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梔子著:掰開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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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兩女兩男邂逅了
1
“他要是敢在外面有花花事,我就把他那個給剪了??!”
直到下班后走出醫院門診樓了,邱梔子的耳朵里還回響著她的頂頭上司,辦公座對面的科主任徐老太太面露猙獰的這句話,忽然產生了一種惡心感。
她扶住一棵樹干嘔了幾聲,也沒吐出什么來。無意中一抬頭,不巧又撞見了徐老太太在不遠處正如臨大敵般警覺地審視著她的那雙突出的魚眼睛。
邱梔子頓時如大白天撞了鬼一般落荒而逃。那一瞬,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愿望:來一場狂風暴雨吧,將旮旮旯旯里的那些小蟲子、小鬼都沖得無影無蹤,還世界一個干凈。
這時,不遠處的一個隱蔽處,有一雙眼睛在緊張地看著邱梔子的舉動。男人的眼睛。
邱梔子,26歲的BJ未婚女孩,是BJ一家規模不大的中醫院營養科的醫生。今天的科室里像往常一樣,病人稀落,這會兒下班時間快到了,更沒有病人了,邱梔子正在看一篇醫學文章,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走近邱梔子問:“邱梔子,老徐不在啊,你告她一聲,我晚上在外面吃飯。”
“好的汪副院長。”邱梔子站起身來恭敬地應道。
這時,一個貌丑的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瞪著一雙魚眼睛走了進來,見狀瞬時變了臉,惡狠狠地盯一眼邱梔子,邱梔子目光閃爍著,竟然不自然地臉紅了一下。
中年婦女轉過身去審問禿頂男:“我剛出去一會兒,你怎么就進來了?”
“我晚上不在家吃飯了,過來跟你說一聲,別一天到晚盯特務似的?!蓖舾痹洪L不悅地轉身走了。
徐老太在邱梔子的對面坐下來,那是她作威作福的位置。
這間屋的空氣里瞬時彌漫起一種異樣。
徐老太太拿起座機撥電話:“老張,別忘了啊,咱們明天上午九點一塊去美容院。”
“好的汪夫人,咱們不見不散?!彪娫捓锏膹埿张f。
“我給你說啊,我一再給我們老汪敲打,他要是敢在外面有花花事,我就把他那個給剪了!”徐老太對著話筒說,咬牙切齒又充滿一種莫明的快意。
電話里爆發出那個中年女人滋滋的怪笑,邱梔子忽然發現徐老太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狠狠地剜著自己,那是一雙陰毒得就要著火的眼睛,讓人毛骨悚然。
邱梔子的情緒一下變得極其煩躁。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拿過來接聽:“喂?是慕容雪啊。”
“寶貝,你下班后我們一塊兒去吃蓋澆飯好么?”閨蜜慕容雪在電話里說。
“好啊。”邱梔子悄聲道。
這時,邱梔子的對面卻忽然爆起一聲喊:“上班時間,你在干什么?”是徐老太。
“我,快下班了嘛?!鼻駰d子心虛道,趕緊關了電話。
“快下班了,就是還沒下班!你上班時間打私人電話,什么工作態度?!”老女人又道。
邱梔子噤聲了,趕緊裝模作樣成工作樣,心里恨道,“你剛才的話題是工作內容么?”
總算熬到了下班時間,邱梔子迅速逃離開那間烏煙瘴氣的辦公室,卻在樓外又碰到了徐老太那雙盯視著自己的魚眼睛。
“簡直像個擺脫不掉的鬼影子一樣,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邱梔子煩躁道。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慕容雪,咱們去哪兒吃???”
2
“那個心理變態的徐老太又懷疑我勾引她丈夫,而對我指桑罵槐了!”
邱梔子在飯館里見到慕容雪后便一通牢騷。
“就他那丈夫?窩窩囊囊的樣子,我邱梔子能看上?啊呸!也不看看本姑娘什么氣質,什么風度!他還到不了值得我邱梔子使用女色的程度!”邱梔子氣道。
慕容雪兀自無聲地看著邱梔子笑。
“我都氣成這樣了,你還笑?!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邱梔子嗔怪道。
邱梔子忽然起了一個念頭,眼睛亮亮地對慕容雪說:“你不是特會逢場作戲么?你去勾引一下汪老頭?那會是幫我報復徐老太的最好的方式,那樣的話徐老太的那張丑臉會哭成什么樣子了?”
慕容雪初聽到邱梔子的建議時興奮得滿臉放光,說:“這可是我的嗜好?!?
僅僅是想象一下她倆就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吱吱亂叫地鉆到了桌底下,弄得滿頭滿身的灰,像2只歡快的小老鼠。
但慕容雪縱情地高興夠了后不屑地聳聳肩:“我出馬?我還怕臟了我的時間,臟了我的心!這個老妖婆的男人,我煩死了,即便是勾引,誰能去勾引一個討厭的人呢?”
