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艱難地提起上眼皮。

“怎么……回事？”

出租屋內熟悉的天花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碩大的龍頭。

血紅的雙瞳，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黑色巨龍口中喘著粗氣，兩個鼻孔不時噴出白氣。

喉嚨滾動，發出低吼，看樣子很興奮。

面對如此震撼人心、近在咫尺的巨獸，陳墨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他抬起自己的“手”，想要拍一下自己的臉，恢復清醒。

卻發現，在眼前的雙手，已經變成了一對黑色小龍爪，上面的液體黏糊糊的。

震驚、疑惑、害怕，種種情緒交織，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過了半晌，黑色巨龍的表情，從欣喜變成了失落。

人性化地皺了皺眉頭。

看著坐在蛋殼里發呆的雛龍陳墨，微不可查地低聲道：

“破殼這么早，結果又是個傳承失敗的……”

話音剛落，龐大繁雜的記憶、知識、經歷，一股腦地涌進了陳墨的腦袋。

各種陌生的片段蜂擁而至，與他前世的記憶融合在一起。

如同一塊塊內容豐富的硬盤插在接口上。

信息接連出現，井然有序，不斷灌輸到陳墨腦中。

巨量的信息進入腦海，但意外地沒有什么痛苦。

“連續加班十四天了，有點困，趴一下吧。”

陳墨想起來了，他記得前世說完這句話就失去了意識。

一刻鐘時間，龍的語言已經學會。

記憶傳承如同呼吸一樣自然，語言達到母語者的水平。

也知道黑龍娘剛才說了什么。

自己可沒傳承失敗。

以及……

“奧杜因·阿特拉斯·坦格利安……”

龍之真名，陳墨脫口而出。

真名一出，黑色巨龍眉頭舒展，松了口氣。

原來傳承只是稍微來得遲了點。

旋即施展變形術，縮小體型，去往森林深處尋找更多食物。

對于龍類而言，出生時說出真名是個很重要的儀式，這代表完成了龍類的傳承，被祖龍賦予了名字。

而遲遲未說出真名的，被稱為龍獸。

就只是一頭有些許智力、蠻力的畜生，勉強能溝通，學不會魔法。

相當于人類和大猩猩之間的差距。

這個世界龍類大致分為兩種。

即善龍和惡龍。

如今變成一頭黑龍，是五色龍中的一種，屬于惡陣營。

兇殘、狡猾、臭名昭著，因為其骷髏狀的臉型，也被稱為骷髏龍。

仇敵無數。

“還得努力鍛煉才是。”

