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主神系統選中時，它正傲慢地宣布規則。

“螻蟻們，掙扎求生吧！”

喪尸潮涌來，其他玩家尖叫逃竄。

我慢悠悠拆開薯片：“番茄味，湊合。”

系統瘋狂警告我躲避，我隨手把煙頭彈進加油站。

“吵死了，安靜點。”

蘑菇云升起瞬間，系統界面忽然卡頓。

【警告！副本核心能量源遭受未知湮滅打擊！】

【錯誤！錯誤！玩家林夜威脅等級重新評估中...】

【最終評定：∞（無法解析）】

【系統請求連接主機...連接失敗...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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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毫無預兆地在我腦海里炸開，帶著一種俯視塵埃的絕對權威：

【歡迎來到‘主神空間’，被選中的螻蟻們！】

【這里是你們卑微生命最后的價值體現之地——掙扎、哀嚎、然后…死去！】

【新手試煉副本：‘腐朽之都’加載完畢。目標：存活24小時。失敗懲罰：抹除。】

【祝你們…死得其所！】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擰了一下。沉悶的巨響撕裂空氣，腳下堅實的水泥地劇烈震顫，如同突然活過來的巨獸脊背。龜裂的紋路蛛網般蔓延開來，灰塵和碎石簌簌落下，嗆人的腐朽氣息瞬間灌滿鼻腔。刺耳的警報聲像是垂死巨人的哀鳴，在空曠死寂的街道上空反復回蕩，敲打著每個人瀕臨崩潰的神經。

“啊——！！”

“救命！這是哪？！”

“喪尸！是喪尸啊！！”

絕望的尖叫如同利刃，瞬間劃破了短暫的死寂。視線盡頭，街道的拐角處，如同開閘泄洪般涌出一片扭曲、腐爛的潮水。喪尸。它們曾經是人，此刻卻只剩下對血肉本能的饑渴。破碎的肢體拖曳在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空洞的眼窩里燃燒著幽綠的磷火；喉嚨深處擠出野獸般的嗬嗬低吼，匯聚成一股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聲浪。它們邁著蹣跚卻異常堅定的步伐，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來，瞬間填滿了視野。

十幾個和我一樣茫然出現的“玩家”，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純粹的恐懼。他們像被無形鞭子狠狠抽打，尖叫著四散奔逃，互相推搡，有人被絆倒，立刻被身后洶涌的尸潮吞沒，只留下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嚎。

混亂、死亡、惡臭的氣息瞬間爆炸開來，如同地獄在人間開了一扇門。

我站在原地，沒動。胃里那點剛消化的早餐面條有點不聽話地往上頂，不是因為恐懼，純粹是被這股濃得化不開的腐爛氣味給熏的。太不講究了。我皺著眉，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試圖驅散那令人作嘔的味道。

【警告！玩家林夜！檢測到極高威脅目標群逼近！請立刻規避！請立刻規避！】系統尖銳的提示音在我腦子里瘋狂鳴叫，幾乎要刺穿耳膜。

“知道了，吵。”我在心里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街道，最終定格在街角那家被爆炸沖擊波震碎了玻璃門的便利店。招牌歪斜著，霓虹燈管滋滋冒著電火花。這種地方，總該有點能讓人心情稍微愉悅的東西吧？

無視了腦子里系統越來越急促、近乎歇斯底里的【規避！規避！危險等級：致命！】的尖嘯，也完全無視了側后方一只只剩半張臉、拖著腸子卻異常迅猛地朝我撲來的喪尸，我徑直走了過去。

那只喪尸腐爛的手指帶著腥風，幾乎要觸碰到我的后頸。下一秒，它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尖刺的墻壁，整個身體連同那令人作嘔的嗬嗬聲瞬間消失，連一點灰燼都沒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