發泄了一通后,邱梔子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道:
“你知道么慕容雪,有一次我聽見徐老太和一個年長女人在一起嘆息:‘男人都喜歡年輕姑娘,可我們不也都是從年輕走過來的嗎?”那一刻,我頓生悲哀,因為我們也會有五十多歲的那一天。你說,幾十年的婚姻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分量?如果家中有一個良善無比的妻子,縱使男人對年青女人感興趣,又豈能影響到婚姻的安全?”
慕容雪淡然道:“這是中年女性的通病,因為自己對其他男人失去誘惑力了,丈夫是她們唯一的所有,所以便老雞護小雞般張開全身的毛發,緊張地盯著每一個走近自己丈夫的女人?!?
邱梔子苦笑了下道:“她真是心疑生暗鬼。自己覺得,自己丈夫當個芝麻粒大的官,別的女人都趨之若鷹???單位那么不景氣,我呆在單位的只是個蟬蛻后的空殼,對這個辦公樓上的哪個男人多看過一眼?可氣的是,我自己干嗎臉紅呢?我明明心底無私、坦坦蕩蕩的,干嗎臉紅呢?因為她自己整天疑神疑鬼的,好像我們辦公室里就真的有鬼了!”
“叫我說啊邱梔子,你趕緊找個男人嫁了是最好的辦法。一個人單著,就是一種不穩定狀態。一個未婚的年青女性在身邊,尤其是一種安全隱患,就意味著對其他已婚的年長女人構成威脅?!蹦饺菅┮桓背坏臉幼拥?。
“這么說,我還沒有單身的權力了?”邱梔子氣道。
“這么說就對了。《圣經》上說: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因為二人勞碌同得美好的果效。若是跌倒,這人可以扶起他的同伴;若是孤身跌倒,沒有別人扶起他來,這人就有禍了。再者,二人同睡就都暖和,一人獨睡怎能暖和呢?”慕容雪道。
“在當今這個時代里,單身女性獲得了足夠養活自己的經濟能力,人與人之間或人與家庭之間的依附關系日漸疏離,這是單身的資格?!鼻駰d子又道,給自己打氣。
“整個社會就是一股結婚勢力的大合唱,你不結,就是異類分子,就是天理不容?!蹦饺菅┑?。
“你哪,最近有什么動向沒有?”邱梔子問。
“唉,全是些嘴上沒毛的小男孩,降服不住我?!蹦饺菅┮荒槦o奈道。
3
地鐵里,人挨人的像是肉罐頭般。
“我的腳!踩著我的腳了!”其中一個貌相質樸而英俊的三十歲左右的男青年叫道,即便在擁擠的地鐵里,即便站著,他還在校對一疊稿子。他叫顧順良,老家河北農村,大學畢業后在BJ一家文化公司當編輯。
終于到站了。顧順良從地鐵里狼狽地擠了出來,他出了地鐵口,已是黃昏了。他在暮色里跑向公交站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擠了上去。
當顧順良從同樣肉罐頭般擁擠的公交車里擠下來的時候,已是夜里九點了。
他疲憊不堪地走向一棟舊樓,推開一個單元的門,一盞小燈昏沉沉地亮著,每個小隔間門挨門,讓人覺得很是壓抑。
他走向自己的房間,打開燈,那是一個只能放得開一張單床的小隔斷間,一盞小燈同樣昏沉沉地亮著。
他一聲不吭地泡了一包方便面,這就是自己的晚餐。吃完方便面后,他關了燈,又一聲不吭地在窄窄的小床上躺下去,隔斷墻一點都不隔音,周圍人的說話、刷牙,洗臉,大小便,沖水等各種雜亂的聲音時不時地傳來,顧順良氣得拿毛巾塞住耳朵,還是輾轉難眠。
這是顧順良大學畢業后在BJ工作了三年后,換的第十二個租處。
4
這是一個周日,慕容雪從租住的地下室里走出來,騎上自行車飛一樣駛向郊外,風吹起她飄揚的長發和衣裾。
她由衷地喜歡這座城市。這座繁華的大都市里不知包裹著多少未知。可身為北漂的她只是這里的一個
過客,一朵浮萍。這諾大的城市里,哪里有一小處縫隙,有一小撮土,可以將她種下來?那時她才是這里
的主人。
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僻靜處,慕容雪停下了自行車。終于遠離了這個喧囂嘈雜的大都市,她淋漓地呼吸著郊區清新的空氣,然后坐在一棵樹下俯在帶來的一個小凳上寫起什么來。
不遠處一個五十五歲左右的白衣飄飄的男人在打太極拳。
“在寫什么哪?”不知什么時候,那個打太極拳的男人走了過來,面帶微笑地看著慕容雪問。
慕容雪兀地抬起頭來,她的美貌令男人面露驚喜,微笑里瞬時夾了一絲與他的年齡不相稱的靦腆。那種似乎經歷過很多世事的靦腆有一絲動人。慕容雪也報以誠懇的微笑,把草稿本朝他晃了晃。男人身材不高,貌黑清瘦,但眉宇間有一股鋒芒。
男人看著凌亂的草稿驚訝地問,“原來,你是個作家?”眼睛里閃著晶晶的亮光。
慕容雪嘴里浮上一絲自嘲般的苦笑:“對每一個艱難的寫作者來說,‘作家’是一個聽起來挺悅耳的字眼。我在一家小報當記者?!?
