神會令任何一個人都不舒服。

她眼睛紅了,最后跑走了,走前揚起了手,準備給我一耳光的,可她還是沒這么做。

“新學期開始了,告訴你,我們又換了三位老師了,同時又有幾位老師退出了我們的歷史,請為他們默哀三秒鐘。”云飛走進了我寢室。

“劉穎那小子怎么還是那副樣子?”他接著問我。

“只能解釋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的脆弱吧。”我嘆了口氣。

“那也是,”他點了點頭。“不過我倒覺得你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強,真打算放棄林曲陌了?”

“怎么又談到我頭上來了,不是真的還能是‘煮’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倒覺得你不能草草下定義,至少也應該和人家仔細的談一回,我總覺得這里面可能有什么誤會。”

“難道你懷疑我老眼昏花,看錯人了?”

“那倒不是,反正我總覺得應該有什么誤會。”

在云飛說完“誤會”的兩周后,這個“誤會”才初現端倪,那天我和云飛走在學校的小道上,準備去教室,湊巧的是,曲陌也從路的那頭迎面走了過來,她的旁邊就是那個男的,穿著另類的家伙,他們好像在爭吵著什么,那男的不時上前抱著她,接著她又掙掉他的手,他們就這樣一路走了過來,很遠我就瞧見是她了,可她并沒注意到我,一直走到面前的時候,她才驚愕地發現是我,我們就這樣對視著,她的眼眶里積聚著許多淚水,流露著孤立無援的眼神,可我仍是以冷漠的眼神看著她,我覺得如今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這就是我逃避你的原因。

那男的再一次摟住了她,她同樣將他給甩開了,這次的力量很大,那男的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跤,她則頭也不回地跑開了,看著她的背影,我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哎,小子,你看什么呢,這么入神,那個是我老婆,你是不是想找死?”

我回過頭才發現那個男的已經走到我面前了,并且以一副盛氣凌人的表情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長相,他的臉很瘦,沒什么肉,皮膚干燥而且蠟黃,像長期營養不良似的,左額上有一道疤,像一條蚯蚓趴在頭上。

“是不是想找死?”

他重復了一句,我看著他,沉默不語。

“你哪個班的?”云飛接茬道。

他轉頭朝云飛看去,云飛也不含糊地與他對視著,我趕緊走上前,將云飛給拉走了。

“憑什么我們得走,是他在挑釁我們,我們一走,不就說明我們沒種了嗎,你有什么怕他的,他不就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拽嘛,這種貨色我見得多了,來十個我打十個。”云飛一直罵我沒種,不該像個烏龜一樣畏縮。

“說我沒種也行,反正我不想打架。”

“你怕什么,到時你躲起來,我打前陣總沒問題吧。”

“我也不希望你去打架,被學校知道了,可是要開除的。”

“你就怕這個?我真被你氣死了,還有一點,你得想清楚,曲陌那樣的女孩子會去喜歡這樣一個混蛋么,我勸你還是問個清楚,而且就今天曲陌的態度來看,好像很討厭那混蛋。”

云飛的話使我原本平靜的內心變得不平靜了。

晚上十點鐘的時候,我打了個電話給她,讓她來足球場,她很快便如約而至。

“你…還找我干嗎?”她的聲音很低。

“噓——”我示意她不要說話,拉著她便走,這個操場很大,足球場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穿過足球場,我拉著她往更深的草地走去,另一只手拿著我的吉它,曲陌跟著我,我們沒有一句話,當快走到盡頭的時候,我拿出了床單,鋪在了草地上,我們倆都坐在了上面。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什么也別說了,自從我在那個考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不應該傷害你的,我為我所犯下的所有錯誤而道歉,今晚我想讓你聽我唱歌。”

她哭了,但什么也沒說,一直坐在那聽著我唱歌,那天晚上,月亮非常的明亮,我猜不是十五就是十六,是個并不悶熱的仲夏夜,因為有風,我還記得她的辮子被風吹得搖曳不停,我一口氣唱了很多歌曲,都是我喜歡的歌,從BEYOND唱到零點,從老狼唱到羅大佑,又從小虎隊唱到達明一派,一直唱到嗓子沙啞為止,我只想讓她和我一同深深的陶醉在音樂的世界里,享受著音樂帶來的最純凈的快樂,可后來的事情誰又能料到呢,后來我們接了吻,就在那草地上,吉它在我們身旁躺著,月亮在頭頂上空明亮著,我想,也許這些東西有助于人們的感情迸發。