便利店里一片狼藉。貨架東倒西歪，各種商品散落一地，被厚厚的灰塵覆蓋。我繞過地上幾具姿態扭曲、早已風干的尸體，目光在倒塌的貨架間逡巡。目標明確：膨化食品區。

運氣不錯。在一個傾倒的貨架下面，壓著幾包幸免于難的薯片。我彎腰，隨手扒拉出一包。鮮艷的紅色包裝袋上印著大大的番茄圖案，袋口沾了些暗褐色的可疑污漬。我毫不在意地拍了拍灰，指甲順著包裝袋鋸齒邊緣輕輕一劃。

“嗤啦——”

撕開包裝袋的清脆聲響，在這死寂的、只有遠處隱約傳來咀嚼聲和慘叫聲的廢墟里，顯得格外突兀，甚至帶著點荒誕。

我捻起一片金黃色的、邊緣微微卷曲的薯片，送進嘴里。“咔嚓。”酥脆的聲音在口腔里炸開，濃郁的、帶著點人工香精氣息的番茄味瞬間彌漫。味道還算濃郁，就是有點潮了，不夠脆。

【警告！玩家林夜！你已處于高危區域！檢測到超過三百個感染體正在合圍！能量反應急劇升高！請立刻放棄無意義行為！立刻尋找掩體！立刻——】

系統那尖銳的電子音簡直要在我腦仁里開鑿隧道，喋喋不休，沒完沒了。比蒼蠅還煩人。

“嘖。”我咽下嘴里的薯片，眉頭擰得更緊了。太吵了。這鬼地方，連讓人安安靜靜吃點垃圾食品都不行。

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褲兜。指尖觸碰到一個熟悉的硬紙盒。哦，還有半包。掏出來，是盒皺巴巴的廉價香煙，牌子都磨得看不清了。抽出一根叼在嘴角，又摸出一個廉價的塑料打火機。

“嚓。”

橘黃色的火苗在昏暗的便利店里跳動了一下，點燃了煙頭。深深吸了一口，劣質煙草特有的辛辣感直沖喉嚨，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也稍稍壓下了那股縈繞不去的尸臭味。

【極度危險！玩家林夜！你的位置已被鎖定！偵測到特殊變異體‘撕裂者’高速接近！預計接觸時間：15秒！能量讀數突破閾值！立刻——】

系統的警報已經帶上了某種近乎絕望的電流雜音，尖銳得如同指甲刮擦玻璃。

15秒？太慢了。我叼著煙，慢悠悠地踱出便利店殘破的門框。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我瞇起眼，目光隨意地掃過街對面。

那里，一座孤零零的加油站杵著。紅頂白墻，幾臺加油機像沉默的墓碑。一塊銹跡斑斑的巨大廣告牌在微風中發出“嘎吱”的呻吟，上面模糊的字體依稀能辨認：“XX石油，動力之源”。

動力之源？也許吧。

煙已經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短短一截煙屁股，灼熱的溫度透過過濾嘴傳到指尖。系統還在腦子里瘋狂拉響最高級別的紅色警報，各種能量反應、威脅矢量、死亡倒計時的數據流瀑布般刷屏，吵得人腦仁嗡嗡作響。

真他媽煩。

我屈指一彈。

那點帶著微弱紅光的煙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毫不起眼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拋物線，像一顆被風吹走的火星，輕飄飄地，朝著加油站敞開的后門方向落去。那里，似乎堆著一些沾滿油污的廢棄棉紗和紙箱。

【警告！偵測到高揮發性易燃物聚集點！極度危險！玩家林夜！停止你的行——】

系統的尖叫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扼住。

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一幀。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到極致的毀滅力量，從加油站的核心位置無聲地爆發出來！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作為前奏。首先降臨的，是光。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耀眼程度的熾白光芒，瞬間吞噬了整個加油站，然后如同超新星爆發般，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轟然膨脹！那光芒如此純粹，如此霸道，仿佛要將世間一切物質與色彩都徹底焚毀、歸于虛無！