兩人聊了一陣后,男人好奇地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看著女人旁邊放著的一本書問:“《瓦爾登湖》?是本講什么的書?”
“是一個美國作家梭羅只身一人在人跡稀少的瓦爾登湖邊所過的純自然的生活方式……”慕容雪面頰上帶著一種神往、迷醉的表情道。
“你也喜歡這種生活?”男人笑著問。
“那當然,豈止是喜歡,簡直是夢牽魂繞!”慕容雪道。
“我家的大花園里,可以種各種瓜果和蔬菜,也栽了很多品種的花?!蹦腥苏f。
“你家?”
“喏,就是那兒!”男人指著附近一棟漂亮精致得像畫報上的小別墅。
“哇!簡直像童話故事里的房子,這就是豪宅了!”慕容雪羨慕地叫道。
“到我家里坐坐?”男人望著慕容雪的眼睛邀請。
慕容雪眼里閃過強烈的向往,但心底又閃過一絲警覺,去一個陌生男人的家里,萬一遭遇什么不測?男人好像猜到了慕容雪的戒備,笑了笑,從旁邊的包里掏出一張身份證來,“我叫鄭軍武,是一家私營文化公司的老板,你可以在手機上上網核查一下我身份的真假,并轉告你的朋友,你去了一個叫鄭軍武的朋友家做客?!?
“你對我也不怎么了解,就貿然請我去你家?”慕容雪笑道。
“我想,一個喜歡看書的女人,總不會是壞女人的。再說,你能怎么著我?”鄭軍武看著慕容雪道,眼睛里泛出笑泡來。
慕容雪也撲哧一下笑了,起身便往那里走去。
“薔薇別墅,真是個詩意的名字。”慕容雪新奇道,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別墅。在鄭軍武的引領下,慕容雪好奇地樓上樓下地看個不停,房子里的精美和豪華讓她贊嘆不已,羨慕道:“住在這樣的房子里,那也叫活著?!彼那榫w忽然低落起來。
“怎么了?”鄭軍武問,倒了一杯紅酒給慕容雪喝。
“我是外地的,只身一人在BJ,想起了自己租住處的狹小,不由地黯然神傷。”慕容雪說。
“二十多年前我們一家也是住在60平米的房子里的,情況會慢慢變好的。”鄭軍武鼓勵道。
慕容雪敬慕地看著鄭軍武道:“二十年多的歲月,可以使人的境況發生這么大的改變?”
鄭軍武苦笑道:“也是被逼到絕處了。孩子她媽整天嘮叨我,嫌我窮——算了,不說這些了,我也是經過了很多磕磕絆絆,這兩年生意上才步入了軌道,現今一切都有了,卻沒有跟我共享的人。”說到這里的時候,鄭軍武意味深長地深看了一眼慕容雪。
5
兩人交往半個月之后的一個黃昏,慕容雪在鄭軍武的別墅里坐了一會兒后要回去的時候,鄭軍武抓住她的手,臉扭向別處,小聲但執拗地喊:“你可以成為這棟別墅的女主人,陪我過以后的日子!”
慕容雪像一片風中的樹葉輕輕地抖了一下,但沒有抽出自己的手。
“我可以長期在這里住下來,每天晚上都枕著樹葉的說話聲入眠,每天早晨都能看見小鳥在窗臺上撲閃著翅膀向我探頭探腦?”慕容雪問。
“那當然。這是我們的家?。 ?
“我可以再也不用為了生存做那份跟我的文學離題萬里,且枯燥、忙碌緊張的工作,而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讀書、寫作、游玩?”
“那是自然,我養活你還不跟養只小貓似的?”
“我可以有一個月季園嗎?”慕容雪覺得自己似乎過分貪婪了,有些羞怯地看著他。
“你可以有一個百花園,只要你會待弄?!编嵻娢漭p笑著。
“我們可以像三毛一樣將千山萬水走遍?”慕容雪道。
“我們有自己的車,這似乎不是太難的事?!编嵻娢湟恢毙χ?。
最后,鄭軍武伸手撫摩著慕容雪的臉頰直截了當地說:“我已經這么大歲數了,沒有太多時間談情說愛,你搬過來吧,我雖然年齡大了些,但你可以享受現成的富足生活,不必像同齡人那樣去苦苦奮斗。”
他皮膚粗糙,有一種把她細膩的肌膚劃傷的感覺。
慕容雪沒怎么猶豫,便堅定地點了點頭。
鄭軍武牽起慕容雪的手來到小別墅的院子說:“這小院里一年四季花事不斷,玉蘭、桃花、梨花、丁香、紫藤、芍藥、月季……我在院子里還種了各樣的蔬菜,有絲瓜、豆角、西紅柿、南瓜,秋日里累累的果子將墜滿了枝頭,有石榴、核桃、雪梨.……自產的蔬菜和水果就夠我們吃的了?!?
