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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因為培訓中心要換工位呀,所以丘歸“拖拖拖”推著她的辦公抽柜,吃力的來到了新工位所在的大廳,看到榕榕,涓兒姐還有婧婧幾個都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丘歸嘴里小聲念念著“217C”,一面左右盼顧,找屬于自己的工位標識牌。
忽然心輕輕那么一緊,看見“217C”工位上正坐了個男人,這人呀坐得是那么安安穩穩,面前一只碩大...有點囂張的三折液晶顯示屏橫亙——手指輕捷翻飛,不聞一點聲響,卻正對了丘歸的大屏黑幕上不斷閃爍出新的字符串——“這是個程序員吧?”丘歸冒出念想,“這人怎么不動呢?這是我的位置呀。”丘歸發呆,你要她直接過去朝人家提醒一句,要回屬于自己的位置,她可是...踟躕的。
悄咪咪小聲向一旁的涓兒姐確認自己的工位號,是“217C”沒錯呀...可是...
居然有點兒硬著頭皮,雙手不自覺抱拳護于胸前,輕輕過去人家邊上——就這樣,這人還是不受一絲感染,那么舒服的坐著。“你好,請問你這里是217C嗎?”心里準備了一大串后話,該如何客氣的請人搬走,如何不顯得討厭——唉,居然是這個人——她經常在食堂里碰見,瘦高個,白白的,俊俊的,冷冷的,那種你一看就有自覺千萬別瞎搭腔的家伙。
“我是217E。”
丘歸呆了,抬頭細看那隔板上掛著的標識牌,驀然發現上面寫的確是“217E”,該是打印機的問題,‘E’中間的一橫顯墨太淡,以至叫她看錯了。“唉唉,不好意思。”便自己乖乖轉身,再去尋找那討厭的“217C”——原來就在涓兒姐邊上,同“217E”背靠著背。
收拾一陣,忽然潤唇膏從手里掉落出去,骨碌碌滾到“217E”腳邊...還要往桌板下去一些...仿佛在勾引嘲笑她...看你咋辦呀,呀?
賭氣似的,丘歸決定不叫喚“217E”,自己蹲下,伸手去...探人家的腳邊...再往里一些...這樣做完全是懵的呀,仿佛很該如此,可太正常呢。
“你干嘛?”唇膏還沒碰上,“嚯啦啦”一聲,頭頂的“217E”連人帶凳子滑了出去,給她讓開——或說被她嚇一跳,閃開?接著人家一打望便明白了,可氣的笑似的,起身,彎腰,長胳膊輕輕一帶,將唇膏給拾了出來——丘歸還蹲在地上呢,沒敢抬頭,怎么說,丟人?——抬頭才更丟人呢,什么樣表情應對都顯傻呀...
“給。”頭上人說著,一只白皙纖長的手伸到丘歸面前,掌心朝下——丘歸雙手做捧拾狀,便有一只棒棒糖形狀的粉色唇膏掉落掌心——是如此可愛的一只小物件,丘歸很感萬幸,不是別的什么寫禿了的筆呀,擦得臟兮兮的橡皮啥的...噫,有些得意,才敢抬頭,朝那上邊兒俯視著自己的人笑笑的,“呀,謝謝你。”
可是中午吃午飯時,婧婧,那么一個調兒高高,自自信信的美人兒沖著大家撒火呢,還是撒嬌,說道:“看,就是那個人,剛才把我的扇子骨最后一塊打走了。”小苞轉頭去張望,說沒見著誰呀,婧婧接著指點說,“就是那邊那個吃完了走人的家伙,高個子,白衛衣,那個。”手指去,聽見涓兒姐說道,“那人不是丘歸背后坐著的嗎?技術部的。”小苞便笑說他那好大的顯示屏,俞老師說道:“他是技術部新來的,體驗生活的,自備高級裝備,你沒見他的鼠標鍵盤都是電競專用的嗎?人家是本地人,不缺錢。”
“他過來了,”婧婧直視前方,高高揚起臉蛋,說道:“我要對他表達我的憤怒。”小苞笑她神經,可婧婧不管,大睜了眼睛氣鼓鼓的表情由遠遠兒的直將人家盯著。
丘歸總低了頭,從涓兒姐說那個人坐她背后開始,便不再出聲,直到感覺身邊一陣風呼啦啦過去。
“看,人家誰理你呀。”那氣人的人過去后,涓兒姐白了婧婧一眼。
“那不行,我已經把他記在我的小本本上了,以后見著他我就要盯他。”說著,婧婧伸筷子往俞老師盤里夾走了塊肥肉,“你們都不吃肥肉,我吃。”
基本每天都要加一陣班,到家時已經9點多,丘歸不覺餓,只是有點兒無精打采...洗澡時看著鏡子,委屈,婧婧生得那樣嬌美,榕榕還有一副書里寫的希臘式的側面...可眼前,那鏡子里一只圓臉蛋,肥的小嘴微突...于是又想起婧婧氣鼓鼓撅起的嘴,將人家那樣大膽的瞪視呢,你可做不到...況且,你也不配呢...
