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安，看鏡頭！“

林小滿舉著手機，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快些。山風掠過她耳邊碎發，背后是云霧繚繞的萬丈深淵。

季檸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機械地比了個剪刀手。她瘦了不少，原本合身的牛仔褲現在松松垮垮地掛在腰間，眼底的青黑連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

“再靠近邊緣一點！“林小滿指揮著，“這個角度拍出來特別仙！“

季檸安木然地后退兩步，腳下碎石滾落懸崖，沒有回音。

“對！就是這樣——“

林小滿的聲音突然變調。季檸安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后仰去。她最后的記憶是閨蜜驚恐扭曲的臉和伸過來的手，然后是無盡的墜落感。

風聲呼嘯，云霧吞噬了她。

......

痛。

這是季檸安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覺。全身骨頭像是被拆散重組，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疼痛。她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是遮天蔽日的陌生植被——那些樹葉呈現出詭異的藍綠色，脈絡中仿佛有熒光流動。

“這是...哪里？“

她掙扎著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潮濕的苔蘚上。空氣中彌漫著甜膩又危險的氣息，像是暴雨前的悶熱，卻又摻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能量，每一次呼吸都讓肺部微微刺痛。

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咆哮，震得樹葉簌簌作響。季檸安渾身一顫，本能地蜷縮起來。那不是她聽過的任何動物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

“冷靜，季檸安，冷靜...“她掐著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思考，“我掉下山崖，應該是在某個原始森林里...小滿肯定報警了，救援隊會找到我的...“

又一聲咆哮，這次更近了。

季檸安猛地站起來，不顧渾身疼痛，跌跌撞撞地朝反方向跑去。沒跑幾步，她突然剎住腳步——前方霧氣中，兩點猩紅的光正緩緩逼近。

那是一只...老虎？

不，不是普通老虎。這生物足有成年犀牛大小，渾身覆蓋著黑金相間的皮毛，背部延伸出一對收攏的皮質翅膀，尾巴末端分叉成三股，每一條都燃燒著幽藍的火焰。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完全血紅，沒有瞳孔，正死死盯著她。

季檸安雙腿發軟，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那怪物低下頭，鼻翼翕動，似乎在嗅聞她的氣味。然后，它咧開嘴，露出匕首般的獠牙。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帶著腥風撲面而來，季檸安被沖擊波掀翻在地。怪物展開翅膀，騰空而起，朝她俯沖下來！

“我要死了...“季檸安絕望地閉上眼睛。

“錚——！“

一道清越的劍鳴劃破長空。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季檸安睜開眼，看到一道黑色身影擋在她面前，手中長劍迸發出刺目銀光，與撲來的怪物狠狠相撞！

“孽畜！敢在玄天宗地界撒野！“

來人聲音冷冽如冰，手中劍招凌厲，每一劍都帶起肉眼可見的氣浪。怪物被逼得連連后退，發出憤怒的嘶吼。

季檸安呆若木雞地看著這場超現實的戰斗——黑衣男子身形如鬼魅，劍招行云流水，竟能憑空躍起數丈高；而那怪物口吐烈焰，翅膀扇動間帶起狂風，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五階翼焰虎也敢猖狂。“男子冷哼一聲，突然劍勢一變，“天璇九式——破軍！“

長劍爆發出耀眼白光，化作七道劍影同時刺向怪物。伴隨著一聲凄厲哀嚎，怪物翅膀被斬斷一只，黑金色的血液噴涌而出。它不甘地瞪了男子一眼，轉身拖著殘軀逃入密林深處。

男子沒有追擊，而是收劍入鞘，轉身看向季檸安。

直到這時，季檸安才看清他的模樣——一身玄色勁裝，腰間系著銀色紋路的寬帶，臉上戴著半張黑鐵面具，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頜和薄唇。最令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卻隱隱有銀光流轉，仿佛蘊含星辰。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玄天宗禁地？“男子聲音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季檸安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回答。她該說什么？說自己是從山上掉下來的？說那只長翅膀的老虎是什么東西？說這里到底是哪里？

“我...我叫季檸安，“她聲音發抖，“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我...我好像迷路了...“

男子眉頭微皺，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季檸安只覺一股冰涼氣息鉆入體內，游走全身，讓她不由自主地戰栗。

“毫無修為？“男子似乎很驚訝，“凡人怎會出現在靈霧森林深處？“

靈霧森林？凡人？季檸安大腦一片混亂。男子卻已經松開她，目光落在她奇怪的衣著上——牛仔褲、T恤、運動鞋，在修真界確實格格不入。

“罷了，“男子似乎做出決定，“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

他單手掐訣，背后長劍自動出鞘，懸浮在離地一尺處。

“上來。“他命令道。

季檸安瞪大眼睛：“上...上哪兒？“

男子不耐地嘖了一聲，一把攬住她的腰，帶著她踏上長劍。季檸安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腳下一輕——

