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強子盯著OA系統里那封標紅的晉升郵件，嘴角終于扯出一絲笑。九年了。從勞務派遣的招聘專員，到集團總部辦公室主任，他熬走了三任領導，替領導背過黑鍋，給高管兒子改過簡歷，甚至在董事長夫人的美容卡里偷偷充過值——如今，這些“人情世故”總算在郵件末尾的“即日起生效”四個字里開了花。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二十八樓的玻璃映出一張精心修飾的臉：定制西裝裹住微微發福的肚腩，愛馬仕皮帶扣在陰影里泛著冷光。樓下CBD的霓虹像一片流動的星河，恍惚間讓他想起老家村口那盞總被飛蛾撞得噼啪響的路燈。

叮！手機震醒了他的恍惚。微信彈窗跳出一條來自陳昊的語音：“恭喜啊強主任！明晚麗思卡爾頓，兄弟給你組個慶功局，記得把‘那位’也帶上……”他按下刪除鍵的速度比大腦反應更快——現在他是“王主任”了，有些關系得重新“梳理”。

次日清晨，強子特意提前半小時走進辦公室。行政部的小張正在往他桌上擺蘭花，見他進來慌得碰翻了咖啡杯。褐色液體潑在簇新的任命文件上，暈開了“廉潔奉公”四個燙金大字。

“王、王主任，我這就去重新打印……”

“叫強子就行。”他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手，余光掃過女孩發抖的指尖，“對了，你轉正流程走到哪步了？”話音未落，走廊突然炸開刺耳的喧嘩。

“有人跳樓了！七樓露臺——”強子沖向窗邊的動作太急，袖扣刮掉了那盆蘭花的葉子。隔著二十八層樓的高度，他看見一抹紅色在水泥地上洇開，像極了上周董事會要求全員學習的《狼性文化手冊》封面。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他摸出手機，給通訊錄里某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了條短信：“計劃提前，今晚見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