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秘制醬料與不速之客
蘇酒兒數著錢匣里的銅板，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三天來，煎餅果子的名聲像春風一樣吹遍了整個青州縣，蘇記飯館門口從早到晚都排著長隊。
“爹，咱們今天賺了多少？“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問道。
蘇大福樂呵呵地撥弄著算籌：“刨去成本，凈賺六百二十文！祖宗顯靈啊，這都趕上以往半個月的進賬了！“
蘇酒兒卻突然皺起眉頭。透過半開的窗戶，她看見街對面王記食肆的伙計鬼鬼祟祟地朝這邊張望，手里還拿著什么東西。
“爹，我出去一下。“
她快步走到街對面，假裝在攤販前挑揀蔬菜，余光卻掃向王記食肆。只見柜臺上赫然擺著幾個模樣熟悉的煎餅，雖然做工粗糙，但基本形態已經模仿得七七八八。
“小娘子買不買啊？不買別擋著。“攤販不耐煩地催促道。
蘇酒兒扔下兩文錢，抓起一把蔥就往回走。她早該料到會這樣——在缺乏知識產權保護的古代，任何暢銷商品都會被迅速模仿。
回到后廚，她盯著灶臺上的調料罐發呆。面粉、雞蛋、蔥花，這些基礎材料誰都能弄到，要想保持競爭力，必須在味道上下功夫。
“酒兒，怎么了？“蘇大福探頭進來。
“爹，咱們縣里能買到什么特別的調料嗎？“
蘇大福想了想：“除了鹽醬醋，就是些茱萸、花椒、姜桂之類...對了，碼頭那邊偶爾有番商賣些稀奇香料，不過價錢...“
蘇酒兒眼睛一亮。國際貿易！北宋時期海上絲綢之路已經相當發達，說不定能找到些寶貝。
“明日我去碼頭轉轉。“她說著，突然想起什么，“對了爹，那位程公子說三日后的縣衙宴會，您知道是什么來頭嗎？“
蘇大福臉色突然變得古怪：“酒兒，那位程公子...你沒發現有什么不對？“
蘇酒兒心頭一跳：“怎么了？“
“他腰間那塊木牌...“蘇大福壓低聲音，“那是官府的信物！我年輕時在縣衙做過幫工，認得那花紋。這位程公子，八成是衙門里的人，說不定還是個官爺！“
蘇酒兒手中的蔥掉在了地上。難怪那幾個地痞一見程默就溜之大吉，衙役們也對他畢恭畢敬...
“那他為何隱瞞身份？“她喃喃自語。
蘇大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官老爺們微服私訪自有道理。酒兒，咱們就當不知道，該怎樣還怎樣。“
蘇酒兒點點頭，心里卻翻江倒海。如果程默真是官員，那縣衙宴會就是絕佳的機會。只要能在官老爺們面前露一手，蘇記的招牌就算立住了。
當晚，她輾轉反側，腦子里全是改良配方的主意。沒有甜面醬，沒有辣椒油，甚至連醬油都沒有...這古代的調味料也太匱乏了！
突然，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味精！現代廚房的靈魂調味品，古代根本沒有。如果能自制味精...
天剛蒙蒙亮，蘇酒兒就溜出家門，直奔碼頭。清晨的青州縣碼頭已經熱鬧非凡，漁船、商船擠擠挨挨地停靠在岸邊，水手們吆喝著卸貨。
她在一個個攤位間穿梭，尋找著可能的食材。蝦皮、干貝、香菇...這些富含谷氨酸的材料都是制作天然味精的好選擇。
“小娘子要買香料嗎？“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番商叫住她，指著攤位上五花八門的干貨，“從占城來的上好蝦醬，還有三佛齊的香茅...“
蘇酒兒眼前一亮。攤位上不僅有蝦皮、干貝，還有她沒見過的各種海產品。一番討價還價后，她滿載而歸——不僅買了制作味精的材料，還順便采購了些異國香料。
回到廚房，她立刻開始實驗。香菇、蝦皮、干貝洗凈后小火烘干，然后用石臼研磨成粉，再加入少量鹽混合...