慕容雪道:“好,那我就等著一樹一樹的花開,等著這新鮮的生活給我的所有驚喜?!?
6
這天,慕容雪又約邱梔子出來吃飯,淡淡地說:“告訴你個事,我就要嫁人了。他叫鄭軍武,今年56歲了,是個私企老板。”
“什么?”邱梔子騰地站了起來,“你是說,26歲的你慕容雪,要成為一個56歲男人的妻子?”
“沒錯?!蹦饺菅┑坏溃聪虑駰d子的肩膀。
“慕容雪,你把自己給賣了!”邱梔子反應激烈道。
“你看看你,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我就知道你們都有這偏見,所以事先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很依賴他?!?
“怎么可能,你嫁一個比自己大30歲的男人?!”
“我從小就喜歡比我年長的男人。在我的感覺里,那些年齡比我小的男孩,壓根不是男人,而只是些呱呱亂叫的小公雞。我想當然地認為,那些年齡比我長的男人,會成熟,能承擔。再說,我真高興,從此以后可以再不用上班了,只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慕容雪歡欣道。
“這,不會是你嫁人的真正原因吧?”邱梔子問。
“恰恰是,我累了。我要讓這點殘余的青春過自己真正想過的生活,再不必為了生存到塵土飛揚里去承受人堆里的刀光劍影;再也不必因為柴米油鹽而蓬頭垢面。憑什么?憑什么我慕容雪就不能過養尊處優的生活?女人和男人各取所需,各補所憾,有何不可?而婚姻是讓我衣食無憂的最佳途徑,所以便匆匆地決定找個有錢男人?!蹦饺菅┑馈?
邱梔子玩笑道:“你可真是三日不見,讓人刮目相看,思想境界哪去了?”
慕容雪道:“讓那些蓬頭垢面的女人揮舞著細瘦的手臂到大街上叫喊女權去吧,靠男人得到傾慕已久的生活,是我慕容雪喜歡的感覺。我喜歡像一根柔軟的藤般纏在男人的身上。”
邱梔子道:“既然你都先斬了,后奏給我也沒什么意義了?!?
慕容雪頓了頓,改了一副認真的表情道:“梔子,我不像你,畢竟,你是北京人,在BJ有一個家,有房子住。你不知道住在地下室里有多糟糕,一次下暴雨的時候,水都倒灌下去了,我只得用幾塊磚摞起來墊在腳下走路,那洗手間根本就進不去?!?
邱梔子拍拍慕容雪的手:“我理解你。你有自己的情況,別人沒有理由對你的選擇說三道四?!?
“比你小的都要結婚了,你還一個人晃著,打算把自己剩到什么時候?”慕容雪笑道。
“我媽那里,也整天逼婚,壓力大如山啊,”邱梔子犯愁道,“唉,我若是也能認識個富二代或老板什么的,就好了,幫我調個工作,脫離開那個苦海。在個性怪癖、張狂的女上司手下做事的女人們本來都很倒霉,何況徐老太又有她丈夫那么一塊鎮山之物,她的囂張氣焰幾乎沖到了天上。你知道么?上班時間,她讓我一件又一件地給她織毛活,不止給她一家三口織,還有她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毛衣、毛褲的織個沒完。徐老太還有倍加講究的養生之道,比如在辦公室里用熱水泡腳,水不熱了就讓我將臟水倒掉再端新水來,暖壺里的熱水用完了,我又得她的女傭般一趟趟地跑水房去打,她興致好的時候能一盆接一盆地泡上整整一個下午!”
慕容雪驚訝道:“老天,原來你的生活這么杯具?。俊?
7
“閨女,起來吧,跟我去菜市場買菜去?!币粭澯兄嗄攴魁g的紅磚樓里的一套小單元里,邱美娥隔著門縫輕輕地說。
“討厭!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女兒邱梔子穿著睡衣像只懶貓似的蜷在床上,嗔怪母親攪了她的夢境。
“別睡懶覺了,這么大閨女了,得學會當家過日子那套了。”邱美娥又道。
“又嘮叨這個,煩不煩啊?!鼻駰d子爬起來揉著睡眼道。
“等你以后結了婚過起日子來,就知道家里有個媽是件多享福的事了。”邱美娥又嘮叨。
母女倆穿戴好。邱美娥邊裝錢戴手套邊得意地對邱梔子說:“閨女你看,知道你媽我每次出門前為什么總是戴著一只手套了吧?我把錢裝在一個小布兜里,揉成一團,抓在左手心里,外面再套上手套,這樣便萬無一失了!像別人那樣,把錢放在衣兜里或包里,多容易招小偷,多傻!”
