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上回說道兩人跳入徐宅。這里反而是徐子川拉著老乞丐走，自己家里雖然離開了幾年，那也是輕車熟路了。

“雖然徐家是大家，可是也只是宗族中同姓之人才住在這大宅之中，大多數徐姓遠親都分散在大宅外，我祖父是族長，父親雖然是爺爺的次子，但是由于祖父不同意父母的婚事所以我們家被排斥在族

里的地位很低。外公是個窮教書匠，外婆靠為人家漿洗度日，呵呵確實有些門不當戶不對啊。不過父親從小身體孱弱，徐家本是以武功立家，所以對身體孱弱的人很是看不起。我記事兒起我家就一直受

到伯父的欺凌，而且宗族中對此的表現也是不聞不問，祖父趨勢以后就更加明顯了。啊，到了，這里就是我們家的房子。”徐子川邊走變輕聲的介紹自己的家事。“我們到底要找什么東西？”

老乞丐回答道：“一會兒找到你的父親，他會親自交給你的。”

兩人來到宅子南墻角的一處破舊的房屋旁，雖然徐宅整體都很蕭條，但是這么破舊的屋子還是顯得有些突兀，徐子川道：“那里就是父親住處了，這是這里最破爛的房子了，還不如那些放雜物的房間

呢。”

門前雜草叢生，兩人輕飄飄的滑過草尖來到門首，里面漆黑一片，就在遲疑要不要進去的時候，突然從里面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是子川么？是子川回來了吧，進來吧。”徐子川一愣，但是聽聲音

確實是自己父親，于是趕緊進門。

屋子里面黑洞洞的，徐子川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父親在哪里，只聽到一個聲音從角落里傳來道：“唉，在外歷練了這么長時間，我以為你能有些長進呢，唉！~過來吧，我在角落。”

徐子川順著墻摸了過去，果然摸到父親，趕緊一把抓住，此時眼睛已經慢慢適應黑暗，朦朧中見到父親正斜倚在一堆干草上。徐子川想將父親扶起來，剛一使力就聽到徐父痛苦的“哎呦”一聲，“不

要動，我的四肢都斷了。”

徐子川大吃一驚道：“啊？誰？誰將您的四肢都折、、、難道是他們？”

徐父道：“低聲，慌張什么，連這點定力都沒有么？以后如何能成大事。我四肢早已經斷了，這點疼痛算什么，這些年受的苦還少么？就這樣吧，我的時間不多了，一會兒只聽我說就好，不要插嘴不

要打斷我。”

徐子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撫摸著父親，想起以往淚水簌簌而下。徐父邊搖頭邊嘆息道：“唉，癡兒，癡兒。”

過了好一會兒，徐父穩定了情緒才繼續說道：“我覺得你一直對你母親有意見，其實你是誤解她了，穩兒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了，最好最好的、、、嗯，最好的！

“我和穩兒是青梅竹馬，你的外祖父是從北方移居過來的，還是你曾祖父留下他在徐家做教書先生的，原來跟咱們家的關系很好，你曾祖父經常接濟他家，可是徐家到了你祖父家里好像因為一點小矛

盾就跟他們家漸漸疏遠了，雖然不至于動用強勢攆走他家，可是也不在接濟了。你外祖父是個讀書人，也沒有力氣種田，只能靠教幾個小學生度日，日子過的很辛苦。

“你伯父比我大很多，加上我從小身子孱弱多病所以并不為家里喜歡，我還記得那年我四歲，就在南墻根那里自己扣蛐蛐，那天捉到一只‘黑將軍’，我將它關在罐子里，樂呵呵的，陽光是那么明媚

，灑在臉上暖洋洋的。我低頭看著蛐蛐，然后又抬頭看了看天空，那天際的一抹淡淡的云就像玲瓏飛翔的鳳凰，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美滋滋的。

“‘哇！~、、、、、、’的一聲啼哭驚擾了我，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你外祖父一會兒從屋子中出來，邊走邊搖頭嘆氣，我那時候年紀小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覺得先生好像很傷心，是的那時候

他雖然不教導我，但是雙徐城的人都跟他叫先生。我上前問：‘先生，你不高興了么？’

“你外祖父一看是我，趕緊過來說：‘是二少爺啊，你在這里玩呢，唉！~家里又添了一口人，一個女娃兒，本來就困難，又加上這一口人吃飯，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我很詫異，問道：‘你們家來親戚了么？是個小女孩兒啊。’