“酒兒，你這是做什么？“蘇大福好奇地問。
“秘——制——調——料。“蘇酒兒一字一頓地說，手上動作不停，“爹，您嘗嘗。“
蘇大福蘸了一點粉末放進嘴里，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這...這鮮味！比雞湯還鮮！“
蘇酒兒得意地笑了。雖然比不上現代工廠生產的味精純正，但這已經是北宋版的“鮮味炸彈“了。
她接著試驗各種醬料組合。黑醬加糖和姜汁調成甜咸口，茱萸粉加油做成簡易辣油，甚至還用新買的香茅和檸檬草做了種帶東南亞風味的蘸料。
“從今天起，咱們的煎餅果子升級為'秘制醬料版'。“她宣布道，“價格提到五文錢一個。“
蘇大福嚇了一跳：“這...太貴了吧？“
“貴有貴的道理。“蘇酒兒胸有成竹，“而且咱們要推出'朝食套餐'——一個煎餅加一碗湯，八文錢，比單買便宜兩文。“
這是現代餐飲業的基本套路，但在北宋絕對是創新之舉。
果然，漲價第一天，有些老顧客抱怨了幾句。但當他們嘗到加了“秘制鮮粉“和特調醬料的新版煎餅后，立刻閉上了嘴。
“蘇小娘子，這味道...絕了！“一個老主顧豎起大拇指，“多花兩文錢，值！“
對面王記的模仿版煎餅頓時相形見絀。蘇酒兒站在門口，看著王老板鐵青的臉色，心里暗爽。模仿外形容易，復制味道難——這才是餐飲業的真諦。
午后，趁著人少的空檔，蘇酒兒開始教蘇大福簡單的記賬法。
“爹，您看，這樣分門別類記清楚，哪些東西賣得好，哪些成本高，一目了然。“她在紙上畫出簡單的表格。
蘇大福雖然識字不多，但經商的腦子不差，很快就明白了這種記賬法的好處：“妙啊！這樣月底算賬就清楚多了，不用再扒拉算籌了。“
正當父女倆研究賬目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三個彪形大漢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前幾天來鬧事的那個地痞。
“蘇家小娘子，聽說你家煎餅又漲價了？“地痞一腳踹翻門口的凳子，“膽子不小啊！“
蘇酒兒心頭一緊，但面上不露分毫：“客官若是來吃煎餅的，歡迎；若是來鬧事的——“她悄悄把手伸向案板下的菜刀。
“怎么？還想動刀？“地痞獰笑著逼近，“知道爺是誰派來的嗎？周員外聽說過沒？這青州縣一半的酒樓茶肆都得給他交'平安錢'！“
蘇大福臉色刷地變白：“周...周員外？“
蘇酒兒瞇起眼睛。看來這周員外是本地一霸，專門收保護費的。她握緊菜刀，腦子飛速運轉——硬拼肯定不行，得想個緩兵之計...
“原來是周員外的人，失敬失敬。“她突然換上笑臉，“不知周員外想要多少'平安錢'？“
地痞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這么痛快：“每月二兩銀子，保你生意平安。否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灶臺上的油鍋。
蘇酒兒心里罵了句臟話，二兩銀子幾乎是他們現在利潤的一半！但眼下只能先虛與委蛇...
“這個月生意剛有起色，手頭實在...“她故作為難，“不如這樣，三日后我要去縣衙幫廚，等結了工錢，一定親自登門拜訪周員外，如何？“
地痞狐疑地打量著她：“你去縣衙幫廚？吹什么牛！“
“千真萬確。“蘇酒兒壓低聲音，“是程公子親口邀請的，您要不信，可以去打聽打聽。“
聽到“程公子“三個字，地痞的表情明顯變了變。蘇酒兒心中一動——看來程默的名頭果然好用。
“哼，量你也不敢撒謊。“地痞色厲內荏地丟下一句，“三日后若不兌現，砸了你的破店！“
三人罵罵咧咧地走了。蘇大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額頭全是冷汗：“酒兒，這可如何是好？周員外是出了名的狠角色，連縣太爺都讓他三分...“
蘇酒兒咬著嘴唇思考。看來這周員外是青州縣的地頭蛇，連官府都睜只眼閉只眼。她搬出程默的名頭暫時唬住了對方，但三日后若不給錢，麻煩就大了。
“爹，那位程公子...您確定他是縣衙的人？“
“十有八九。“蘇大福擦了擦汗，“但就算是，也未必愿意為了咱們得罪周員外啊...“
蘇酒兒卻不這么想。程默特意來吃她的煎餅，又邀請她去縣衙幫廚，明顯是對她的廚藝感興趣。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在縣衙宴會上大放異彩...