黑龍成年前，相對其他五色龍較弱。

自然成了很多人類強者所狩獵的對象。

人類世界也有這樣的傳言—

只要殺死一頭龍，就會有數不盡的財富！

龍骨、龍肉、龍血等是珍貴的食材和魔法材料。

龍鱗是世界上所有鍛造師夢寐以求的鍛造材料。

黑龍想要立足于這個世界，必須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即使不去惹是生非。

如果自己的存在被人類所知曉，便會有無窮無盡的勇者、冒險家、傭兵上門討伐。

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除非你足夠強大，有足夠的威懾力。

這是龍的記憶傳承告訴他的。

這樣的世界，想都不用想，肯定比之前的地球世界危險得多。

陳墨低頭啃食一地的蛋殼碎片，吮吸殼上的透明粘液。

龍類的肉體本能，讓陳墨覺得這種東西不算很惡心。

不能浪費糧食。

況且蛋殼、黏液含有一丁點營養，能幫助自己快快長大。

一轉眼一個月過去，無事發生。

雛龍寶寶陳墨，享受著黑龍娘的投喂

此刻四腳趴在一具灰巖熊尸體上，啃食血肉。

灰巖熊的外表和前世認知里的棕熊差不多。

只是體型更大，爪子更利，皮毛堅韌。

灰巖熊胸口破了個大洞，剛死不久。

尸體還算新鮮，味道不錯，帶著絲絲回甜。

陳墨嘴臉滿是鮮血和肉渣，舌頭繞了一圈，全卷進嘴巴里。

看來黑龍娘找的地方還是很安全的，陳墨暗自道。

這片地方周圍是布滿濃霧的森林。

遠處有片巨湖，腳下是一片沼澤。

環境像熱帶雨林，食物和水都不用擔心。

濃霧也會隔絕很多視線。

黑龍母親看著自己努力進食的孩子們，心中很欣慰。

這么多年，終于生了兩個不是傻的。

只不過，長得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

僅一個月大的陳墨，體型已是剛出生時的三倍，相當于黑龍接近2歲。

而且食量大得嚇龍。

黑龍娘第一天找的食物，本來足夠支撐雛龍半個月吃食。

結果陳墨三天就吃完了。

難道是返祖血脈？

今天是陳墨出生的第一個月。

眼下其他兩個蛋開始破殼。

咔嚓…咔嚓…

陳墨吃完飯不久，其他兩個蛋破殼成功了。

雛龍鉆了出來，身上黏糊糊的。

嘰里咕嚕用龍語說出自己的真名。

陳墨神情肅穆。

悄悄地伸出小龍爪，順手稍了幾塊蛋殼塞進嘴里，加餐。

見自己的兄弟姐妹們，都沒有反應，顯然記憶傳承之后還沒緩過勁來。

于是小龍爪發力，又快速地扣出一些蛋殼。

吭哧吭哧嚼碎吃掉，滿滿的幸福感。

陳墨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前世如此，今世應該也如此。

一邊嚼著蛋殼，一邊幻想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砰！

頭上傳來劇痛。

黑龍母親彈了陳墨的頭一下。

張開大嘴，露出兩排森森白色尖牙，說道：“別太貪吃。”

陳墨腦袋懵懵的，眨了眨眼，順手又扣了一塊蛋殼塞進嘴里。

黑色巨龍無語。

一頭雛龍發出怒吼，聲音尖銳刺耳。

真難聽。

低頭看去，是頭剛出生的小母龍。

身體還在殼里，體高剛到奧杜因小腿。

身體沾著一些黏糊糊的液體。

陳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頭小母龍不甘示弱，面對身體數倍于自己大的兄長，依舊抬頭給予怨恨的眼神回應。

小母龍艾琳，指了指已經被扣了一半的蛋殼。

陳墨攤攤龍爪，表示蛋殼被吃了，自己也很遺憾。

甩動尾巴，感覺背部癢癢的，龍爪撓一撓。

聞一聞，香香的。

吃飽了，展開黑色雙翼飛走，嗡嗡幾聲，留下一個壯碩且猥瑣的背影。

小母龍被翅膀扇出的風吹得睜不開眼。

黑龍母親微微側目，這么快就學會飛行？

陳墨緩緩落到一水池旁，周身散發出微微的魔力波動。

龍類的飛行主要依靠魔法，雙翼只是起輔助作用。

陳墨在出生第六日，便覺醒了龍類必須要掌握的浮空術。

雖然只是入門水平。

陳墨低頭喝水。

小母龍氣得渾身顫抖，要把這個可惡的背影記住。

不就是早破殼幾年嗎？有什么神氣的？

小母龍把此事記下，低頭啃起剩下的蛋殼。

哼唧兩聲，以后要是自己變得厲害了……

不再理會臉皮如此厚的兄長。

……

四個龍蛋，破出了四條龍。

第一條龍是特爾莎，存在感極低，不愛說話，奧杜因從出生到現在沒聽到她說過一句話。

第二條是陳墨，也就是奧杜因。

第三條真名為艾琳，也就是被吃了一半蛋殼，正生氣的龍妹妹。

第四條沒有名字，因為他是龍獸。

眼神呆滯，不停傻笑，還流口水，出生沒多久便被母親驅逐到森林深處了。

陳墨順便把他的蛋殼也吃了。

良久，陳墨喝飽水。

看著水面中陌生的自己。

抬起龍爪摸了摸臉頰。

爪尖慢慢地刮過黑色堅硬的皮膚，聲音像菜刀刮過脆皮五花肉。

陌生。

粗糙、堅硬。

沉默的紅色豎眼，深邃沉重。

明明是條小龍，神情卻有著一股滄桑感。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陳墨眼角閃著一些光，后重重地閉上雙眼。

好一會兒才睜開。

他接受了。

睜開后，眼神只剩下平靜、堅定。

“從今日起，吾名便為奧杜因。”

“嗯，一條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