“你外祖父看著我天真的眼神，苦笑了一下道:‘是啊，二少爺，你去看看吧。’一會兒，穩兒的大姐便抱著一個嬰孩兒出來了，大姐還特意抱給我看，滿臉發紫的紅色，還有那些皺紋，我皺著鼻子說

：‘好丑啊，她。’大姐笑著說：‘過幾天就漂亮了，你一定要好好愛護她啊，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好么？’我勉強答應了。你母親的名字還是我給起的呢，那是我剛剛捉到的促織的名字。那是我剛剛捉到的促織的名字。那家伙走的慢悠悠的，我趕著都懶得動一動，所以我給那促織起名字叫‘穩兒’”

“日子過的好快，我看著她滿地爬，領著她四處捉蟋蟀、摳蛐蛐，聽著她呀呀不清的叫著哥哥，拉著她的小手在各個院子中探險。雖然有時候受到你伯父等一些大孩子的欺負，總體來說還是很快樂的

。

“為什么美好的時光總是那么匆匆，我們倆的童年就那么過去了。那年她十三歲，我十七歲。那天的陽光真好，燦爛燦爛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穩兒那天真漂亮，我還記得，那是白白的裙子，就像

那天空中一朵朵的白云，對了，對了，還有那是藍色的上衣，就像天那么藍。那都是我省下來的筆墨錢給她買的布，然后她自己精心剪裁的，她第一次穿這么漂亮的衣服，可高興呢，就是過年的時候也

沒有穿這么漂亮。

“她剛穿上新衣服就來找我，在這荒草叢生的大院中，我們一起跳啊，跑啊，笑啊，做游戲。累了她就依靠在我懷里說：‘哥，我想到一個秘密，我都想好了，來，我告訴你。’輕輕的將我的頭搬過

去，靠著我的耳朵說；‘哥，再過幾年，就是我大一點兒了，我要給你當媳婦兒，你要天天給我買這樣的好看的衣服。行不，哥！’

“我笑著捏她的鼻子，道：‘哎呀，穩兒想嫁人了，穩兒春心動了、、、、、、’，‘哎呀，你別高聲吵么，你真是的，人家不理你了。’說著向前跑去，我趕緊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著她如湖水般的

眼睛說：‘穩兒，我只要你給我當媳婦兒，只要你，我給你買好看的衣服，比這個還要好看，我要你成為天下最美麗的媳婦兒。’

“‘討厭了你、、、’說著滿臉通紅，向拐角的院子跑去。那時我高興死了，只知道站在原地傻傻的笑。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穩兒已經害羞的跑到了那邊荒廢的院子里了，那是我經常領著她一起玩耍的地方。我那時候站在原地，心里說不出的甜蜜。

“正在我心神澎湃的時候，突然那院子中傳來‘啊！~’的一聲。”徐父說到這里突然鄭重了起來，徐子川也緊張了，緊緊的抓住父親的胳膊。

“我趕緊急忙跑過去，只見、、、只見、、、唉！~，只見你伯父正把穩兒逼到墻角里，穩兒的上衣已經被撕破了，露出雪白的胳膊，正在大聲的呼喊救命。只見你大伯一步一步的逼近，口中獰笑著，

說道：‘哎呀，這小妮子，幾年不見就長這么靚了，來，大哥跟你玩玩，哥哥教你做個游戲，來、、、’嘴里說著就一步一步的逼近，穩兒嚇得只知道‘啊、啊、、、、啊’的大叫，我沖上去，攔在你

大伯面前，大聲喊道：‘哥，你要干什么？’你大伯沖著我冷笑了一下不屑的道：‘就你一個廢物還想英雄救美，呲！~’一撥拉將我推開，繼續向著穩兒逼過去。我撲上去死抱住你大伯的腿，可是他一

腳就將我踢開了，我瘋狂的又撲了上去，像瘋狗一樣拼命想咬住他的腿，可是，自幼熟讀經史子集的我根本就不是對手，他一抬腿我就被扔到了一邊，我第一次覺得我學的那些東西真的根本沒有一點用

處，我用這些根本保護不了我最心愛的人。

“我一次一次的撲過去，膝蓋流血了也不怕，額頭流血了也不怕，全身都是血我也不怕，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擋在她身前，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后腦被重重的一拳，“嗡！~”的一聲，我便什么

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