“爹，咱們得好好準備縣衙的宴會。“她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可能是咱們翻身的機會。“
第二天，蘇酒兒起了個大早，開始試驗各種可能的菜式。縣衙宴會不比街邊小攤，必須上檔次。她決定做三道拿手菜：改良版“佛跳墻“（雖然沒有現代那么多高檔食材，但用雞湯、火腿、干貝和香菇也能模擬個七八分）、糖醋鯉魚（北宋已經有糖和醋，她可以調出接近現代口味的醬汁）和一道創新點心——用豆沙和果仁做的“北宋版馬卡龍“（雖然形狀沒那么完美，但味道可以保證）。
正當她忙著熬制高湯時，門口傳來熟悉的清朗聲音：“蘇小娘子，忙著呢？“
程默搖著折扇，笑吟吟地站在門口。今天他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袍，腰間依然掛著那塊木牌，整個人看起來風度翩翩。
蘇酒兒趕緊擦了擦手迎上去：“程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無妨。“程默環視了一圈廚房，目光在那鍋冒著香氣的高湯上停留了片刻，“這是在準備明日的宴席？“
“正是。不知明日宴請的是哪些貴客？有什么口味偏好？“蘇酒兒試探著問。
程默微微一笑：“幾位州府來的同僚，口味嘛...都喜歡新奇玩意兒。尤其是那位李通判，最好酸甜口。“
蘇酒兒心中暗喜。糖醋鯉魚正好對口！
“公子放心，酒兒一定盡心準備。“她福了福身，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公子若不嫌棄，今日嘗嘗我新研制的點心如何？“
不等程默回答，她已經從櫥柜里端出一盤金黃色的圓形小餅。這是她用蛋黃、面粉和蜂蜜做的簡易版馬卡龍，中間夾著豆沙餡。
程默好奇地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外酥內軟，甜而不膩...這是什么點心？我從未吃過。“
“這叫...金玉團。“蘇酒兒隨口編了個名字，“公子喜歡就好。“
程默細細品味著，突然話鋒一轉：“蘇小娘子，聽聞昨日有人來你店里鬧事？“
蘇酒兒心頭一跳——他怎么會知道？難道...
“幾個無賴而已，已經打發走了。“她輕描淡寫地說，同時偷偷觀察程默的表情。
程默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塊銅牌放在桌上：“這是我府上的通行令。若再有人鬧事，出示此牌即可。“
蘇酒兒接過銅牌，只見上面刻著“程府“二字，背面是一個復雜的徽記。她心跳加速——這相當于一張護身符啊！
“多謝公子厚愛，只是...酒兒不敢當。“
程默搖搖扇子：“無妨。我欣賞有才之人，尤其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酒兒一眼，“像小娘子這樣，能將尋常食材化腐朽為神奇的能人。“
蘇酒兒臉上一熱。程默的目光太過直接，讓她這個現代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公子過獎了。“她低下頭，突然靈機一動，“對了，公子可認識周員外？“
程默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周世仁？他找你麻煩了？“
蘇酒兒心中一凜——果然，程默不僅知道周員外，而且直呼其名，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屑。
“沒什么，就是聽說他是本地有名的鄉紳...“她故意欲言又止。
程默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仗著有幾個臭錢，勾結胥吏橫行鄉里的暴發戶罷了。小娘子不必懼他。“
說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又恢復了溫文爾雅的笑容：“明日午時，我派人來接你。縣衙后廚見。“
送走程默后，蘇酒兒長舒一口氣。看來程默和周員外不僅認識，而且關系不睦。這倒是個好消息...
“酒兒！“蘇大福慌慌張張地從后院跑進來，“我剛才在門口都聽見了！那位程公子...他他他...他就是新上任的縣令大人！“
蘇酒兒手中的銅牌差點掉在地上。雖然猜到程默是官員，但沒想到居然是青州縣的一把手！
“爹，您確定？“
“千真萬確！我特意去縣衙門口打聽，守門的差役說，新任縣令姓程，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是朝廷重點栽培的能臣！“
蘇酒兒摸著銅牌上的徽記，心跳如鼓。這下事情就有意思了——縣令大人親自來吃她的煎餅，還邀請她去縣衙幫廚...
“爹，明天的宴會，咱們得使出渾身解數了。“她眼中閃爍著斗志，“這可能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當晚，蘇酒兒幾乎沒合眼。她反復推敲明天的菜單，調整每道菜的配料和擺盤。如果能在縣令和州府官員面前留下好印象，不僅周員外不敢再找麻煩，蘇記的名聲也將更上一層樓。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她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為何不把每道菜都編個典故？北宋文人最愛這一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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