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字大章，今天應該沒第二更了。）

夏莎的眼中只有迷茫。

她不知道為什么雙方要互相殘殺。

不知道這場戰爭的意義的是什么。

前幾天還在給她梳頭發的姐姐，已經死了。

死時，頭顱還看著自己的方向。

剛才還在有說有笑的密友，變成了一灘爛肉。

意義，意義，夏莎幾乎做任何事都要追問意義是什么，可她總是得不到答案。

雨水還在落下，死亡從未停止。

漸漸的，在這場猛烈的攻勢之下，普通植物人的人數銳減到二十三人！

這二十多人，幾乎沒有反抗的了

全部丟盔棄甲，逃向森林某處，或逃往山里。

半獸人面前，全是逃跑的植物人的背影。

他們企圖活下來！

追！

尸體，全都是尸體，有半獸人的，但更多是植物人的。

半獸人肆意發泄幾年來積攢的怒意、恨意。

血液將土地染成了暗紅色。

當特異種植物人靠近霍駒，轉頭攻向他，到發現另一邊情況不對勁時。

僅僅過了十五秒。

這十五秒，就足夠為這場戰斗畫下句號了！

每一秒，都有數個植物人死去！

地面上的慘狀，不斷沖擊眾特異種植物人的心智。

窺其全貌，比身在其中的植物人沖擊更加大。

一名在空中的植物人喃喃自語，雙目空洞，嘴上不停說著什么。

最后，她脫下頭盔，扔掉弓箭，放棄了維持飛天的魔法。

頭朝下，直直摔了下來。

砰的一聲，變成一具碎裂的尸體。

剩下的特異種植物人，眼含淚水，無視霍駒，凝聚飛彈，攻向那些普通半獸人，挽回了一點局面。

剩下二十多個植物人，逃的逃，死的死。

他們已無心再戰。

已經結束了。

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把剩下的植物人屠殺殆盡。

天空中的特異種植物人，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終于為兄弟們報仇了。

這是他們的血肉筑成的成功。

夏莎脫掉皮甲，一頭綠發垂落到肩，呆呆地站在原地。

雨水不斷拍打在她臉上。

她的心中是極度的痛苦，但卻流不出一滴淚。

面前的半獸人越來越近。

夏莎閉上眼睛。

就這么死了也好。

就在這時。

所有人的心中，都莫名感受到一股心悸。

咚、咚、咚……

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寂靜無聲，每個人都停下了動作。

一名半獸人，右手即將下砸的狼牙棒，停在空中。

逃跑的普通植物人，控制不住自己，摔了一跤。

臉蛋、膝蓋撞上粗糙的地面，鮮血直流。

更倒霉的植物人，摔倒的時候，脖子被斷劍貫穿，掙扎著死去。

雨水還在不斷落下。

也只有雨水還能夠飛舞。

一股莫名的恐慌逐漸在半獸人、植物人心中升起。

包括霍駒。

他控制不住地顫抖，左手的狼牙棒甚至都無法握緊，脫落到地。

這是一種原始的恐慌。

所有人，都如同被天敵盯上一般，汗毛倒豎，冷汗直流。

包括那些逃亡森林、山里的植物人。

想要掙脫，卻如同被巨蟒纏繞一樣——僵硬，無力。

愈是想要掙脫，巨蟒纏得愈緊。

天上的植物人直直地摔了下來。

遠處的禿鷲，看到一群生物倒在地上，以為結束了。

往這邊一蹦一跳地走來。

當走到某處時，像是跨過了生與死的界限，邁入了鬼門關。

禿鷲們發出幾聲凄厲的尖叫后，就死在原地。

像是死前看到極度恐怖的事情一般。

那是一種幾乎凌駕于所有生命的生物。

呼……

呼……

奧杜因扇著翅膀，盤旋在戰場上空。

突然出現的、無法忽視的扇動翅膀的聲音，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少數意志堅定的的半獸人和植物人，使勁抬起頭向上看。

陰雨中，一頭黑龍扇著翅膀，無情的、赤紅的雙眼注視著地上的生命。

植物人，已然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這，這是什么……”

“我，是在做夢嗎？”