邱梔子笑笑:“知道了,說過多少遍了。我媽總是比別人精明,我媽對生活的經驗,一籮筐一籮筐的?!?
“臭丫頭!”邱美娥嗔笑。
邱梔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媽,我好朋友慕容雪就要嫁人了?!?
“是嘛?那男的是干什么的?”邱美娥問。
“是個56歲的私企老板。”
“什么?她圖什么呀?這孩子有點不正常吧?以后你少跟她來往啊,不然把你帶壞了。”邱美娥數落著。
8
周日的清晨,樓下的自由市場上又開始了讓人膩歪的喧鬧。
邱梔子跟著母親邱美娥圾著拖鞋、手里拎著鋼精鍋、菜籃子,淹沒在那一片鬧哄哄里。
邱美娥把鋼精鍋放在豆漿攤前,新鮮的豆汁嘩嘩地淌出來,一般情況下人家是磨兩遍的,她一遍遍地說:“再磨一遍?再磨一遍!”直到那小撮豆渣似乎再也榨不出一點汁水來了,豆漿機漏嘴里的漿汁一滴不剩地全滴進邱美娥的鋼精鍋之后,她才褪下手套付了錢端了鍋走開,腰蹲得酸酸的,她把小鍋放到一個高臺上,捶著腰。
“西紅柿每天是一定要買的,你不是貧血嘛,我從報紙上看到了,西紅柿里有一種能造血的物質?!鼻衩蓝饘η駰d子說。又大又艷的西紅柿一堆一堆的,邱美娥從一家家前走過,對邱梔子嘮叨:“買西紅柿哪,我找那種專門挑出來的小的、有疤的那種,小的怕什么?營養價值還不是一樣?西紅柿又沒有核?!?
終于發現了一堆這樣的。“多少錢一斤?”邱美娥問男攤主。
“一塊錢一斤?!?
“價格比大個的便宜一半!”邱美娥興奮地小聲跟邱梔子嘀咕。但她是精明的,絕不在攤主面前表露自己的興奮和滿足,她繃著臉蹲下來,挑剔道:“怎么這么小啊,這哪叫西紅柿啊?簡直像雞蛋了。顏色怎么這么不正啊?像打了激素的,瞧這疤”!
只貶斥得賣主臉紅脖子粗的,邱美娥這才開始砍價:“八毛?”
“九毛?!蹦袛傊髡f。
“八毛?!鼻衩蓝饒猿帧?
砍得賣主都不耐煩了,苦笑了下揮了揮手依了她:“拿吧?!?
邱美娥精心地挑選著,瞅著賣主給別人找零錢的間隙神速地從貴的那堆里拿了一個大個兒的放在自己的一堆里,但還是被賣主發現了,賣主在城市人面前感到的自卑這時總算可以翻翻身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道:“還城里人哪!明搶!”這就拉拉扯扯地把西紅柿拿了回來。
邱美娥訕訕的,情緒有些低落。這時,她忽然發現一枚小西紅柿從攤上滾到了地上,她瞅瞅攤主,再瞅瞅地上,撿起來時似乎會被發現,只是,只是那枚雞蛋大小的西紅柿是那么鮮艷,那么新鮮,還帶著一枚蔥綠的青葉。
邱美娥終于克制不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彎腰就去揀那枚小西紅柿,終于撿到手了!
只是,“干什么?!”邱美娥已有零星老年斑的干瘦手腕一下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放下,這是我的!”那個皮膚黝黑的粗壯漢子兇兇地叫道。
“掉地下了么不是?!鼻衩蓝鸺t著臉分辨,攥住那只西紅柿不撒手。
“掉地下了也是我的!”粗壯漢子再次叫道,“松手!”
邱美娥的手腕原本被攥得生疼,眼里噙了淚,這會兒只得松開了手,她疼得咝咝哈哈地揉著自己的手腕,氣惱道:“這些鄉下人!”
“鄉下人怎么了?鄉下人不偷別人的東西!”黑大漢叫道。
“你牛什么牛?不就是個種地的么?”邱美娥嚷。
“種地的怎么啦?種地的也比你有錢!一個雞蛋大小的東西,能值幾個錢?也值得偷!”黑大漢撇著嘴不屑道。
周圍的人都鴨子似的伸長了脖子瞧熱鬧。
邱梔子剛才在別的菜攤前耽擱了,和母親分開了會兒,這會兒趕了過來,看見了這難堪的一幕,趕緊拉著母親走開了,勸道:“媽,以后別這樣,掉價兒?!?
邱美娥抹著眼淚說:“掉價兒?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這些外地人——好像北京城什么人都可以來的!這些農村人!素質就是低!”邱美娥念叨著泄憤。
邱梔子的情緒陷入了一種莫名的低沉里。
但邱美娥看著那袋西紅柿沾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心情很快好起來了,對邱梔子道:“小的營養價值不是一樣的么?價錢卻便宜了一塊二!”