待她做好了面條,將一小撮碧綠的蔥花撒上琥珀色的面湯時,心情又好了起來,都這樣過了二十幾年啦,以后還有好幾十年要和這樣的自己天天見面呢,疼愛疼愛自己就行吧,奢望不到的,不要去奢望就好了呀。于是在秋涼的晚風的夜里,捧起大面碗來咕嘟咕嘟大口喝湯,肚子滿意了,額上冒一點汗,樓下的夜貓一聲叫喚,還有零星幾點蟋蟀的聲響,安靜的夜...
丘歸的小房子是屬于自己的,這得歸功于她的爸爸,在丘歸來這個城市念大學的時候,便幾乎傾其所有在一處較偏僻地段為她買上了這所只有28平米的小小房子,爸爸的決定現在看來真是異常明智且深為丘歸著想,使她從今往后即便在這個奢華的城市里也永不感居無定所的困苦,她熱愛這一份小天地。
每天早上丘歸都會在家里吃早飯,雖簡單,不過一只蒸包,一顆白水蛋(可是白水蛋沾醬油是多么的美味呀,丘歸迷戀這種簡單的鮮甜),再加一杯清淡的豆漿,她喜愛這樣熱騰騰又清爽的早晨。吃完早飯,將鍋碗瓢盆往洗碗機里一放,再“滴”一鍵開啟這辛勞的小東西,一個幸福的早晨便啟動了。
已入深秋,早晨便頗有些寒冷,況且一路踩著共享單車,鼻頭便發紅。進了電梯左右打望,只見最里面給人群擠得瘦瘦一條的胡老師,想這樣隔著山重水遠先不要招呼了吧,再從電梯門的金屬反射中觀察自己凌亂的發型和紅鼻頭還有突突的嘴...才發現邊上那高高的一條身量,其上一顆高高揚起又微偏向冷僻處的頭,發絲可能剛洗過,蓬松,脖子竟被電梯的射燈照出一種雕塑的流暢線條,喉結輕微翕動...啊呀...趕忙底下頭,快速盤算,也就幾秒鐘不該被發現。
丘歸有個小毛病,人比較迷糊,這特質在新生代小姑娘中已很少見,比如婧婧,小苞還有榕榕拎出來都是一個賽一個的精明,丘歸做不到。課件部與老師們共同組成了培訓中心,中心有一部接聽外部咨詢信息的電話,時常有加盟酒店員工打來詢問各種問題,比如員工號丟了,線上工作系統有問題,或者訂房出了差錯要如何處理等等。這電話一般由資歷最老的涓兒姐接聽打理,可涓兒姐也是半個培訓師,常要去樓下教室上課的,這空檔期里若電話響了,一開始是幾個小姑娘輪流接聽,漸漸不知怎的差事就落在了丘歸一人身上,可她迷糊呀,承接下來的電話記錄總有小毛病,不是漏了對方的手機號就是說不清到底什么問題,涓兒姐每每回來總要因為記錄的緣故教訓她幾句,丘歸很感丟臉,她可是真盡力了,即便拿了小本兒和水筆,仍舊稀里糊涂要忙中出點錯。可是怪哉,這老挨罵的經驗竟叫她不長進,其實學著婧婧她們或者老師們的方法,裝作沒聽見不要去理會那“叮鈴鈴”的聲音就好了么,她不行,鈴聲像抓她心肝似的,況且要打擾到其他部門太不好呀,便總是起身去準備挨罵。
又挨了幾句嘴,心里很感抱歉,便可笑的孩子氣的要加倍好好做手上的工作以圖報答,不過丘歸的課件做得是極好,在哪里也算是一檔一的優秀,資料查詢既詳盡完善,架構也梳理得清晰流暢,PPT交互界面又設計得優美靈活,她學的工科,實在是個不善言談的小理工姑娘呀,你要她如何能花樣百出的去同人交道,電話里滴溜溜饒舌呢?
但丘歸喜愛做課件,這是她的一種癡性,凡是能讓她獨自安靜下來一人細細做著的活計她都喜歡,況且設計PPT能帶給她些許自由創作的快感,于是工作時她大多是沉浸的。耳邊有細微的嘈雜,不得理會,直到聽見經理高亢的嗓音叫道:“來!我們這里最美麗的小姑娘請抬頭看我!”丘歸莫名抬頭,看向婧婧,其余姑娘們也左右看顧最后望向婧婧,婧婧呢,一臉嬌氣,向經理撒嬌道:“親愛的,你在叫我嘛?”
