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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蘇酒兒的后腦勺狠狠撞在硬木柜臺上，疼得她眼淚直冒。她下意識想罵人，卻發現喉嚨里擠出來的是一聲軟綿綿的“哎喲“。

“小娘子！您沒事吧？“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慌慌張張跑過來，粗糙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莫不是磕傻了？“

蘇酒兒眨了眨眼。她明明記得自己剛拿了亞洲最佳青年廚師獎，正坐著保姆車趕赴下一個活動，然后就是刺眼的車燈和尖銳的剎車聲...

“爹，我沒事。“這句話自動從她嘴里溜出來，嚇得她差點咬到舌頭。

等等，這老漢是她爹？她可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

蘇酒兒猛地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藕荷色褙子，袖口還沾著油漬。一雙明顯小了一號的手上布滿細小的刀傷——專業廚師的標志，但這絕不是她那雙做過精心護理的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漢松了口氣，轉身對著空蕩蕩的飯館嘆了口氣，“今日又是一個客人都無，再這樣下去，咱們蘇記真要關門大吉了...“

蘇酒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平行世界，大宋慶歷年間，青州縣，蘇記飯館...她是蘇家獨女蘇酒兒，今年剛滿十七，母親早逝，與父親蘇大福相依為命。飯館生意每況愈下，剛才她踩著凳子取高處調料罐時摔了下來...

“我穿越了？！“蘇酒兒在心里尖叫，表面卻強裝鎮定。作為經歷過無數廚藝大賽的專業人士，她最擅長的就是臨危不亂。

“爹，咱們還有些什么食材？“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蘇大福苦笑：“就剩下半袋面粉、幾個雞蛋、一把蔥，還有昨日沒賣完的半只雞...“

蘇酒兒大步走向后廚。說是后廚，其實就是個巴掌大的灶間，一口鐵鍋，一個土灶，調料罐里只有鹽、醋和一種黑乎乎的醬。

她深吸一口氣。米其林二星主廚的尊嚴受到了挑戰。

“爹，咱們飯館最拿手的是什么菜？“

“呃...蔥油餅？“

蘇酒兒差點又摔一跤。就這？就這水平還想在餐飲業混？

她擼起袖子，目光掃過簡陋的廚房。半袋面粉...雞蛋...蔥...這不就是煎餅果子的基礎材料嗎？雖然沒有綠豆面、沒有薄脆、沒有甜面醬，但難不倒她這個現代廚師。

“爹，生火！咱們今天賣點新鮮的！“

半個時辰后，蘇記飯館門口支起了一個簡易攤子。蘇酒兒用僅有的材料做出了改良版煎餅——面粉加水調成稀糊，加少許鹽和蔥花，在抹了雞油的鐵板上攤成薄餅，打上雞蛋抹勻，翻面后卷上撕成細絲的雞肉。

“煎餅果子！熱乎乎的煎餅果子！三文錢一個！“蘇酒兒扯著嗓子喊道。

北宋的青州縣街道上，這清脆的女聲格外引人注目。幾個路人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從未見過的小吃。

“小娘子，這是何物？“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問道。

“這叫煎餅果子，是我們蘇記新創的小吃，外酥里嫩，營養豐富，讀書人吃了頭腦清醒，干活的人吃了力氣倍增！“蘇酒兒信口胡謅，手上動作不停，又攤開一張餅。

書生掏出三文錢：“那...給我來一個嘗嘗？“

蘇酒兒接過錢，靈機一動，把煎餅對角切成四塊，擺在一個稍微干凈些的木盤里，又從后院摘了片不知名的綠葉墊在下面。

“客官請慢用。“

書生愣住了。在北宋，小攤販哪有擺盤的概念？都是直接用油紙一包了事。這精致的擺盤讓三文錢的小吃頓時上了檔次。

“唔！“書生咬了一口，眼睛瞪得溜圓，“香！真香！“

這一嗓子引來了更多路人。不到一個時辰，蘇酒兒把僅有的材料全用光了，錢匣子里多了近百文錢。

“酒兒，這...這...“蘇大福捧著錢匣子，手直發抖，“一天就賺了往常三天的錢啊！“

蘇酒兒擦了擦額頭的汗，心里卻盤算開了：這只是開始。沒有薄脆，她可以用油炸面片代替；沒有甜面醬，她可以試著用現有的黑醬加糖和香料調制；沒有香菜，她可以找些相似的野菜...

“爹，明天咱們多準備些材料，再加個湯水套餐。“她已經開始規劃菜單了。

蘇大福看著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女兒，又是歡喜又是憂：“酒兒，你何時學會這些的？“

蘇酒兒早就想好了說辭：“夢里有個白胡子老神仙教的，說咱們蘇家祖上積德，該轉運了。“

這個解釋在北宋簡直無懈可擊。蘇大福立刻對著東方拜了三拜，嘴里念叨著感謝祖宗保佑。

第二天一早，蘇記飯館門口排起了長隊。都是聽說這里出了個新奇好吃又便宜的“煎餅果子“，慕名而來的。

蘇酒兒忙得腳不沾地。她改良了配方，用油炸面片增加口感，調制了新醬料，還煮了一鍋簡易版的胡辣湯搭配著賣。

“小娘子，你這煎餅比對面王記的好吃多了！“一個老顧客邊吃邊夸。

蘇酒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街對面“王記食肆“的老板正陰沉著臉朝這邊張望。

她心里咯噔一下。商業競爭，古今同理。看來得盡快建立自己的特色和門檻了。

正想著，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推開排隊的人群，大搖大擺走到攤前。

“聽說你們這兒的東西好吃？“為首的漢子一巴掌拍在攤位上，震得碗碟直跳，“給爺來十個！“

蘇酒兒瞇起眼睛。這架勢，明顯是來挑事的。

“客官見諒，今日材料有限，每人限購兩個。“她不卑不亢地說，“后面還有那么多街坊鄰居等著呢。“

“放屁！“漢子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爺要吃，你就得做！知道爺是誰嗎？“

蘇大福嚇得直哆嗦，趕緊上前打圓場：“幾位好漢別生氣，我這就...“

“爹！“蘇酒兒攔住父親，從灶臺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砰“地剁在案板上，“幾位客官，咱們小本經營，講究先來后到。若是真心來吃煎餅的，蘇酒兒歡迎；若是來找麻煩的——“