我在吻她的時候,發現她的淚水依舊沒有干,她的嘴唇也沾上了咸澀的淚水,再進入到我的嘴里。最后我們倆去校外的一家旅館,同時失去童貞,度過象征著成人的一夜,我們都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

那是一個令我終生難忘的夜晚,那晚的月亮很明亮,沒有任何的云彩來打攪,緩緩吹來的風也十分的柔和,清爽,還有那把吉它,那把響起了一首又一首歌的吉它,那些音階,回想起來是那么的悅耳動聽……

“根本就不像個學生。”云飛端著碗在我身邊坐下,一口的蔥花味迎面撲來,“昨天又跟鄰校的學生打架了,聽說打斷了人家的一條腿,真想不通這類人學校也收,曲陌還沒向他挑明呢?”

“暫時還沒,那家伙是個愛惹事的主,曲陌也怕他。”我嘆了口氣。

“怕他個鳥,就這事還拖泥帶水呢,你們以為他是什么天王老子啦,我就不信這邪了,對這類人,你不能怕他,越怕他,他越猖狂,你也不想和曲陌一直偷偷摸摸的像做賊一樣吧。”

“再看看吧,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

收拾好餐具,我和云飛往寢室走,像平時一樣安靜地走著,我的內心卻不平靜,這些天腦子里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都是關于那家伙的,這些想法使我很疲勞,甚至影響著我的睡眠,有時我試圖不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可做不到時,那家伙的形象以極為惡劣的姿態展現在我腦海中,想的有多深,那姿態就有多么的惡劣。

我想,我只是個膽小怕事的家伙罷了。

那家伙叫羅士登,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管他叫螺絲刀,他喜歡這個稱呼,每次去打架,廢了誰,他們就說螺絲刀又拆了個螺絲了,羅士登也為此而感到喜不自禁。

曲陌還跟我說,他是個孤兒,自小便沒了爹娘,被奶奶扶養大,后來奶奶去世,螺絲刀被叔叔接去撫養。

高中時,螺絲刀便是當地有名的一個小混混了,那會他整日整夜的不回家,游蕩在街頭巷尾、惹事生非,令他叔叔常頭痛不已,便把他送到這么個偏遠地方來念大專,也使得他叔叔、阿姨落個耳根清凈,眼不見心不煩。

曲陌是出于對螺絲刀的那份同情才和他做朋友的,可螺絲刀的種種不良行為令曲陌感到害怕了,她試著遠離他,并和他解釋,他們倆的關系不是戀愛關系,但她卻沒想到,螺絲刀已經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了自己。

晚自習的時候,我去曲陌的教室找她,她卻不在,去了閱覽室,在樓道轉角處,我和螺絲刀不期而遇,他將我攔住了,他陰沉著臉,嚼著口香糖。

“又來找我老婆?”

我對他的話先是感到吃驚,沒料到他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隨后鎮定下來,事情早晚會到這步的,面對他也是不可避免的。

“曲陌并不是你老婆。”

他露出一絲冷笑。“有意思,她不是我老婆,那是誰老婆,難道是你老婆?”

“確切的說,應該是我的女友,我想,我們的關系,她應該和你說清楚了吧。”

“清楚什么?她可是什么也沒和我說,我只知道,這些日子有個家伙一直纏著我老婆,想從我身邊搶走她,那家伙就是你,我還知道,你是個活得不耐煩的家伙。”他湊近我耳朵,細聲道。“你敢惹到我頭上來了,我發誓,我會用刀子扎進你的身體,你信不信?”

一絲涼意掠過,我看著面前這個囂張跋扈的家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當他笑著從我身旁走開后,我才后悔起來,后悔自己不應該這么沒膽子,起碼也應該回敬他一句,可我像個啞巴一樣面對著他,就連直視他的勇氣也沒有。

回到寢室,站在陽臺上,我吸著云飛遞給我的一支煙,心里一直沒法平靜下來,離來電還有半個小時,大多數人都在樓道上,那里有燈。

“你說,他會不會真拿刀子捅我?”