9
邱梔子和母親邱美娥的手指、手腕上纏滿了大兜小兜的塑料袋,還端著鋼精鍋,步履艱難地進了自家的樓道。
邱梔子家屬于BJ貧困家庭,父親曾是一個藝術學校的老師,曾經是。母親邱美娥原是河北鄉村的,跟著男人進了BJ。而今,母女倆住著房齡已三十多年的60平米的舊房子,外面有一道長長的公共走廊的那種房型。邱美娥家門外,堆著五、六個裝著舊報紙、紙盒子、空飲料瓶等雜物的大尼龍袋。是邱美娥揀的。每次回到家的時候,邱梔子都覺得像鉆進垃圾堆里一樣。
這時,幾個女鄰居在樓道里走過,其中一個50來歲的婦女以一種厭惡的表情撇著嘴道:“整天把垃圾堆在樓道里,沒素質!”
“我這就跟物業說去,再不整走,我們就不交物業費了!”另一個40來歲的婦女說。
“我是放在自家門口了,又沒放在你家門口!”邱美娥分辯。
“你家門口也是公共場合!”那個50來歲的女人不滿地努著嘴,沖著邱梔子母女的方向小聲嘟囔:“嗯,放!放!放來放去自己閨女都放成一根雞骨頭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還蘇小小哪,整個一蘇大大,蘇老老,都快30歲了,還嫁不出去的大姑娘,老姑娘!”
邱美娥和邱梔子的臉色瞬時變了,邱美娥猛地轉回頭,爆起一聲聲色俱厲的喊:“你再說一遍!”
只是那兩個女人已經走遠了。
邱美娥母女氣呼呼地進了家門。
“你麻溜的!麻溜的領家個大款來給這些小市民看看!”邱美娥指著邱梔子道。
“媽,我說過多少遍了,把這些破爛讓樓下收垃圾的收了得了!非攢著到遠處的那家廢品收購站去賣?!?
“到那里賣不是能多掙點錢么?”邱美娥說,“都怪你那個狠心的爸!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把咱娘兒倆扔下便跑沒影了,二十年來,咱孤兒寡母的,受了人家多少欺負?!”邱美娥又哭起來,指著墻上掛著的一張一家三口的照片數落。
照片上的邱梔子,只有6歲左右的樣子,而照片上的男人,長相跟鄭軍武有些相似,只是年輕了很多。
過了會兒,邱美娥環顧一眼這個家又說,“你說說,咱們這樣的家庭,除了女兒嫁的好些,還有其它改變家境的出路么?”
邱梔子望一眼家中的陳舊,升起一種說不出的絕望。
邱美娥抹著眼淚說:“看見了吧?這會兒明白我為什么讓你找個有錢的了?貧賤夫妻百事哀。何況你媽我連個貧賤丈夫都沒有,你爸那個花心大蘿卜,只顧著自己風流快活去了,舍下咱們娘兒倆,咱們家既摸不著彩票,也沒有富裕的親戚,唯一的指望就是盼著你能嫁的好點,看看那些老戲里,嫌貧愛富都是反面角色,可是,你媽我一輩子磕磕絆絆的過來了,才知道富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每花一塊錢,心疼得都要攥出汗來的感覺——這一輩子活的,多么憋屈?!鼻衩蓝鹩芍缘溃劾镉可弦煌魷I。
邱梔子深看一眼母親,母親的一件睡褲上,破了無數的洞,已經磨得要透了,這件衣服,母親已經穿了十多年。人一輩子,怎么能這么窩囊的活?邱梔子看著狹小的住房,頓生悲哀。人的能力,是多么有限,很多的創業成功,一夜暴富,都是傳奇,她,她的家庭,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她的母親,把垃圾堆在樓道里,忍受著樓里的人對自家嫌棄的目光。
“你說說你,到現在也沒個固定的男朋友,女人家,年齡就是資本,越大越貶值,樓上的那家,閨女都三十三了,她媽急得整天抹眼淚,”邱美娥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開了壁柜,往深處掏了掏,道,“你看,這還是十年前棉布降價時我買的成匹的花布,是為你結婚時做被褥用的?!?
“媽,結婚,是自己的生命和另一個人緊密相連的感覺,而不是給外人看的?!鼻駰d子道。
“一個三十歲的大姑娘放在家里,我日夜不安啊,越放越貶值?!鼻衩蓝鹉钸丁?
10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順良嘴角掛著一絲酸澀的苦笑,剛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砰!砰!砰!
他疲憊不堪地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打開門,是房東那張勢利的臉。
“該交房租了。”房東陰沉著臉說。
“對不起,我們這個月工資沒有及時發。等發了工資,我一定馬上給您!”