“哼,你倒自覺,你是我們這里最漂亮的嗎?”經理是個黑胖高丑的女人,脾氣壞,為人虛偽且自負得意,丘歸即便再想為她著想幾分,仍不由從心內感覺厭惡,一直以來非常不解,為何婧婧這樣的美人兒要向她撒嬌邀寵,這樣好妒的女人又怎會因她的討好而真的喜愛她呢?丘歸眼里見著的是兩個心照不宣虛與交情的女性,一對互相欺詐的上下級。
況且,就在丘歸抬頭望向婧婧的時刻,接著了經理緊盯自己的視線,這視線里莫名的敵視叫她厭惡,再有些害怕。
緣故是經理帶了許多瑞士蓮巧克力(當然是從培訓經費中抽出的錢),挨個問誰要吃,鬧了一會兒,便想叫一個人起來發放。婧婧當仁不讓,丘歸收下自己的幾粒糖果道一句:“謝謝呀。”卻聽見經理細聲問,“唉,你們那邊的小帥哥呀,也來一些兒唄,婧婧,給那邊那位長得像練習生的帥哥一些。”“哎,好咧。”婧婧接連笑如花顫,緊跟著說道,“我剛才就還在想呢,這樣的帥哥放在我們這里,冷落了可太不該。”說著欺身往丘歸身后過去,聽見一簇叮咚聲響,估計是糖果掉落了桌面。
“我不吃,你拿走。”
“那哪能,你可是之前搶了我排骨的壞人,我都原諒你了,給你送吃的,你還欺負我,不給我面子喂?”婧婧笑道,“你問問她們,我是不是說過以后見你就要瞪你的,你看我都不怪你了。”一面笑一面聽見她急步回身去了胡老師邊上,糖果便強行留下了。
直到婧婧走至沈老師處,丘歸才抬頭望了望那高挑笑盈盈的姑娘,正見著她順勢,像擦手那么的以自己的手掌心儼儼抹過沈老師掌心,在那年輕男老師的手內留下一把糖。丘歸萬分迷惑,沈老師才結的婚,這樣的肢體接觸究竟是自己太古板,還是婧婧確有失儀呢?卻不由佩服,真是個七竅玲瓏的姑娘。
下午要為沈老師的新課“TTT培訓”過課,部門所有人都下了六樓教室去試聽,丘歸因為手里的事忙晚了一陣,待樓下開始一個多鐘頭了才匆忙忙奔下去。找著教室先敲門,再微推開門朝里張望,她忽然犯一絲迷糊,看教室里那烏泱泱的一堆后腦勺,竟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部門的人?才看見早有一對有神的眼望著她,是林老師,便放心進了去。
聽得一陣,正作筆記呢,涓兒姐悄聲叫她上樓去取本資料,給經理看見了,知道她要上去,那就順便也幫她把學員的畢業證書帶下來吧,婧婧接著笑瞇瞇嬌嚷,也幫我把我桌上的可愛的水杯帶下來唄,親愛的。丘歸答應了,輕手腳出去,從六樓樓梯間一路奔至十樓。
來到工位上,一陣手忙腳亂翻找,將所有物件堆疊得高高,再以一己之力“嘿喲”輕輕一聲抱在懷中,給技術部的黃經理笑道,“這么小的身子,搬這么多東西行嘛?”丘歸其實吃力,費勁笑說可以呀可以呀,黃經理大眼睛戲謔,問說你們部門那么多結實的勞動力,怎么要你一個小姑娘來干這體力活。丘歸笑得不好意思。
“需要我們這里挑一個小伙子幫你不?”這話嚇丘歸一跳,不由看見黃經理身邊的桌面上像列隊似的整齊的排著七粒巧克力,那么孤零零的給拋棄在干干凈凈的桌板上,已經幾天了吧,“嘻”一聲輕笑,忙收住,這發的什么怪聲?又看見離那巧克力稍遠處放著一只白凈細瘦的手臂,手腕處一枚陡削的腕骨,投下清晰的瘦影,再往上,那只見過許多次的纖細手掌正握著一只明滅閃爍的鼠標,長的食指高高翹起,仿佛正要敲擊下去,而就這樣懸停了,留一道凝固的白天鵝頸項那么的形狀,指腹微微的紅。“啊喲,”丘歸掩飾道,“不必啦,不必啦,我可以的。”轉身要跑,卻聽見更遠處“嚯啦”一聲,站起來一個高壯的身影,二話沒有直接從丘歸手里接過重物。“哎?哎?”還沒待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往前去了。丘歸茫然看向黃經理,給她笑道:“快跟上去呀,別辜負了我們小伙兒的殷勤。”
“那太謝謝啦。”丘歸趕緊跟了去,聽見身后的黃經理不知向誰小聲笑說,“娃娃臉,真可愛。”再便是一聲清晰的,“咔嗒”,誰的鼠標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