“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你不能退縮,何勇,如果這次你退縮了,我一輩子都會瞧不起你,不止是我,還有曲陌,還有認識你的所有的人,都會鄙視你。”云飛滅掉煙屁股。

“看來我還沒得退路了?”我笑著說。

“在我看來,你所指的退路是絕境,是暗淡無光的,而向前的路,則是條真正的道路,它光芒萬丈,你說,這兩條路應該選哪條?”

“很感謝你,云飛。”我扔掉了手里的煙屁股,搭著他的肩膀。“我已經知道我該走哪條路了。”

突然間,原本漆黑的寢室明亮了起來,整棟樓的學生們一片歡呼,來電了!

十一月份,天氣慢慢涼了起來,我和曲陌相擁走在涼風陣陣的道路上,談論著剛才看過的一部電影,時而因觀點的不同而爭辯,但更多的時候,我們都認同對方的觀點,這是很重要的,我發現我們有很多的共同點,比如吃飯時都是先喝湯的、聽同一個電臺的節目、早上從不疊被子。

這些日子里,我們每天都見面,一同吃飯,一同回寢室,一同去閱覽室,一同漫步在校園里,有時她會對我說,這樣的日子能一直下去,該是多好啊,可這是不可能的,畢業的日子就在不遠處等著我們。

螺絲刀那邊一直沒動靜,我也很久沒見過他,只是聽曲陌講,他來找過她兩次,之后便沒再來過,我想,也許他已經對曲陌放棄了吧,這件事使我挺高興的,但我萬萬沒有料到危險即將發生在我身上,也許我不應該放松對螺絲刀的警惕。

他并沒有打算放棄曲陌,他在醞釀,醞釀怎么對付我們倆。

那天是周末的晚上,很多同學都去了校外,我和曲陌在校園里閑逛著,學校里很清靜,月光很柔和,沒有風,我們走到學校唯一的湖邊時,云飛打電話給我,說螺絲刀剛才來寢室里找了我,看見我不在便出去了,沒準是來找我了,云飛問我需不需要他來幫忙。

只有螺絲刀一人,我覺得還應付得來,

可我沒想到當螺絲刀一伙人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是整整四個人,那是在一個小竹林里,這個竹林很少有人會來,我牽著曲陌來這也是出于避開螺絲刀,但沒想到竟然被他們給找著了,當我看見他們浩浩蕩蕩地朝這來,我就覺得完了。

我和曲陌站了起來,螺絲刀叼著根煙,緩緩地走到我面前。

“這回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們這對狗男女。”

“我們關你什么事。”我故作鎮靜。

“好,你還敢嘴硬,我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說過我會讓你吃刀子。”他從身上拿出了一把軍刀。

刀子不長,夜里的光線也算不上好,可它依然泛著令人膽寒的光亮,看著眼前的這把刀子,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想不到這把刀子有這種威懾力,我不知道這刀子有沒扎入過別人的身體,可我知道,我不想它扎入我的身體,長這么大,還沒被刀子扎過,正因如此才使得我懼怕被它扎,隨后,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勇氣,汗水像一群幸災樂禍的小丑一樣,歡快地在我每一處肌膚出現,由額頭爬向嘴角,由胸口爬向肚子。

我聽見了,他們在笑,他們是在笑我,笑我是個膽小鬼,一見刀子就變慫蛋,剛才還嘴硬的家伙,現如今已被嚇得滿身是汗,我不敢看他們,依舊死死地盯著那把刀子,好像那刀子將我催眠了一樣。曲陌一直在大聲斥罵著螺絲刀,警告他不能傷害我,她的聲音在似潮水般的笑聲中,顯得非常的渺小。

螺絲刀以最難聽的臟話還擊著她,他罵她是個****,眼睛瞎了,放著他這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要,非要和這個膽小如鼠的窩囊廢在一起。曲陌哭了。

螺絲刀接著說:“林曲陌,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選,選我還是選他,這可是最后一個機會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并不是個大方的人。”

