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鐘聲剛剛敲響，季檸安就躡手躡腳地溜出了雜役房。夜風刺骨，她裹緊單薄的衣衫，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后山小坡跑去。

月光如水，將山坡上的草葉鍍上一層銀邊。一個黑色身影早已等在那里，背對著她，仰望星空。夜風吹動他的衣袍，宛如一幅水墨畫。

“蕭師兄...“季檸安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

蕭無極轉過身，鐵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遲了三息。“

季檸安張了張嘴：“我、我已經盡快——“

“盤腿坐下。“蕭無極打斷她，聲音不容置疑。

季檸安趕緊照做，卻在坐姿上被立刻糾正。

“背挺直，不要像只煮熟的蝦。“蕭無極用一根樹枝輕點她的脊椎，“頭正頸直，下頜微收。“

樹枝移到她的肩膀：“放松，不是讓你繃得像塊木板。“

再到她的膝蓋：“雙腳置于大腿之上，足心朝天。做不到？那就先單盤。“

季檸安咬牙調整著姿勢，膝蓋和腳踝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從來沒試過這樣的坐姿，不到五分鐘就開始渾身發抖。

“修真是逆天而行，連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了，不如趁早放棄。“蕭無極冷眼旁觀她的掙扎，“繼續，保持這個姿勢，直到我喊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季檸安的背部已經被冷汗浸透。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月光下，她看到蕭無極負手而立，目光投向遠方，似乎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季檸安覺得自己要昏過去時，蕭無極終于開口：

“可以了。“

季檸安如蒙大赦，整個人癱軟在地，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大口喘著氣，眼前一陣陣發黑。

“修真第一步，煉體。“蕭無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的身體太弱，連最基本的打坐都做不到，如何承受靈氣運轉？“

季檸安艱難地撐起身子：“我...我會努力的...“

蕭無極丟給她一個小瓷瓶：“吃下去。“

季檸安打開瓶塞，倒出一粒暗紅色的藥丸，散發著苦澀的氣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入口中。藥丸入口即化，一股熱流從喉嚨直沖胃部，隨即擴散到四肢百骸。神奇的是，剛才還酸痛不已的肌肉竟然慢慢舒緩了。

“這是...“

“活血丹，最低等的丹藥。“蕭無極淡淡道，“明天同一時間，繼續。“說完，他轉身欲走。

“等等！“季檸安鼓起勇氣，“您不是要教我修煉嗎？“

蕭無極頭也不回：“先把身體練好。沒有強健的體魄，一切都是空談。“

看著蕭無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季檸安揉了揉仍然酸痛的腿，心里卻燃起一團火。她知道，這條路不會容易，但至少——她終于踏上了這條路。

接下來的七天，每晚都是同樣的折磨。蕭無極似乎對“煉體“有著近乎偏執的要求，從打坐姿勢到呼吸節奏，每一個細節都苛刻到極點。季檸安每天渾身酸痛地回到雜役房，天不亮又要起床干活，眼圈黑得像是被人打過。

第八天夜里，當季檸安再次完美保持打坐姿勢一個時辰后，蕭無極終于點了點頭。

“勉強及格。“他盤腿坐在季檸安對面，“現在，閉上眼睛，回想你那天引氣入體的感覺。“

季檸安立刻照做，心跳加速。她終于要正式學習修煉了！

“呼吸要深、長、勻、細。“蕭無極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吸氣時，想象天地靈氣從百會穴進入；呼氣時，濁氣從涌泉穴排出。“

季檸安調整著呼吸，努力感受周圍的光點。起初什么也沒有，漸漸地，那些熟悉的藍色光點再次出現，在虛空中漂浮。

“我...我看到了...“她小聲說。

“不要說話，專注。“蕭無極的聲音近在咫尺，“現在，嘗試引導它們進入你的經脈，沿任脈下行，至丹田停駐。“

季檸安嘗試著用意念引導那些光點。這一次，有了蕭無極的指導，光點不再橫沖直撞，而是有序地形成一條細流，緩緩流入她的體內。

“很好。“蕭無極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驚訝，“繼續，但不要貪多。以你現在的體質，能承受的靈氣有限。“

季檸安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靈氣的流量。那股溫暖的能量沿著脊椎下行，最終在臍下三寸處匯聚，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油然而生，讓她忍不住想要更多。

就在她稍稍加大吸收力度時，丹田突然一陣刺痛！

“啊！“她猛地睜開眼，看到蕭無極的手指正點在她的丹田處，一股清涼的力量中和了那股灼熱。

“我說過，不要貪多。“蕭無極收回手，聲音嚴厲，“靈氣不是越多越好，關鍵是與自身承受能力匹配。“

季檸安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

蕭無極站起身：“今晚到此為止。回去后默念我教你的口訣，鞏固今天的成果。“他頓了頓，“明天打掃完藏書閣，把《經脈初解》帶出來。“

季檸安驚訝地抬頭：“可你說過不準我再偷拿...“

“不是偷拿。“蕭無極打斷她，“是借閱。第二天還回去即可。“

看著蕭無極遠去的背影，季檸安摸了摸自己的丹田，那里還殘留著溫暖的感覺。

第二天打掃藏書閣時，季檸安按照蕭無極的指示，找到了《經脈初解》。她小心地把書藏在衣服里帶出來，心跳如擂鼓。

傍晚干完活，她找了個僻靜角落，迫不及待地翻開書頁。書中詳細描述了人體經脈分布和靈氣運行路線，配有清晰的圖示。季檸安如饑似渴地閱讀著，直到鐘聲提醒她該去后山了。

當晚的修煉比前一天順利許多。有了理論知識，季檸安對靈氣的控制更加精準。蕭無極站在一旁，偶爾出言糾正，大多數時間只是沉默地觀察。

“蕭師兄，“修煉結束后，季檸安鼓起勇氣問，“為什么我能看到藍色的靈氣？書上說普通靈氣是無色的。“

蕭無極沉默片刻：“那不是普通靈氣，是星輝之力。“

“星輝之力？“

“夜晚特有的靈氣，蘊含星辰之力，比普通靈氣更精純，也更難駕馭。“蕭無極抬頭望向星空，“能看到星輝之力的人，萬中無一。“

季檸安跟著抬頭，夜空中繁星點點，最亮的那顆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

“那...這是好事嗎？“

蕭無極沒有直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