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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是誰

第1章 是誰

清晨,朝露,寸草,碧樹,朱貪何恭敬的跟在云樽身后,前者不住的望著后者那詭譎的笑容,昨天開始,三個人謀劃的冒險要開始了。

云樽悄聲問:“貪何,鐘原川再不出現,咱們先去,不管他了?!?

朱貪何一愣,鐘原川是他們的殺手锏,不但心思縝密,武功也是出奇的好。沒了他,義莊之行可就麻煩了,雖然如此,他還是斬釘截鐵的回道:“一切聽少爺的,此去義莊,得帶些看家寶貝,萬一有不測?!?

云樽神氣活現的打斷他的話嘿嘿笑道:“本少爺命硬,哪次危機時刻不都是化險為夷了。還有,沒人的時候不用叫我少爺,直呼名字可懂?!?

朱貪何會心一笑,每次化險為夷不是鐘原川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水里撈出來。沒有別人相助,云樽早死的透透的了。

走出宅邸,跑出城,奔往郊外,兩個滿頭大汗的少年傻笑,面對這所房子。古老的義莊像一頭沉睡的野獸,在兩人灼灼的目光中酣然大睡。

云樽瞇起眼喃喃道:“這個鬼宅怎么可能有寶貝,當年高祖打江山的時候派人查探過,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房子罷了。”恍惚間,云樽好像看見了歷史流淌的百年前,滄桑的義莊發出陣陣怒吼,向著不敢正眼瞧他的軍隊示威。

朱貪何見他怔怔出神,提高嗓子咳嗽了一聲,問道:“少爺,想什么呢,咱們何時進去。若是晚了,太陽落山前不能出來,那可不太好辦了?!绷x莊雄踞此處數百年,沒人敢對這里指手劃腳,前朝宰相在這里自盡,尸體懸在梁上數日,都沒人有膽量靠近。

云樽嘆息一聲,終是怯怯的說:“鐘原川怎么還不來,如果不是為了等他,本少爺早進去了。”他斜眼看朱貪何,神色慌張。倒不是因為怕被人看出心中的恐懼。

朱貪何正目不轉睛的看著義莊,平靜的面容下,不安的心緒躁動不已。對于未知的事物,他總是無法抗拒,甚至連危險都能拋之腦后。云樽無奈,只好說:“走吧,有玉佩在,但愿咱們能平安回來。鐘原川那個混蛋,怎么還不來。”他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這個傳家寶,暗自祈禱。

剛踏進義莊,一股涼絲絲的寒意立刻爬上心頭,兩人忍不住悶哼一聲,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朱貪何心道:明明是初夏季節,此處卻滿是涼意。陰氣之重完全出乎意料。他朝云樽看去。這個少爺也呆楞楞的看他,情不自禁的說:“這么冷,早知道帶些衣物再來的。這鬼地方還是快去快回的好。”

說著,他大步流星往內堂走。朱貪何急忙追趕,每次云樽都血氣方剛的打頭陣,最后大家為了顧及他,陷入手忙腳亂之中。義莊不同,云樽走的雖快,但朱貪何能跟得上。

四周靜的出奇,只有雜亂的腳步聲,噼里啪啦的聲音像燃燒的柴火,又像深秋干澀的草地。朱貪何有種不好的預感,止住腳步說道:“少爺,先別急著走,咱們為何物來義莊。”

光線太暗,他只能模糊的分清云樽的輪廓,云樽很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這不符合常理。

對面的聲音透著遲疑與怯弱:“當然是為了寶物來的,問這個干嘛,趁我還沒有害怕到不能走路,得加快些腳步?!?