“我的答案永遠不會變,你在我眼里,你我關系最好的時候也只不過是朋友,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跟何勇在一起,我每天都感到非常的舒適、快樂,他才是我喜歡的人。”她說完,握緊了我的手。

我看著她,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恐懼,有的只是堅強不屈,而且在鼓勵著我,讓我不要害怕。

可是她看錯人了,我無法像個男人一樣勇敢起來,在螺絲刀的刀子面前,我被強大的恐懼感給吞噬掉了,只能無助地看著她。

螺絲刀被曲陌的話激怒了,上來便給了我一腳,將我踢倒在地,接著又給了曲陌一巴掌,曲陌捂著臉看著我哭,那眼神像一把無情的剪子,將我的心給剪碎了,我一片茫然。

“看見了吧,林曲陌,這就是你喜歡的男人,就像一條可憐蟲一樣倒在地上,你不會告訴我,你祈望這種人來救你吧,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談救你了。”螺絲刀轉頭對我說:“你說你是不是沒用,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你還當什么男人,干脆把襠里的那玩意割了,當一名太監不更好。”

他們又大笑了起來。

有比這更壞的一天么?在我的記憶中好像沒有,我的周圍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一點光亮,好像世界末日來臨。

他說的一點沒錯,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懦弱的男人,懂事以后,我就不敢打架,不敢惹事,甚至連說話也不敢大聲,不敢輕易表露自己的愛恨情仇,在老師的眼中,我雖不是個成績好的學生,卻是個安分聽話的學生,父母的眼里,我更是一個永遠被呵護的孩子,他們甚至不曾罵過我,更別談打了,在他們面前,我總是顯得比別人家的孩子要懂事,聽話,更多的時候,我都按照他們的意愿做著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或安靜地坐在某個角落里發呆。

如今,曲陌就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爬起來,將她給抱起,保護她,可我卻沒有這勇氣,我像一個孬種一樣對此顯得無能為力。

恍惚間,我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那是云飛,他手里握了一根木棍,他像一束光一樣照射了進來,從我面前呼嘯而過,大叫著讓我站起來,接著一棍子照著螺絲刀打了下去,場面立即混亂起來,我看見云飛被那伙人給圍住了,他們對他拳打腳踢,口里不停地罵著臟話,云飛在反擊著,他的每一擊都擊中了螺絲刀,但勢單力薄,很快他就被那許多亂得難以看清的拳頭和腳給打趴下了,他們依舊不打算放過他,螺絲刀沒有用刀子捅他,那刀子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螺絲刀的腦袋被云飛的棍子給敲破了,血染紅了他的衣領子。

云飛漸漸沒了動靜,螺絲刀還在踹著他,朝他吐口水,罵云飛是王八蛋,竟敢下黑手陰他。螺絲刀雖然滿身是血,但始終將云飛給放倒了,所以顯得十分得意,可一會后他就得意不起來了,因為他沒有注意到我,其他幾個人也沒注意到我,的確是這樣的,誰會去注意一個膽小怕事被踹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家伙呢,他們認為我還呆坐在地上,甚至被云飛的下場嚇得屁滾尿流,肝膽俱裂。

我撿到地上一塊磚塊后,走到了他們身旁,他們有的人在笑著,螺絲刀還在踢著躺在地上的云飛,我看準了他的后腦勺,咆哮著拍了下去,后來,如我所料,螺絲刀再也撐不住了,重重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時候,他睜著大眼瞧著我,幾乎不相信這是我干的,我想笑,可沒等笑出來,鼻子便挨了一拳,那拳頭打得我酸出眼淚,緊接著拳頭和腳如雨點般向我襲來,我想和云飛一樣反擊,卻找不著目標,不知道該打誰,轉眼就被他們打趴下了,再也沒了力氣,全身的疼痛感像藤本植物一樣,在我全身蔓延開來。

不知道曲陌怎么樣了,不知道云飛怎么樣了,月亮躲進了云里,樹上有知了,草地上有昆蟲,我很困了,不如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上一覺……

阿甘形容生活的那番話又在耳旁響起,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無法知道會嘗到什么,外婆擺手道別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那是我離開那個偏遠平靜的村莊去到城鎮之際,外婆送我的身影,她就站在熟悉的村頭,我是個被外婆帶大的孩子,外婆舍不得我,總希望我在她身邊。