“啊——！！！“

長劍沖天而起，季檸安死死抱住男子的腰，嚇得魂飛魄散。地面在迅速變小，樹木變成綠色的小點，冷風呼嘯著刮過臉頰，她確定自己不是在夢里，因為夢里不會有這么真實的失重感和恐懼感。

“閉嘴，你想引來更多妖獸嗎？“男子低聲呵斥。

季檸安咬住嘴唇，強忍尖叫。她偷偷往下看了一眼，頓時頭暈目眩——他們正在數百米高空，下方是無邊無際的陌生森林，遠處隱約可見巍峨群山和...漂浮在空中的島嶼？

“我一定是在做夢...“季檸安喃喃自語。

男子沒有理會她，專心御劍飛行。約莫一刻鐘后，他們降落在一處山崖平臺上。季檸安腿軟得站不穩，直接跪坐在地上。

男子收劍入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到底是誰？為何穿著如此怪異？又是如何突破玄天宗結界進入禁地的？“

季檸安抬起頭，陽光從男子背后照過來，給他周身鍍上一層金邊。她突然注意到，男子左耳戴著一枚銀色耳釘，形狀像是某種符文，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聲音哽咽，“我只記得自己從山上掉下來，醒來就在那個森林里...這不是中國嗎？那只老虎...那根本不是正常生物...“

男子瞇起眼睛：“中國？那是何門何派？“

季檸安的心沉了下去。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成形——她可能，真的，穿越了。

“這是...什么年份？“她顫抖著問。

男子沉默片刻，似乎在評估她是否在裝傻：“靈幻紀元九千八百二十三年。“

季檸安眼前一黑。完了，不僅穿越了空間，還穿越了時間。她強忍淚水：“那...這是哪個國家？“

“靈霄大陸，東域。“男子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耐，“你究竟——“

他突然頓住，猛地轉頭看向遠方：“有人來了。“

季檸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天邊幾個黑點正迅速接近。男子低聲咒罵一句，一把拉起她：“走！“

“等等！那些不是你的同伴嗎？“季檸安踉蹌著跟上。

“閉嘴！“男子厲聲喝道，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拍在她背上，“隱！“

季檸安感覺一股涼意籠罩全身，下一秒，男子拉著她躲入一塊巨石后的陰影中。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身體緊貼著她，兩人呼吸可聞。

“蕭師兄？你在嗎？“一個清朗的男聲由遠及近。

透過石縫，季檸安看到三個穿著相似服飾的年輕人降落在平臺上。為首的青年約莫二十出頭，面容俊秀，腰間佩劍，正四處張望。

“奇怪，明明感應到劍氣在這里...“青年嘀咕著。

“楚師兄，會不會是妖獸的動靜？“另一個稍矮的少年問道。

被稱作楚師兄的青年搖頭：“不，那是玄天劍訣的氣息，肯定是蕭...“他突然停住，目光銳利地掃向季檸安和男子藏身的巨石。

季檸安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她能感覺到身后的男子也繃緊了身體，那只捂住她嘴的手微微用力。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點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獸吼。三個年輕人臉色大變。

“是七階妖獸！“楚師兄當機立斷，“走！去看看！“

三人御劍而起，轉眼消失在天際。

男子松開季檸安，撤去隱身符：“麻煩。“

季檸安腿一軟，坐倒在地：“他們...他們是在找你嗎？為什么我們要躲起來？“

男子冷冷瞥了她一眼：“與你無關。“他頓了頓，“聽著，不管你是誰，從何處來，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我扔你回靈霧森林自生自滅，要么乖乖跟我走，別多問。“

季檸安仰頭看著這個神秘強大的男人，他面具下的眼睛深不可測，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理智告訴她應該遠離這種人，但現實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別無選擇。

“我...我跟你走。“她小聲說。

男子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答案，輕哼一聲：“記住，從現在開始，你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不許對外人提起。否則...“他指尖凝聚出一縷銀色劍氣，輕輕一彈，旁邊一塊石頭瞬間化為齏粉。

季檸安臉色煞白，連連點頭。

男子滿意地轉身：“我叫蕭無極。記住這個名字，因為從現在起，它將是你在靈霄大陸唯一的庇護。“

蕭無極。季檸安在心中默念這個充滿力量的名字。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一點已經確定——她熟悉的那個世界，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