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該隱和凱文，站在一座墳墓面前。

地上是枯萎的花和腐爛的蘋果。

陣陣陰風，飄過耳邊。

遙遠處的風聲，那種撕裂空氣的聲音。

像在痛苦的哀嚎。

“來這里干什么。”該隱問道。

“吃點東西。”凱文道。

“這些？”該隱指了指地上高度腐爛的蘋果。

蘋果上有些孔洞。

一些蟲子在孔洞里面鉆來鉆去。

蟲子們好不快活。

直到一只粗糙的右手抓住了蘋果。

蟲子在驚慌失措中，和蘋果一起進了凱文的嘴巴里。

他的嘴巴張得很大，頭顱仰起。

一口吃掉腐爛的蘋果。

不停地嚼，咀嚼的聲音特別清晰。

沒過多久。

他就把蘋果吞咽下肚，發出嗝的一聲。

凱文彎下腰，又拿起一個腐爛的蘋果，“要么？”

凱文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有時候這個墓地會多出來一些食物，但是沒人去吃掉，怪可惜的。”

“所以我有時會過來，把這些食物清空，不過也要看運氣，有時候就比較新鮮。”

對該隱來說，這些腐爛的東西他不是不能接受。

倒不如說，作為黑龍，也愛吃一些腐爛的肉類。

平時他懶得用吐息腐化肉類。

也沒吃過這種東西——腐爛的蘋果什么的。

“挺好的，貢品沒人收拾也有點浪費了。”該隱說道，接過蘋果，把蘋果吃掉了。

人偶有獨特的消化系統。

兩個人就分別吃著地上的蘋果，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這算不算偷吃？”該隱問道。

凱文看向該隱，沒有回答，而是說道：“還要去一個地方。”

他似乎還沒有想好去哪個地方，就先開口。

“去哪兒？”該隱問道。

凱文低頭思考著。

“想好了我再跟你去。”

凱文做的每件事，好像都和吃有關，該隱注意到了。

他肯定獨居多年。

有沒有兒女不好說。

至少吃穿住行都是一個人，精神不太正常。

大地戰士……并且智商不高。

吞噬他，是個不錯的提高實力的選擇。

收服成眷屬，幾乎就不可能了。

不知道能獲得多少進化點數。

當年的大胡子，似乎是四階騎士，他的話。

是一個進化點數。

六階的大地戰士只會更多。

不過，得把他引到自己筑造臨時窩點的地方。

這里離洞穴有點遠了。

奧杜因長時間控制人偶，精神不振，很想休息，但還沒到時候。

時機什么時候才能來呢？至少現在不是。

該隱一邊面帶微笑，一邊想著。

“真的跟我去？”凱文神色狐疑，眼神突然變得清明，突然大叫道：“為什么要跟我去！”

“你有什么目的！”凱文拔出獵刀。

鋒利無比的獵刀散發氣勢，猶如月光下的寒冰。

彷佛連風都無法從它面前經過，而不被割斷。

凱文大聲說著，聲音因激動而嘶啞，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氛圍。

該隱眼神中充滿不解。

不知道為什么面前的男人，又突然發瘋。

準備隨時跑路。

不能讓寶貴的人偶，損失在這種地方。

前面想著那么多計劃，想著那么多的去處。

結果沒過幾天，人偶就壞了，出生未捷身先死。

那真的是太可笑了一點。

但下一刻，凱文凌冽的雙眼，突然又變得后悔、苦惱、恐懼。

各種情緒交織。

不同的情緒刷新出現。

如同看電影時按下快進鍵。

他抱著自己的頭，啪一聲，膝蓋觸地。

突然跪倒了下來。

肩膀低垂，彷佛承擔著什么痛苦。

臉色蒼白，血色漸漸消失。

他大口喘著氣，或發出一些怪叫。

激烈的情緒就像一股無形的重力，壓迫著他的胸膛。

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缺少氧氣。

劇烈的痛苦，甚至讓他的眼角擠出一滴眼淚。

該隱皺眉，腳步后退。

看著面前突然又發瘋的男人，無言以對。

本想套出戰士的修煉方法。

最關鍵的，就是怎么到達六階。

之后便吞噬之。

越快越好。

因為還沒找到驅使哥布林的家伙。

吞噬了他，提高實力，對自身的安全做好一些保障。

但面前的男人，難以溝通。

各種誘惑的言語，應該都對他沒用。

不能以正常人類看待。

該隱想到的，言語、或物質上的蠱惑，好像都沒什么用處。

簡直比精靈、植物人還難搞。

或許連人偶都有可能損失在這里。

因為高級大地戰士的速度，不是小小的五階戰士比得上的。

逃跑，他有意追擊的話，也跑不掉。

總之，先把他穩下來，把他的情緒穩定住。

讓他的大腦恢復清醒，才能正常溝通。

確保人偶的安危。

這樣，便是該隱所比較習慣的。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該隱不知道凱文經歷了什么，只能說一些老掉牙的話。

該隱知道這種撓癢癢一般安慰人的話，蘊含著些許傲慢。

因為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自然能說出輕飄飄的一句話。

但好像，就連這種安慰的話，對凱文來說，都有作用。

眼睛中的痛苦，被這句話削去了一小半。

痛苦的喘息聲變得相對平穩。

該隱自從成為黑龍，同情心少了很多，似乎偏善一方的性格特質，都在逐漸減低，能感覺到。

凱文這樣痛苦的表現，該隱都沒啥感覺。

不過做出適當的一些表演，沒有問題。

沒說幾句話，凱文又崩潰了。

他憤怒地咆哮著：

“你知道我的生活多么悲慘嗎！

“我討厭我的生活！”

“我吃的像屎！但我改不了！”

“我睡不著覺，我一閉上雙眼，就會看到我的兒子……”

“像我這樣的人，已經不再被需要了！

“我就是個廢物！哥布林一樣廢物的東西！”

“也未必，六階的實力，你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嗎？”

“我寧可沒有這種實力……你知道需要經歷多少苦難和挫折？”

“你知道嗎！”

“哥們兒扛著，沒問題的。”

凱文指著墳墓，手指顫抖。

“你知道，墳墓里躺著的是誰？”

該隱道：“不知道。”

“是我兒子。”

“我吃了他。”

……

“他是被戰爭殺死的。”

“然后我吃了他。”

“我本想讓他落葉歸根，但我太餓了……”

“我吃了他……”凱文重復，再重復。

凱文踉蹌著爬向墳墓。

膝蓋摩擦地面。

摩擦出兩道泥土痕跡。

他的雙手扒著泥土。

好像要把泥土里的骸骨挖出來。

“乖兒子，爸爸這就來接你。”

凱文突然嚎啕大哭。

給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響亮。

哭著哭著，他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