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悶熱籠罩著星巴克露天座位區，李明攥著早已冷透的卡布奇諾，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玻璃杯外凝結的水珠沿著杯壁滑落，在木紋桌面洇出深色水漬，就像他此刻被反復浸泡的心。

“柳如煙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會有錢了！“他沙啞的聲線里裹著太行山麓的土腥氣，那是無論用多少瓶廉價漱口水都沖刷不掉的印記。服務生經過時投來異樣的目光，他下意識縮了縮腳，露出運動鞋側邊開膠的裂口——那是上周送外賣時被電梯門夾壞的。

柳如煙涂著CL紅底高跟鞋的足尖不耐煩地叩擊地面，新做的碎鉆美甲在暮色里折射出冷光。“等你等到我抬頭紋都要出來了？“她忽然傾身向前，Chanel N°5的香霧拂過李明滲汗的鼻尖，“看看你選的約會地點，連空調都沒有的破咖啡館。“

李明感覺脊椎竄過一陣刺痛。三天前在建筑工地扛水泥時扭傷的腰此刻叫囂著抗議，但他仍挺直脊背。手機屏幕在褲袋里突然震動，是妹妹發來的消息：“哥，媽今天又咳血了，醫生說...“他猛地掐滅屏幕，指甲縫里殘留的水泥粉末簌簌落在桌布上。

“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么！“他突然低吼，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柳如煙頸間新添的梵克雅寶四葉草項鏈，“上周你生日，我在暴雨里跑了十八家藥店才買到退燒藥，你卻...“

“夠了！“柳如煙霍然起身，愛馬仕鉑金包帶掃翻了咖啡杯。褐色液體在李明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蔓延，像條丑陋的傷疤。“大山里出來的野孩子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她聲音尖利得刺耳，“要不是看你舍得拿助學貸款給我買包...“

刺耳的剎車聲撕裂暮色。黑色奔馳S600轎車的鯊魚腮進氣格柵泛著冷光，車牌尾號四個8在夕陽下灼人眼目。駕駛座走下的男人約莫五十歲，阿瑪尼高定西裝裹著發福的身軀，腕間的百達翡麗星空表面閃過幽藍光芒。

“王總...“柳如煙瞬間切換的甜膩聲線讓李明胃部抽搐。他看見那只戴著三克拉鉆戒的手搭上男人臂彎，指甲油是昨天他蹲在美甲店外等了兩小時的顏色。

“求你...“李明撲跪在地抱住柳如煙的腿，鼻尖蹭到她絲襪上勾絲的破洞——那是他們初遇時在夜市被自行車刮破的，當時她紅著眼說這是最特別的紀念。此刻Gucci logo卻刺痛他的臉頰，“再給我三個月，工地項目馬上...“

鱷魚皮鞋底重重碾上他手指的瞬間，李明聽見指骨錯位的脆響。混合著雪茄味的唾沫星子噴在他臉上：“小赤佬，你的女人先借我玩玩。“王金寶抬腳踹向他肋部，意大利手工皮鞋鋼頭精準擊中上次工傷未愈的位置。

李明蜷縮在梧桐樹坑里，看著劇烈晃動的奔馳車窗。碎落的梧桐葉粘在嘴角，混著鐵銹味的血。手機在身下震動，妹妹的短信不斷彈出：“醫院催繳費了“、“房東說要斷媽氧氣“、“哥你在哪“。他摸向頸間戴了二十年的玉佩，那是父親礦難前最后的遺物，此刻正發著詭異的灼熱。

當第八根肋骨發出斷裂聲時，暴雨終于傾盆而下。血色在雨水中蜿蜒成溪，流向路邊的下水道口。意識模糊間，他看見玉佩浮現出青銅色圖騰，有個蒼老的聲音在雷鳴中響起：“李唐皇室血脈，豈容螻蟻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