來到城里后,我認識了韌石,那時我是個來自鄉下的野孩子,誰都敢打,盡管韌石塊頭比我大多了,幾架下來,我徹底的臣服于韌石,并和他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在新的環境里,我的朋友不多,更多的時候都是孤單一人,那之后,我便沒再和別人打過架,有時候人是很矛盾的,在偏遠安靜的家鄉,我養成了好斗的性格,來到喧囂繁復的城鎮后,我卻反而變得安靜了。

初中時,我重新找到了陶曉妍,這是個被我和韌石兩人暗戀的女孩,在我和韌石的眼里,她就是我們的女神雅典娜,因為她的搬走,我們便與她失去了聯系,一直到初中時,我才偶然找到她,也是在初中時,在我的故鄉,外婆去世了。

……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那是一個普通的早晨,陽光從頭頂的窗戶外照射了進來,我能感受真切存在的感覺,回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像一場惡夢,但醫院以白色基調為主的病房,和出現在我面前的曲陌的臉,都在告訴著我,那晚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都是因為身上的傷,腦袋縫了針,裹了紗布,這讓我很不舒服,因為沒洗頭,癢得實在難受,我便用手去撓,曲陌說什么也不肯讓我撓,她說會撓到傷口,我看著她,覺得她就像我的女主人一樣。

一周后,我和云飛在幾個同學的陪同下出院,看見云飛的笑容,我心中倍感溫暖,原來那晚我失去知覺后,曲陌趕緊跑去找學校保安,保安來后,將那幾個人全抓了,我和云飛自然也得救了,我直夸曲陌腦子好,臨危不懼,真乃女中豪杰。

回到寢室,金福告訴我,螺絲刀一伙全被學校開除了,校方通知了螺絲刀的叔叔,最后他叔叔在派出所里將他領了出去,兩人一同回家去了。

此事總算告一段落。

期末考試的槍聲即將打響,全校學生又陷入了瘋狂的K書狀態中,這種生活是極其不好受的,本來就天寒地凍外加陰冷潮濕,想見太陽一面,是極其困難的,這樣的日子里,誰都不想去摸書、筆,但沒辦法,沒有誰想下個學期還來校補考,因為下個學期就沒課了,大伙過完年就可以去找工作,只是在三月份的時候得回校交一份畢業論文罷了。

這個考試已經是我們在校的最后一個考試了,十年寒窗,大小考試得數以千計了,說句老實話,沒想到這最后的考試這么快就到來了。

美國和劉穎用蛇皮袋裝著所有的書本,抬到樓下廢品收購站去賣了,看來大家尚未畢業就懂得如何將知識轉變為財富了,這些書都是三年積累下來的,大多是九成新的書,這些滿載知識的書將被以論斤稱的方式給賤賣掉。

笑得合不攏嘴的是樓下廢品收購店的老板,這是他“豐收”的季節。

賣完自己的書后,美國和劉穎又鼓勵金福將書給賣了,金福的書可真多,三年下來,一本書也沒少,都放在自己的廚子和廂里,他們建議幫金福把書運到樓下去,但金福得分些勞苦費給他們。金福卻死活不肯賣,金福說對于學生來說,書就像士兵手里的槍,砸鍋賣鐵也不能賣書。他們就罵金福真傻X,一晃就不是學生了,還管這么多干嗎。金福說,他不缺那賣書的錢。美國跳了起來,大叫道,你不賣書,難不成把它們都運回去嗎,你那些書足有上百斤呢。金福不急不緩地說,這個你管不著。

“下學期就沒課了,你打算干嗎去?”我問在吸煙的云飛。

“組個樂隊去。”

“這個有些不現實呢。”

“何勇。”云飛說,“還記得第一次在火車上遇見你,我對你說的話么?”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厚顏無恥地要了我一桶面去。”我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

“我對你說,我是為音樂而生的,我要做一個浪子,背著吉它闖蕩天涯。”

云飛的這話說得太有魄力了,原本想繼續勸告他的我,突然覺什么話也不想說了,往樓下望去,又有兩個學生抱了書去賣了,遠處的天空,一團團的烏云總也見不到個頭,看來,陰冷還得持續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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