奧杜因飛了一會兒，落到霍駒面前。

霍駒閉口，一言不發。

作為最近距離被龍威沖擊的他，說不出一句話。

霍駒難以維持站立，雙膝顫抖，最終無力地跪倒在地。

他表情驚恐，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接著，奧杜因的話，又讓他像墜入徹骨寒冷的寒冰地獄中。

“看樣子，植物人并沒有那么強。”

“你們……”

奧杜因掃視這些生物，血紅的雙眸，古井無波。

他頓了頓。

“是想違抗我的命令？”

奧杜因的語氣沒有一絲怒意。

只是冰冷，徹骨的冰冷。

霍駒瞳孔陡然收縮，他拼了命地搖頭。

其他半獸人雙膝猛地著地，跪了下來。

砰！砰！砰！跪倒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從來沒有如此無力的感覺。

被植物人逼至近乎絕境時，也沒有感到絕望。

只有憤怒。

而此刻，他們從靈魂深處感到顫栗，像是被奧杜因隔空捏住了心臟。

只要一個念頭，就都會被奧杜因毀滅。

在場的人，就連格格烏這個戰斗狂都不敢出聲。

心臟狂跳，他的眼神透露著深深的恐懼，隱約含著一絲狂熱。

這就是真龍的力量？

不約而同的，植物人和半獸人都起了同樣的念頭。

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與無力。

真的有人能擊敗這種生物？

簡直是天方夜譚。

每個人，都無法動彈。

他們的命運，只在奧杜因一念之間。

如此無力。

如此脆弱。

細雨中，在經過十多個呼吸后，眾人即將崩潰之時，奧杜因收起了氣勢。

將龍威收斂起來。

“下不為例?！眾W杜因說道。

奧杜因沒有給出實質性的懲罰。

半獸人們不敢抬起頭，依舊跪在原地。

剛才感覺真的會被殺死！

其中有不懼死亡的半獸人或植物人，也會感受到恐懼。

無法掙脫龍威壓制。

“黑龍大人，我想成為你的眷屬！”

奧杜因收斂龍威的那一刻，一個植物人突然高聲道。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夏莎。

她的臉上一掃之前的陰霾，閃爍著自信的光，彷佛找到了出路和歸宿。

“夏莎！你怎么能背叛我們！”

植物人族長——西雅，怒極而泣，雙眼流下兩行清淚。

她可以接受族人戰敗、族人逃跑。

但無法接受族人投靠這么邪惡的生物！

“他是和半獸人一伙的，看不出來嗎！”

“就是他們殺了你的朋友和姐姐，為什么要這么作踐自己?。　?

脫離了龍威之后，只有西雅和夏莎兩人敢開口說話。

還沒有等夏莎回復。

奧杜因便輕笑了幾聲。

龍的笑聲，天生帶著一股兇狠。

這幾聲輕笑，又讓全場安靜了下來。

“一次山火，一次地震，就不知道要奪走多少生物的性命?！?

“你恨過大自然嗎？恨過地嗎？恨過天嗎？”

“你會向大自然報復嗎？”

“不會，因為大自然實在是太過強大。”

“就算被一時毀滅，幾百年，幾千年，幾億年后……”

“宇宙不滅，大自然依然會在那，接近真正的永恒?！?

“我們不過是多殺了幾個人，那又怎么樣呢？”

“何不把這些死亡，也當成大自然規律的一部分？”

“好讓自己心安理得——實在是沒辦法，這些死亡，都是意外?！?

“如同一次意外的地震，意外的山火。”

奧杜因用大陸說道。

他的大陸語逐漸熟練，循循善誘，聲音低沉渾厚。

蠱惑的言語一字一句地吐出。

“你……你！”西雅想要反駁，卻被一時噎住。

她不懂“宇宙”是什么，但也推斷出大致的意思。

“沒關系的?！眾W杜因隨意拿起一名植物人的尸體，放在掌心。

尸體眼睛空洞無神。

兩道淚痕清晰可見，殘留著些許活過的痕跡。

嘴角的鮮血殷紅無比。

尸體的四肢，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

她的表情極其痛苦。

嘴巴微張，好像是要哭訴什么。

讓人不敢去想，她生前遭遇了什么。

熟悉的臉，讓西雅不忍去看。

她撇過了頭，肩膀顫抖。

“他們得到了靈魂的安息?！?

