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鄉，地處冀州洛城合陽縣，那里可謂是一片祥和，自化國建立以來，還未曾出現大型案件，也沒出現過大貪官，百姓們安居樂業，其樂融融，除了少數好吃懶做，坐享其成，成天游手好閑還沒家底兒的人會為生計煩憂，那里簡直是一個大同社會的縮影。

言令一家則是這個村里的一戶人家，其父言信，其母關柔。這一家子和平樂鄉普通人家沒多大區別，不過言父的職業比較特殊，他在鄉里開了一間紙馬鋪。

紙馬呢，就是人們祭祀時焚化的神像紙，但好在此地民風淳樸，合陽百姓也不會太過介意，大多數是平和的聲音。

言家收入還是比較可觀的，雖說并非大戶人家，但也是無須擔憂溫飽的。言母關柔掌控著言家的經濟門脈，把言家的錢財掌握得妥妥當當的，時不時地，還會上街賣點糕點，做點手工活來增加點零用，而女兒言令則常常趁著陪母親上街，在賣糕點時跑去書坊，時常是看得入迷。

有一次店家見到言家女兒忘我地看書時便喊了句：“言姑娘，若是喜歡便買了去，如今也并非是洛陽紙貴，你們家肯定買得起。這里多為男子，你一個姑娘家的怕是不方便，快買了回去慢慢看。”旁邊幾個看書的男子還沒等放下書便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言令聽到這句話后十分不滿，察知店家意指女子不宜入書坊，便回了句：“這五年亂世，長公主——清平公主可是除了新皇之外的第二大功臣，長公主聰慧過人，常說自己有此功勞也是因為讀的書多，了解得多，更是鼓勵女子要多讀書，在京城內開了家女子書坊，便是希望化國百姓開化，多讀書，店家此言，怕是有所不妥吧？”店家和剛才那幾個哄堂大笑的男子聽了之后相顧失色，訕笑地說了句“豈敢，豈敢。”之后再見到言令也不敢多言，這女子的巧嘴和能耐他是見識過了，也怕破壞了鄉人間的和諧，畢竟，合陽鄉就獨一家紙馬鋪，言家也向來友善，言家獨女，本也不是太大的事，也就一笑而過了。

“令兒，昨天上街時聽王大娘說咱們縣要開個女子書肆啦，到時候，你可以去那見識一下，去找個書友，也不會平日里那么孤單，要是明路在啊就好了......”關柔語重心長，還是希望女兒平日里不要太孤單，有個朋友相伴也好。

“娘，徐大哥超群絕倫，豈是一個小小合陽縣就能把他困住的呢？憑借他的武功，獨步天下只是時間問題，更何況，他文武雙全，風流倜儻，只要他愿意，馳騁沙場，江湖還是宦海，誰能攔他...”言令對徐明路的崇拜，關柔都看在眼底，也知道她并沒有夸大，但是，覺得惋惜。

緩緩徐行的風突然快走，將樹葉卷起，言家小院滿庭沙土，水缸表層被沙塵覆蓋，樹葉沙沙作響，倒立的樹影在錯亂搖擺，樹根深深扎根在地底。

“我說的主要是女子書肆的事兒，你就聽著你徐大哥了是嗎？“言母瞧著女兒的相思模樣，忍不住發笑。

“我.......娘，你故意取笑女兒。”嬌嗔軟語，說完便賴在母親身上，一副害羞模樣兒。

“娘，你說的這女子書肆可是當真？”言令起身不作攀附狀，好奇詢問，若這是真的，那確實是一件好事，她還可以去幫忙，真是美事一樁啊！

“王大娘消息向來不會錯，明天你娘我啊再去問清楚，到時候領你過去，省得你啊，老跑去那劉氏書坊，那些人吶……”

“娘，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與你說這破劉氏的事兒！”言令一臉氣悶，言母看了一臉疑問。

“怎么了？他們欺負你了？能欺負得著？”關柔也不太相信她這硬氣的女兒能被幾個弱書生欺負。

“哼！他們倒是敢想！好歹徐大哥教了我些功夫，幾個吃不了拳腳的書生還是奈何不了我的。是那劉店家，說什么女子不宜在此地，都是男子，有所不便，他還知道都是男子啊，我可是瞧見他把一些女子給趕了出去，竟然還把沈家小姐和她的朋友也請走了！也就是仗著知道沈老爺不讓沈小姐多讀書，哼！他要是敢趕我走，我便讓他吃上幾拳！”女子越說越氣，人早就邊說著邊走到言母幾步之外了，臉上掛粉，越說越氣。

“他那句‘都是男子，有所不便’也并非全然有錯，就怕你遇到了個體格強壯的歹人，還是要多加防備。”關柔終究是有世態經驗的人，女兒雖是有點功夫在身上，但終究只是學了護身的皮毛，真遇到有力氣的歹人，還是難以招架的。

“好，女兒會記住娘親說的話的。早知道，我就跟著徐大哥好好學功夫了。“女子懊惱低頭，嘟著嘴說著，滿腦子都是后悔。

“哈哈哈哈哈，我看吶，你是后悔沒學成，沒能和你徐大哥出去闖江湖吧！“關柔忍不住發笑，女兒的心思，她怎么會不知道呢。

“娘，你說，徐大哥的母親紅花姨為什么這么久都沒出現呢？連徐大哥離開她都沒來送行......“

“你紅花姨的事你少在他們母子倆面前打聽，這和你徐大哥的生父有關，嗐......”關柔話還沒說完，便搖搖頭連嘆了幾聲氣。

“你先別打聽這件事，別讓他倆想起這傷心事來。“關柔語氣轉嚴，像是一件嚴肅了得的大事。言令看母親這般神態，想是徐大哥的父親早早離世，怕惹了陳年往事傷人心，還是把眼前日子過好再說，也就答應不再提及此事。

言令又怎會不知呢？每每觸及與徐父有關的一言一行一物，徐明路都會暗自悲傷。聽聞街坊鄰居所言，徐明路與徐父頗為相似，所以每次，徐紅花都不愿多看徐明路。看似天之驕子的他，其實很少有骨肉相連至親的關愛，彬彬有禮的他，能文能武的他，看似完美強大的他，內心深處格外需要至親的一句小小鼓勵和肯定。

可如今，徐大哥去向何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