她手腕一翻，菜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唰“地一聲，將案板上的蔥段齊齊切成兩半。

“——我這對付食材的刀工，對付別的也差不到哪去。“

人群一片嘩然。那三個漢子顯然沒料到一個小娘子這么硬氣，一時竟愣住了。

“好！“一個清朗的男聲從人群中傳來。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的年輕公子搖著折扇，笑吟吟地走上前來。他面容俊秀，舉止優雅，腰間卻掛著一塊看似普通的木牌。

那三個漢子一見木牌，臉色大變，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跑了。

“這位小娘子的煎餅，可否給在下也來一份？“公子收起折扇，彬彬有禮地問道。

蘇酒兒敏銳地注意到，周圍百姓的表情變得敬畏起來，有幾個甚至悄悄后退了幾步。

“當然可以，公子稍等。“她不動聲色地開始攤餅，心里卻在猜測這人的身份。

公子接過煎餅，優雅地咬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妙！這口感層次分明，外酥里嫩，醬料咸甜適中，還有一絲...姜的辛辣？“

蘇酒兒挑眉。這公子哥兒，舌頭倒是挺靈。

“公子見多識廣，確實加了少許姜汁去腥提香。“

公子笑了：“在下程默，游學至此。不知小娘子如何稱呼？“

“蘇酒兒，蘇記飯館的。“蘇酒兒福了福身，心里卻警鈴大作。在北宋，一個陌生男子當眾詢問女子姓名，要么是輕浮，要么是別有用心。

程默似乎看出她的戒備，從袖中取出一吊錢放在攤上：“蘇小娘子的手藝令人嘆服。這些錢權當訂金，明日我想帶幾位朋友來品嘗，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蘇酒兒正要回答，街角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幾個衙役押著一個犯人走過，領頭的衙役看到程默，明顯愣了一下，正要行禮，被程默一個眼神制止了。

蘇酒兒看在眼里，心里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程公子客氣了。明日蘇記一定備好新鮮食材，恭候大駕。“她故意提高聲音，讓周圍人都聽見，“不過小店簡陋，怕是入不了貴友的眼。“

程默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無妨。美食不在環境，而在匠心。蘇小娘子的煎餅，已經讓我看到了這份匠心。“

他拱手告辭，背影挺拔如松。蘇酒兒盯著那塊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的木牌，隱約看到一個“令“字。

“酒兒，那位公子...“蘇大福湊過來，欲言又止。

“爹，咱們明天得準備更多材料了。“蘇酒兒收回目光，嘴角微揚，“如果我沒猜錯，咱們蘇記要時來運轉了。“

當晚打烊后，蘇酒兒點著油燈，在廚房里搗鼓到半夜。她試著用香菇、蝦皮和海帶煮湯，然后過濾濃縮，得到了一種近似味精的提鮮劑。又用剩下的雞肉熬制高湯，加入各種香料，做出了幾種不同口味的醬料。

“沒有冰箱，得想辦法保存...“她喃喃自語，突然想起北宋已經有冰窖了，只是小飯館用不起。

第二天一早，蘇酒兒不僅準備了煎餅果子，還熬了一大鍋骨頭湯，做了簡易版的油條和豆漿。她把這些組合成“朝食套餐“，定價十文錢，比單買便宜兩文。

程默果然帶著幾個衣著華貴的人來了。蘇酒兒注意到，這些人雖然做商人打扮，但舉手投足間透著官場氣息。

“這位就是我跟諸位提起的蘇小娘子。“程默介紹道，“她的煎餅別具一格，諸位不妨嘗嘗。“

蘇酒兒端上精心準備的套餐，每一份都擺放得整整齊齊，還配上了她用野花裝飾的小碟子。

“咦？這豆漿怎么如此細膩？“一個客人驚訝地問。

蘇酒兒微笑：“用細紗布過濾了八遍，去除了豆渣和澀味。“

“這油條外脆里軟，比京城'劉一根'的也不差！“另一個客人贊嘆道。

程默嘗了口煎餅，突然頓住：“這味道...比昨日更加鮮美？“

蘇酒兒心中暗喜。她昨晚研制的“北宋版味精“起作用了。

“加了一點獨家秘方。“她故作神秘地說，“程公子舌頭真靈。“

一頓早飯下來，這群客人贊不絕口，臨走時不僅付了豐厚的飯錢，程默還特意留下一錠銀子作為賞錢。

“蘇小娘子，你的手藝在青州縣埋沒了。“程默臨走時說，“三日后縣衙有個小宴，不知你可愿去幫廚？工錢好商量。“

蘇酒兒眼睛一亮。這可是打入上層社會的機會！

“承蒙程公子抬愛，蘇酒兒定當盡力。“

送走客人后，蘇大福捧著那錠銀子，手抖得像篩糠：“酒兒，這可是五兩銀子啊！咱們一個月也賺不了這么多！“

蘇酒兒卻盯著程默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突然出現的貴人，到底是福是禍？

對面王記食肆的窗口，王老板陰鷙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盯著蘇記的熱鬧場面。他轉身對伙計低聲吩咐了幾句，伙計點點頭，匆匆向后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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