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書為帝:孤每天都在自救
最新章節
書友吧第1章 如夢令(一)
謝漸商很累了。
鄴朝你的皇帝,謝家的余孽。謝漸商作為“皇子”出生的那一刻,這可悲的一生就命定了。
鄴朝的太后,葉冰妍,一個權傾朝野,把持朝政的女人,也牢牢把控了謝漸商的生命。
胎穿為嬰孩,一步步被推上這“至高無上”的位置,謝漸商已經麻木了。
一個傀儡皇帝,一個木偶一樣的丑角,一個疾病纏身,早已萬劫不復的君王。
當年葉冰妍冷宮產子,皇帝隔了好幾日才讓人送來口諭,給這個大難不死的嬰兒賜名“漸商”,即“漸殤”,她從一開始,就必然活不成。
事實也如此,她吊著半條命,慢慢地喘著氣,茍活著。
天下人無人不知,當今的皇帝有瘋病。
謝漸商聽到傳言時,只覺諷刺,皇帝是世人眼里的瘋子,人怕。
但是那個女人,是鬼神都要退避三舍的瘋子。
謝氏皇族的直系子嗣都在那場奪嫡之爭中,被葉冰妍除掉了。
就連謝漸商最敬仰的最欽慕的太子,也被剜眼剔骨,一生瘸瞎。
原太子名曰謝璟,字懷瑾。天之驕子,是世上最好的皇太子,一定也會是最好的皇帝。如果沒有葉冰妍,沒有謝漸商的存在,他定會順利踐祚,會創造一個盛世,會萬古留名,而不是殘破地被軟禁在一處荒園,直到毫無風波地死掉。
謝漸商穿書前,才十七歲,平日最大的煩憂是高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過著雖不是大富大貴,卻衣食無憂的生活,社會和諧,國泰民安。
甚至都沒有接觸過世界無孔不入的惡意。
又是一年冷秋,想來要入冬了。
謝漸商以為自己不會再來了。
登基以來,謝漸商從未去看過在荒郊的謝璟,今日還是第一次。
“主子,陛下來了。”白刃彎下身子,壓抑著聲音。
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先是怔了一下,才明白白刃的意思。
他已是全瞎,腿也廢了,只乎廢物一個。
他抬起手,白刃會意,緩緩將他扶起。
謝漸商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白刃幾乎架著謝璟,讓他看起來像是站起。
秋風蕭瑟,院里的梧桐早已落光了葉子,干燥的土地揚起黃土的塵,枯干的梧桐葉劃拉著地面,發出“唰唰”的聲音。
謝璟即使又瘸又瞎,也如舊一絲不茍地束好發,并無一點拖沓和骯臟,衣衫單薄雖是舊衣卻無絲毫破洞磨損——他總是這樣。
謝璟的眼睛蒙著一層白布,謝漸商很清楚,白布底下只有兩個空洞洞的眼窩,畢竟是她親手剜的。
謝璟拍了拍白刃的手,白刃深深吸了口氣,才慢慢扶著他跪下,“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謝璟行禮時端正雅致,無絲毫諂媚討好之意。
謝漸商自嘲地笑了一下,畢竟是二十五年的太子——一個殺兄弒父、屠戮全族的鬼怎么受得起這一拜。
謝璟明君臣之別,于兄弟而言,他卻從未將自己安放在儲君的位置上。
他是嫡長子,謝漸商是幺子,相差十余歲,他悲憫,便對葉冰妍謝漸商這對深宮落難母子多有照拂。
小時,謝漸商便知道,謝璟是最好的儲君,也是最好的兄長。
“坐吧。”謝漸商聲音平淡,似乎真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君主。
“謝陛下。”白刃將謝璟扶回椅上。
隨后,白刃便退下,關上了荒園的門,像很多年前一樣。
謝漸商立于謝璟面前,“皇兄,許久不見了。”“陛下日理萬機,難有閑暇,若想天下大治,不唯于此,別無他法。”謝璟依舊溫和,一字一句,卻擲地有聲。
“皇兄總言,《大學之道》中,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意誠心正,格物致知,缺一不可,可我——”謝漸商笑道,“可我卻一個都做不到。”謝璟聞言,溫和地開口,“秦二世而亡,周八百年始滅,商十七代終絕,仁義之施異也,縱周背棄商,秦吞并周,已叛君臣之禮,此存之有數也,陛下為君,不得已而為之之。”
謝漸商勾了勾唇角,“鄴周四境,葉氏拳掌之下,何為不得已?”她聲音冷了下來,“實是蓄謀已久。”
謝璟聽了謝漸商的話,反倒是淺淺笑了,“鄴朝之基,誠不足立七廟,難充九族,庸才為中期之世,亦可穩天下,定河內,況且陛下乃無惑清明之才,又如何無賡鄴朝之續,絕言射之姓?”
“言無言射,實落口實(十)。”謝漸商垂眸,看向那個不得不坐著的男人,“霧失樓臺,月迷津渡。”謝璟低低笑出聲來,“如此,九瓿玉液,何為不淋漓大醉矣?”他笑著搖頭,“實容色靡廢,心靈清明,斫喪為皮,精深為骨,此何人哉?”
謝漸商深笑,“此孤也,此朕矣,此不榖爾。”
“知陛下乃有中興之意,亦知陛下四面楚歌,入十面埋伏,動輒得咎,已身陷囹圄,如今一役,若非魚死網破,只恐兩敗俱傷。”
謝漸商收起笑,“皇兄既已言至此,想來早已有了計算。”
風停了。
風又起。
謝璟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與謝漸商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