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思卡爾頓宴會廳的吊燈被調成暗紅色，仿佛整個空間浸泡在稀釋的血漿里。

強子扯了扯領帶，鱷魚皮表帶勒得他腕骨發疼——這是上周周慕陽“獎勵”他的百達翡麗，表盤背面刻著“忠誠無價”。此刻秒針跳動的咔嗒聲，與宴會廳外隱約傳來的警笛聲共振。

陳昊晃著紅酒杯湊近，紀梵希襯衫領口沾著口紅印，形狀像一道新鮮的刀傷：“聽說你要接手年會？供應商那塊肥肉……”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強子認出那是林薇薇最愛的YSL12號色。

“陳總消息真靈通。”強子抿了口香檳，氣泡在舌尖炸開酸澀。他的余光掃過陳昊的西裝內袋，半小時前他借口攙扶醉酒的客戶，從那里摸出一張照片——大學時代的林薇薇扎著馬尾在圖書館自習，照片背面題著李清照的詞：“蓮子已成荷葉老”。照片邊緣露出半截男人的手，尾戒刻著“ZMY”，那戒指現在戴在董事長千金的手指上。

窗外突然炸開煙花，集團周年慶的燈光秀在CBD樓群間滾動播放：“狼性文化，永不止步！”血紅的光斑透過玻璃映在陳昊臉上，正好遮住他左眼的淤青——上周他在地下車庫被“不明人士”襲擊。

“你女人當年差點死在手術臺。”陳昊突然醉醺醺摟住強子肩膀，紅酒氣息混著古龍水涌進鼻腔，“周慕陽那王八蛋連手術費都……”

強子的右手比大腦先動。

勃艮第紅酒潑在陳昊臉上時，液體在空中劃出的弧線像極了病歷單末尾的“術后大出血風險告知書”。包廂瞬間死寂，吊燈將紅酒漬折射成滿地碎鉆，有人偷偷舉起手機錄像。

“陳總醉了。”強子扯松領帶，鱷魚皮表帶在腕上勒出紫痕，“給他叫代駕。”

兩個保安架起陳昊往外拖，他的紀梵希襯衫擦過桌角，掉出個銀色U盤。強子彎腰撿起時，指尖觸到外殼上的刻字——“薇姿醫美財務專用”。插口處粘著半片美甲，孔雀藍鑲水鉆，和林薇薇梳妝臺里那片一模一樣。

強子閃進洗手間隔間，鎖門時發現鎖芯被替換成薇姿醫美的定制款——鎖面刻著“忠誠無價”。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破譯器（去年替監察部銷毀證據時私藏的），將U盤插入接口。密碼提示問題跳出來：“最懷念的日子？”。

鏡前燈突然頻閃，強子瞥見鏡中倒影——林薇薇的珍珠胸針不知何時別在自己領口。他摘下來細看，金屬卡扣背面粘著微型攝像頭，紅燈規律閃爍如心跳。

輸入“20190315”（手術日期）的瞬間，隔壁隔間傳來鈴蘭香。某個女賓補妝噴灑的香水味透過排風扇滲入，和林薇薇的沐浴露同款。強子喉結滾動，想起那晚她沐浴后哼著《茉莉花》擦頭發的模樣。

文件解鎖了。

4K高清監控視頻開始播放。

2019年3月15日凌晨2點17分，周慕陽摟著林薇薇鉆進薇姿醫美后門。她裹著羽絨服，手里拎著星巴克紙袋，訂單號顯示“榛果拿鐵”——周慕陽的最愛。紙袋底部粘著片美甲，孔雀藍鑲水鉆，和強子車里發現的一模一樣。

視頻放大聚焦：周慕陽遞過保溫杯，杯身刻著“忠誠鑄就輝煌”，杯底便利貼寫著“術后忌辛辣”，字跡和林薇薇的病歷單簽名如出一轍。林薇薇接過杯子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的淤青——形狀像極董事長辦公室鎮紙的棱角。

視頻末尾突然插入一段音頻，是周慕陽與董事長的通話：“老地方處理干凈，別像上次那個實習生……”背景音里傳來女孩哼唱的《茉莉花》，變調版旋律與林薇薇哄學生午睡的曲子完全相同。

強子沖出洗手間時，珍珠胸針突然震動。

林薇薇的語音從內置揚聲器傳出：“游戲該結束了，王主任。”

珍珠爆開噴射麻醉霧氣，強子踉蹌撞翻香檳塔。玻璃碎裂聲中，他看見陳昊在走廊盡頭舉起手機——鏡頭對準自己，屏幕上跳動著“直播中”的紅點。

最后一刻，強子將U盤塞進董事長千金的愛馬仕包。少女正對著化妝鏡涂YSL12號口紅，與陳昊衣領上的唇印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