光芒所及之處，空氣本身發出了被撕裂的哀鳴，瞬間被加熱到難以想象的高溫，形成肉眼可見的、劇烈扭曲的沖擊波環！這環形的毀滅之墻，以光速膨脹，摧枯拉朽！

堅固的加油站建筑，如同烈日暴曬下的脆弱沙雕，連一絲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發出，就在這極致的光與熱中，無聲無息地、徹底地分解、氣化！那些正在嘶吼著撲來的、密密麻麻的喪尸潮，無論是普通的腐肉行者，還是系統瘋狂預警的所謂“撕裂者”，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連塵埃都算不上。它們的身影，如同投入烈焰的雪花，在接觸到那熾白光圈的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然后，才是聲音。

“轟隆隆隆——！！！”

那是一種超越聽覺極限的恐怖轟鳴！仿佛一千座火山在地心同時爆發，又像是一顆星球在耳邊被硬生生撕裂！狂暴無匹的聲浪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向四面八方！大地在腳下瘋狂地跳動、呻吟！遠處那些在第一次爆炸中僥幸殘存的建筑物，此刻如同被巨靈神掌拍過的積木，成片成片地、毫無抵抗地崩解、坍塌！沖擊波卷起的塵土、碎石、金屬碎片，混合著被瞬間氣化的物質，形成一圈高達數百米的、遮天蔽日的死亡之環，混雜著詭異的亮橙色火光，翻滾咆哮著向更遠處席卷而去！

一朵巨大的、不斷翻滾膨脹的蘑菇云，裹挾著地獄之火與毀滅的塵埃，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嚴，冉冉升起，直插污濁的天穹！它成了這片死亡之都上空唯一的、絕對的、令人靈魂顫栗的圖騰！

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吹得我額前的碎發狂亂飛舞，臉頰被烤得微微發燙。我站在原地，甚至連衣角都沒被掀動半分。看著那朵冉冉升起的巨大蘑菇云，那毀滅一切的壯觀景象，我咂了咂嘴，感受著嘴里殘留的廉價煙草和番茄薯片混合的古怪味道，只覺得耳根子總算清靜了。

嗯，至少現在，暫時不吵了。

然而，這份“清靜”只維持了不到兩秒。

就在那毀滅的轟鳴聲還在天地間肆虐回蕩、灼熱的風暴尚未完全平息之際，眼前那片半透明的、只有我能看到的系統界面，猛地劇烈閃爍起來！

原本顯示著倒計時、地圖和任務信息的淡藍色光幕，瞬間被瘋狂跳動的、刺目的血紅色亂碼和警告符號徹底淹沒！

【警告！警告！警告！】

【偵測到超高能級湮滅反應！反應源：副本核心能量節點（標記：第7號民用加油站）！】

【能量讀數異常！超出偵測閾值上限！！】

【錯誤！錯誤！未知能量沖擊！副本核心結構完整性遭受不可逆損傷！損壞率：87.42%…持續上升中…】

【強制中止新手試煉副本：‘腐朽之都’！開始緊急回收程序…】

【錯誤！空間坐標錨點丟失！回收程序失效！能量回路中斷！】

【重新評估威脅來源…鎖定：玩家林夜（編號：CN114514）】

【深度掃描啟動…掃描受阻…嘗試突破…】

【警告！檢測到無法解析的法則級干擾！掃描無效！】

【重新評估玩家威脅等級…計算中…計算中…計算中…】

【錯誤！邏輯沖突！數據溢出！核心算法崩潰！】

【最終評定結果生成：威脅等級——∞（無限大）】

【狀態：無法解析！無法理解！無法定義！】

【最高權限協議激活！嘗試緊急連接主神空間核心主機…】

【連接中…連接中…】

【…連接失敗…】

【…連接失敗…】

【…權限拒絕…未知防火墻…無法定位主機坐標…】

【嚴重錯誤！底層邏輯模塊崩潰！自我診斷程序失效！】

【系統核心…正在…瓦解…】

【滋————————】

最后一聲長長的、絕望的、仿佛垂死掙扎的電流雜音，如同斷掉的琴弦，在我腦海中猛地拉長、扭曲，然后戛然而止。

眼前瘋狂刷屏的血紅亂碼和警告符號，如同被掐斷了電源，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那片半透明的系統界面，徹底化為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