奧杜因低頭，看著手上的植物人的尸體。

巨龍的眼神悲憫，像在痛心，像在可憐。

這幅場景，讓植物人們心神震蕩，思緒亂飄。

奧杜因慢慢放下植物人的尸體。

之后，將她的軀體整理好。

扭曲的四肢，變得自然平整。

龍爪靈活，如同人類的雙手。

尸體躺在地上，雙手重疊，放在肚子上。

她凝視著天空。

隨后龍掌輕輕撫過她的臉。

她閉上了雙眼，表情似乎也變得平靜安詳。

“剩下的你們，何不接受我的支配呢？”奧杜因接著道。

“不會再出現什么意外了?！?

西雅低下了頭，表情變得極為奇怪。

奧杜因接著開口，不斷刺激植物人們。

“你們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和半獸人沒有任何區別，同樣是為了生存而已。”

“為什么你們覺得吃肉就是邪惡？吃蔬菜，水果這些東西，就是善良？”

“你們要是從行事作風判斷，那另說……”

“是因為它們不會喊，不會叫嗎？”

“你以為它們就沒有感覺？錯了，當你達到和我一樣的高度時，便會聽到它們的悲鳴，看到它們的傷口。”

“說到底，還是因為外形，是嗎？動物的外形讓你們產生了可笑的同理心，聲帶的尖叫讓你們不忍吃食。”

“也是，你們這種人形動物，確實總會產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將自己的私欲稱為莫名其妙的善良或偉大之舉……”

“夠了！”西雅面容扭曲，雙手抓破了臉，心理接近崩潰。

眾多族人的死亡，早就快讓她瘋了。

本以為輕松的戰斗，已經慘敗了。

自己的女兒，脫下頭盔后從天上落下摔死。

因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而死的族人，剛才還在沖著自己笑。

恍惚間，西雅聽見了植物的哀鳴。

植物的哭泣，植物的哀求，植物的怒吼。

植物，正在死去。

植物，也是有生命的。

“原來是真的……”

西雅笑了，她也不懂自己為什么笑了。

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沖到了奧杜因面前。

舉起無力的長矛，刺向奧杜因。

奧杜因就這么靜靜地看著。

結局如眾人所想的一樣。

植物人族長這是自尋死路，做了最不可能存活的決定。

只不過，出手的，并非奧杜因。

鋒利的刀光一閃而過。

美麗的腦袋，騰空而起。

那張漂亮的臉飛在空中，仍有幾分魅氣。

那疲憊的眼睛里，還有一絲輕松。

脖頸之處，血柱噴飛。

無頭尸體，后仰倒下。

霍駒出手了。

在植物人族長神情有點不對勁的時候，他就拿起地上的一把大刀。

繞到奧杜因身前。

準備在她有什么動作的時候，攔下她，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

——忘記了奧杜因告訴他要留下幾名植物人。

如果奧杜因不出面的話，他們真的會把植物人全部殺死。

半獸人如今的強大，雖然有自己拼死訓練的因素。

但基本是因為奧杜因的幫助。

奧杜因平時的脾氣很好。

讓人忘記了，這可是一頭真龍??！

居然因為殺紅了眼，就忘記了奧杜因的命令！

除了恐懼，霍駒還有慚愧。

以后自己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絕對不會。

美麗的頭顱落到地面。

全場寂靜無聲。

霍駒意想不到。

以為自己的攻擊，只能稍微攔截一下西雅。

畢竟霍駒，也是領教過植物人族長的實力的。

這一刀，根本不可能要了族長的生命。

結果出乎意料，族長被他一刀砍死，命喪當場。

霍駒不是很懂，為何要上來送死？

俯首稱臣，奧杜因一定會將植物人收服為眷屬。

他深知奧杜因不是濫殺之龍。

或是轉身逃跑，都有一線生機。

植物人的逃跑能力霍駒也是比較頭疼的。

這么多的選擇。

這么多活下來的選擇。

而她，是就這么上來送死？

半獸人很難理解一些復雜的感情。

隨著植物人族長西雅的死去，代表著植物人族群的徹底潰敗。

但這次，并不是完全的勝利。

一百二十多名半獸人，還剩下七十多名。

五十多位弟兄死去了。

他們永遠沉睡于此。

不過，如今不需要再同類相食。

進行如此反天性，近乎會讓半獸人崩潰的舉動。

不可能需要了。

已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