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鬧鐘聲在狹窄的出租屋里炸響時，李明猛地從床上彈起，手機屏幕上7:30的紅色數字刺得他瞳孔收縮。“小豆子！快起！要遲到了！“他一把掀開搭在沙發椅背上的工作服，衣服下擺掃落茶幾上的半包榨菜。小豆子裹著毯子翻了個身，含糊地嘟囔：“再睡五分鐘...“

“還睡？！“李明抄起墻角的塑料盆接了半盆涼水，嘩地潑在小豆子腳邊。冰涼的水漬瞬間浸透了他的拖鞋，小豆子嗷地跳起來：“哥你謀殺啊！“兩人跌跌撞撞撞進衛生間，牙刷在嘴里胡亂攪動，洗臉水濺得鏡子滿是水珠。等他們抓著沒扣好扣子的工服沖出門時，樓道里的感應燈在頭頂明滅不定，像極了他們慌亂的心跳。

公交站臺上蒸騰著早起的熱氣，排隊的工人把站臺擠得水泄不通。李明踮腳望著遠處的公交，汗水順著后頸滑進衣領。當藍白相間的公交車終于碾過積水駛來，車門剛開一道縫，人群就像沙丁魚般往里擠。小豆子被人流推得貼在玻璃上，胸前的工牌硌得生疼：“哥，我快喘不過氣了！“李明死死扒著扶手，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廣告牌，每過一個路口都像過了一個世紀。

當他們狂奔進廠區時，電子廠的打卡機已經顯示7:55。車間主任正陪著西裝革履的老板在流水線前巡視，皮鞋踩在金屬地板上的咔嗒聲讓空氣都凝固了。“站住！“主任的吼聲讓兩人僵在原地，他脖子上的金鏈子隨著動作晃出刺眼的光，“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當這是菜市場？“

李明正要開口解釋，老板抬手打斷了主任：“生產線不能停，先讓他們上崗。“他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兩人漲紅的臉，“年輕人不容易，但下不為例。“兩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工位。傳送帶的嗡鳴聲瞬間吞沒了他們，李明抓起面前的電路板，焊槍的火星濺在虎口上，燙出細密的疼。

午休鈴聲響起時，李明的手腕已經酸得抬不起來。食堂窗口前蜿蜒的隊伍像條灰黑色的長龍，兩人端著鐵盤，在咸菜豆腐里翻找零星的瘦肉丁。“聽說隔壁車間的王哥，上個月加班到凌晨三點，結果工資條上連加班費都沒算。“小豆子壓低聲音，用筷子戳著碗底的碎肉，“咱們可得留個心眼。“

夜幕降臨時，車間的白熾燈依舊刺得人睜不開眼。當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電子鐘顯示22:00。小豆子揉著發僵的肩膀，鼻尖還縈繞著焊錫的焦糊味：“哥，我餓死了！前面巷口那家燒烤攤，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燒烤攤的鐵皮棚下煙霧繚繞，烤架上的羊肉在炭火上滋滋冒油，撒上孜然和辣椒面的瞬間，香氣勾得人直咽口水。“再加兩只烤茄子！“李明補充道，看著老板熟練地翻轉著串兒，鐵網下的火星像星星般濺起。當第一口羊肉塞進嘴里，鮮嫩的肉汁混著焦香在舌尖炸開，小豆子的眼睛瞬間亮了：“這錢花得值！“

結賬時，小豆子從褲兜掏出皺巴巴的鈔票，突然愣住——原本疊得整齊的三十五元，此刻竟少了一張。“老板，您再算算？“他聲音發顫。老板瞇起眼睛，油漬斑斑的計算器按得噼啪響：“沒錯，抹零都沒給你算呢。“李明默默掏出自己的錢補上缺口，瞥見小豆子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抖。

夜風裹著烤串香掠過街道，兩人踩著路燈的影子往回走。突然，前方巷子里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救命！搶劫啊！“小豆子渾身一震，和李明對視的瞬間，兩人同時沖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