房東板著臉說:“不是我不照顧你,我這里也有急用錢的地方,后面想租房的,排著隊呢。我是房東,不是慈善機構。給你三天時間,再不交,便搬走吧。”說罷扭頭走了。
三天后,顧順良還是沒有湊到房租,奔波了一番后,也沒有找到更便宜的落腳點。
第四天下班回去后,顧順良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褥等被扔在了門口,他的幾個干癟的大包,像只受氣的鴨子似的耷拉著脖子蜷縮在那里。
那一刻,顧順良的淚水一下子出來了,萬千的滋味,涌上他的心頭,他無奈地背起自己的行李卷,離開那里走上街頭。
天忽然下起了雨,整個成了一座冰涼的城。他拿出雨衣,將行李卷包起來,徒步在雨中走著,走著。雨淋濕了他的頭發,“我不能被生活擊倒,一定要挺??!”他一遍遍地對自己說,“爸,娘,我一定要在BJ混出個人樣來,給你們臉上爭光——”
他走在街頭,身上也被淋濕了,迷蒙的水霧中一家家亮著燈的窗口是那么溫暖,“什么時候有一個窗口屬于自己?”他心里喊著。
呼呼的大風刮著,咆哮著。顧順良疲憊不堪地在街上走著,“哪里有一處廉價而能棲身的地方?哪怕是一頂帳篷?。 彼睦锖爸?。
走著,走著,顧順良來到了邱梔子所在的醫院旁。
此時的顧順良已被淋得全身冰涼,哆嗦不止。出于一種本能,他跑向醫院的急診室,一個穿白大褂的纖瘦身影正巧在旁邊匆匆走過,顧順良一下扯住了那女大夫的白大褂,喊道:“大夫,你救救我!”
女大夫轉過身來,卻是邱梔子。
那個瞬間,白皙纖弱、一臉柔善的邱梔子,在顧順良的感覺里,像一個天使。
也是碰巧了,今天的邱梔子正替一個關系不錯的女同事在急診室值班。
顧順良眼中的無助一下子激發出了邱梔子身為女性的柔軟心腸,“趕緊把濕衣服脫了,用被子捂一捂,不然會生病的!”邱梔子見此情形,將顧順良領進一間病房里,隨后,便抱過一床被子來。
顧順良瑟縮在潔白的被子里,感覺暖和了很多。
“來,把這碗姜湯喝了。我讓旁邊的小飯館給熬的?!碧焓乖俅物w臨了顧順良的床邊。是邱梔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站在那兒。
顧順良喝完了那碗姜湯,淚水一下子涌出來了。
11
三個月后的一個周日,邱梔子正在家里看書,慕容雪打來電話問:“親愛的,今天晚上的相親可別忘了啊,大浪淘沙,這回兒見的主兒是托鄭軍武的朋友給介紹的,可是個有房有錢的,總算找到一個符合你媽要求的人了。那人說了,他的小轎車在你們小區門口等著呢,怎么樣,對方夠誠心的吧?”慕容雪在電話里喜眉喜眼地說。
“但愿如此吧?!鼻駰d子有些麻木地說,“相親相得我都累了。”話雖這么說,放下電話的邱梔子還是描眉畫眼了一番。
過了會兒,精心打扮后的邱梔子心懷憧憬地從樓里急走出來。
不遠處的一輛小轎車里,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他對著手中的照片認出了邱梔子,面露驚喜地伸手對邱梔子打了個招呼,然后下了車。
邱梔子神情羞澀地向著那個男人走去。
“邱梔子!”忽然背后傳來一聲動情得近乎顫抖的喊。
邱梔子停下了腳步,環顧左右。
一個瘦高的男青年從大門外的一根柱子后面閃出來,怯懦而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邱梔子!”
“咦,是顧順良,你怎么又來我小區了?怎么知道的我家的地址?”邱梔子驚喜又驚訝地問。
“我,有一次跟在你后面——”顧順良低下頭,用腳揉搓著地面。
“有什么事快說啊,我還有事。”邱梔子著急地說。
顧順良低下頭,他已在這里等了幾個小時,就為了見邱梔子一面。
“哎呀,你這個人,有事快說啊,這么慢騰騰的!我還有事,”邱梔子看一下表,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那輛小轎車旁的男人道,“我,要相親去。”
不遠處的一輛小轎車里,那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正掏著褲兜倚著車身站在那里,看起來還算瀟灑。
顧順良聽罷此話見此情形,頓時如被狂風吹了一下的樹葉般,渾身哆嗦了一下,他用那副受了重創般的神情怔怔地看著邱梔子,斷斷續續地道:“我還是忘不了你??吹侥愕牡谝谎?,我就有一種要和你過一生一世的感覺?!?
