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蘇城下雨了嗎？”

19：57，“沒有，但是有點陰天，我剛下課。”

21：42，“不好意思，剛才下了四局象棋，沒看到。”

“早點睡吧。”

發了個早點睡的表情包，結束。

柳暮煙起了瓶白酒，覺得說這幾句話很多余。

他根本就不想搭理，不是嗎。

“果然，無論什么時候，少說兩句總是沒錯的。”

不過說起來……元崇夜也算很有禮貌了，雖說不喜歡，起碼聽完她說的每一句話，也算是很有素質了吧。

不愧是我柳暮煙看中的人。

不過想想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可能讓他也挺尷尬的……

不免一時臉熱。

算了，不用想了，他也不會記得的。

那所有回憶就讓她一個人保存好了，反正往事浮沉如煙，沒準兒他早就忘了。

OK，so much for it.

都過去了，用酒精先給過往打個樣，提醒自己，和過去和解，慢慢釋懷吧。

就應該反復告訴自己，

“自己和他沒有可能了，早就沒有可能了，不是嗎？

保持距離，保持距離。”

每天每時每刻，再想起他的每個想發消息的瞬間，就應該一聲不響的把這個念頭徹底消除。

自嘲一笑，如果真能這樣就好了。

……

……

……

“……I still love you……”

柳暮煙半瓶酒下肚，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覺得自己的手機鈴聲不是這個啊，這是啥時候改的手機鈴聲？

沒記錯，完了，好像是元崇夜最喜歡的英文歌。

咋又想到他了？？

納了個悶。

“別跟我提他，一提他我就來氣。love啥啊love……誰來電話了，大半夜的。”

暗自腹誹，柳暮煙直接拎著酒瓶挪邊看雨景，“過了晚十點，誰都別想讓小爺接電話。”誰都不行。

除了那個人。

無論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只要元崇夜有需要，柳暮煙一定會回來。

元崇夜是柳暮煙的唯一。

柳暮煙原本不是戀愛腦的，她真不是。

但是遇見元崇夜，她有點是了。

最怕的就是柳暮煙這種人，還一直保持沉默。

因為她自己覺得沒希望，沒希望就放下唄，還放不下。

用柳暮煙的話來說，他們的相遇是她十七年歲月中感受過的最大的驚喜；是唯一不敢觸碰的夢；是最有朝氣的萬物明朗，歲月溫婉；是無法放棄的存在。都說夢想是一種讓你覺得堅持是美好的事物，那么柳暮煙的夢想就是喜歡元崇夜。

服了。

到最后，這份喜歡是她打過的一場無望取勝的仗，是這輩子不可彌補的遺憾。

因為不可能的失落和無望。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沒辦法。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很久也說不完，很想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讓你看到我眼中的世界，我眼中的你。

但是……沒辦法。

我知道你不愿意聽。

所以呢？

沒有所以。

我還是只能跟你說聲早點睡，因為晚安太奢侈，那是一種親密關系才用的問候。。

對不起，我會盡量用我的方式，淡出你的視線，不會再糾纏不清。

請放心。

這些話，柳暮煙只會在心里記一輩子，不會說出來，也沒有人知道。

因為沒必要。

“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喝酒啊！喝完酒，再出去……嗝……溜個彎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所謂快樂……嗝……就是充實啊……”

自言自語中，柳暮煙戴上口罩，拿上那個還在響著鈴聲的倒霉手機，轉身下樓。

就當聽歌了，反正這歌也很好聽。

不對，剛才是誰打的電話？？

也沒仔細看，就看到三個字兒，好像還很熟……

好家伙，不會是元崇夜那小子吧？！

再趕緊瞪圓了眼睛看清楚后，她放下所有緊張和一點點期待，覺得快被自己蠢哭了。

怎么可能是元崇夜啊，怎么可能。

是她大表哥，（請原諒大表哥這個稱呼，她從小叫到大了）。

不過比較巧的是，表哥是元崇夜鐵哥們兼老鄉從小在蘇城長大，然后又成為了一名眼科醫生。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

“大兄弟你這時候打電話干嘛啊，你不睡覺我還睡呢，”柳暮煙徹底放棄了好好說話。

“不是我說您，您工作黑白班顛倒我也是覺得您很辛苦，但是您為什么大半夜給我來了個電話！合適嘛這！！”

這次算我對不住，但是元崇夜，他……

誰也不行，別跟我提……

誰？

元崇夜怎么了？！

做醫院義務護工的第六十七天，柳暮煙也稍微見識了一些生命大愛。

她很想把昔日的自己一掌悶到，因為在看到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之后，終于明白一點了，活著，是多么不容易，怎么就想不開而放棄生命呢？

柳暮煙和大多數人一樣，只能明白一點點。

道理人人皆懂，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做下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你以為你真有資本當一個甩手掌柜？一了百了？！

那只是對生命本身的辜負，對恐懼與懦弱的屈服。

“相信即存在，存在即合理。

只要命運讓我活一天，就要活出個樣子，不能頹廢，不能得過且過，要去追求自己的熱愛，要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浪費時間。”

這就是柳暮煙的行為準則，盡管它問世還不到兩個月。

因為她的所有的不成熟和太任性，都要伴隨著那份遺憾，歸于心底比較柔軟的一部分，永遠也不會示人了。

……

三個月后

——“暮煙姐，你又要去哪啊？我們帶你去……”

——“不麻煩你們了。我得回去了，老家有點事。”

又囑咐了幾句，柳暮煙謝過熱心小護士，拄著導盲棍，扶著墻。說是習慣了，到底還是有點顫顫巍巍。

“別說，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

海邊像是起霧了，很涼快的感覺。

再一次感嘆造物主的神奇，蹲下身，摸著清涼的海水，把拐杖放到一旁，一步步走向海面。

這算是踐行當年的約定了嗎？

……

元崇夜，你要開心地過以后的日子。

“愿所有幸運都降臨到你身上。”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