邱梔子有些為難地道:“我原來已經說過了,我們倆不合適。我媽非逼著我找有房有錢的,你老家又是——,我擔心過不了我媽那一關。”說罷,便甩下顧順良一人,走過去上了那中年男人的車,小轎車傲慢地吐出一串煙,跑了,消失在城市的深處。
顧順良難堪地站在那里,妒火如焚,但他頑強地站在那里,凜冽的寒風一陣陣吹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順良依然站在那里。
他走到旁邊小賣鋪的窗口前買了一個硬面包,和冷風一起塞進肚子里去。他想去飯館里喝一碗熱湯,又怕邱梔子不定什么時候回來,他必須一刻不離地堅守在那里。
一個又一個人從小區門口出出進進的,好奇地看著顧順良。他站在旁邊一棵樹的陰影里,燈光便照不著他了。腳麻了,他圍著那棵樹一圈圈地轉。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兩個小時,已是夜里十二點多了,邱梔子才和那個中年男人玩得痛快淋漓地回來,他們看了電影,又去吃了夜宵。兩個人嘀嘀咕咕的笑聲將寂靜的夜色劃破,使寒涼的夜色中站立著的顧順良更加劇烈地抖動。
邱梔子驚訝不已地看著大門口的人:“咦,顧順良,你怎么還在這兒?”
顧順良無言地看著邱梔子,淚水嘩啦一下出來了,忽然就舉著一枝玫瑰跪在了地上:“邱梔子,嫁給我!”
邱梔子心生柔軟,拉顧順良起來陪著他在深夜的大街上散著步。
“你在我里面走,萬一過來的車失控什么的?!鳖欗樍颊f,言外之意是,萬一過來的車失控,有他擋著。
邱梔子深看一眼顧順良,為這個男人的體貼。
“冷吧?我給你握著手?!鳖欗樍加终f,用左手推著自己的自行車,右手攥住邱梔子的手。
瞬時間,邱梔子心生一股溫暖,在這呼嘯的北風中,在這深夜的都市街頭,一個男人正把他的溫度向自己的手心里傳遞。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說著話已經走出去了很遠。
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顧順良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傘遞給邱梔子,趕緊騎上自行車馱著邱梔子往回趕。
因是頂風前行,顧順良弓著身吃力地騎著自行車,頭發淋得濕漉漉的。
邱梔子將傘給顧順良遮上。
顧順良果決道:“別管我!將你自己遮好,女孩家身體嬌弱,最怕受寒。”
邱梔子只好用傘遮住自己。
再看那暴露在大雨里的顧順良,渾身已淋成了個落湯雞般。
風雨很大,吹著傘,他們的自行車也被吹得斜斜的,載著兩人艱難地前行,像風浪中一只飄搖的小舟。
到了邱梔子家的樓道門口,顧順良從包里拿出厚厚的一疊紙遞給邱梔子,難為情道:“這是我寫給你的詩,回家再看——”
邱梔子接過來往樓道里走去,回頭看一眼顧順良,正脫下上衣擰著水,見邱梔子回頭了,笑著揮揮手讓她趕緊進去。
邱梔子的眼睛頓時潮潤了。僅因為這一個小小的細節,邱梔子便決定將自己的終身托付于這個男人。愛,有時候不需要太多,只僅僅是幾個小細節的溫暖,便夠了。
回到臥室里,邱梔子坐在被窩里一頁頁地讀著顧順良寫給自己的情詩,心生感動,她將自己的臉貼到那些詩稿上去——
12
幾天后,慕容雪便給邱梔子打來電話問:“親愛的,那天的相親結果怎樣?”
“相處的倒是挺愉快的,男人倒也有房有錢的,可他已經四十三歲了,是個二婚。我進門就要給人當后媽,
回來后越想越硌應的慌,我媽也不同意。”邱梔子心灰意懶道。
“是么?我對男方的情況也不大了解,都是人托人的。”慕容雪歉意道。
“唉,跟你說個事,”邱梔子猶豫道,“最近有一個叫顧順良的,追我追得很厲害——”
“是嘛?他干嘛的?趕緊老實交代!”
“他學中文的,在一家雜志社當編輯。人又高又帥,對我也挺癡心的?!?
“那還猶豫什么?趕緊從了他吧?!蹦饺菅┩嫘Φ?。
邱梔子犯愁道:“我對他的感覺——倒也來電??伤霞沂呛颖鞭r村的,據他自己說他家里窮的家徒四壁。我自己倒不在乎這個,可擔心他這一點過不了我媽那一關,所以一直有意疏遠他。你知道的,我媽憋了這么多年的勁就是為了讓我找個有錢的?!?
“那倒是。要不這樣,你讓你媽見見他?見面三分情,萬一他討你媽喜歡呢?所謂百俊遮一丑?!?
“那就見見?我也來個先斬后奏,先讓我媽見見人,暫不說他家庭背景?!鼻駰d子道。
“也不讓我把把關?”慕容雪笑道。
邱梔子笑道:“可不敢。哪個男人見了你這么個大美女啊,都失魂落魄的,讓眾多粉黛頓失顏色?!?
“小氣的!也不給我一次以身試法的機會!”慕容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