朱貪何往前虛抓,恰好抓住云樽,壓低聲音說道:“少爺,這里不對勁,咱們走了這么長時間,怎么還沒到頭啊,從外面看,義莊不該這么昏暗才對?!闭f完,對面明顯瑟縮了一下,不由自主朝朱貪何靠了靠。他這才看見云樽那張因驚恐而逐漸扭曲的臉。云樽苦著臉悄聲說道:“我也這么覺得,小小的義莊怎么能耗費本少爺如此長的時間,不過是一間小屋子罷了,怎么能這樣,我可是開國元勛的后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當年我祖爺爺對這里禮敬有加,為什么現在不能對我和氣點。”

朱貪何握著他的肩膀說:“少爺,我點火把了?!?

沒有回應,良久,朱貪何點燃火把,真摯的望著云樽,指了指腳下,爾后是一聲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所發出的嘆息。

朱貪何笑靨如花。面對詭異的東西,也只有這樣,讓他不致于那么驚恐。腳下是荒涼的野草,隱隱約約能看見藏在草中的白骨,森森白骨在靜謐的義莊中顯的十分乖巧,朱貪何甚至覺得這些白骨可愛。如果放棄固有的觀念,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些白骨沒什么大不了。可這是義莊,云樽嚇的雙腿發抖。

他顫顫巍巍的道:“貪何,我動不了了,咱們回家吧,我不要寶貝了。”

朱貪何頗覺可惜。他拾起白骨,摸索著上面粗糙的劃痕,喃喃道:“少爺,不用害怕,有我呢。”他展顏一笑,忽然看見一張烏黑的臉在云樽身后晃動。那張丑陋的臉上滿是歲月斑駁的痕跡,漆黑的牙齒在火光下透著淡淡的光芒。那張臉松垮垮干巴巴,饒有興趣的看朱貪何,圓鼓鼓的眼睛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像窺視獵物。

朱貪何怪叫一聲,抓著云樽便跑。身后,是絲絲涼意?;蛟S涼意不濃,但在朱貪何看來足以致命。

在這深不見底的義莊,似乎永無止境的長廊里,兩個汗流浹背的少年拼命奔跑,他們身后的黑暗像一張陰森森的巨口,張牙舞爪的向他們追趕。

驀然一聲凄厲的嚎叫,悠悠然如泣如訴,在這陰冷的空間里,朱貪何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雙腿有些發軟。他咬緊牙關,說道:“少爺,再堅持一下就好了,咱們快逃出去了。”

他拉著朱貪何的手一下子松了,身后彭的一聲,伴著云樽的呻吟。朱貪何焦急的回頭,云樽直挺挺趴在地上,滿臉痛苦。他大口喘著氣,虛弱的說:“貪何,我實在跑不動了,休息一會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要跑?”

朱貪何定睛一看,那物沒有追來,四周散發的寒意似乎也不那么攝人心魄,他如釋重負,仍是擔憂的說:“少爺,我看見了不干凈的東西,此地不宜久留。等下次倚仗了,咱們再來。在這里多呆一秒鐘都不安全?!?

話音未落,云樽拔腿就跑,接著又哎呦一聲跌倒。朱貪何扶她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腿上那倒細長的傷痕。他結結巴巴的說:“少爺,你的腿在吐口水,我來背你。”

朱貪何背起云樽,恍然覺得后者的身子重了許多,壓的他腰板酸疼。朱貪何奇道:“少爺,你又變重了,不是說好的減肥嗎。這幾日沒有吃太多東西啊?!?

云樽惱羞成怒,低聲罵道:“走你的路,少爺我的體重跟你有什么關系,快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派人把這里掀個底朝天。”

朱貪何卯足了勁的跑,云樽的呼吸有些沉重。在朱貪何的背上顛來顛去,他腿上的疼痛逐漸麻木,身體酥軟無力,死死箍著朱貪何脖子的臂膀也慢慢垂下。他有氣無力的問道:“貪何,到哪里了,我身上一點力氣沒有,我想回家睡覺?!?

朱貪何只顧著跑,良久才意識到云樽在跟他說話,氣喘吁吁的說:“少爺,應該快到了,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他咬緊牙關,長時間的奔跑讓他有點脫力。方才迎頭飛來的蟲子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這時終于毒性發作。義莊里的生物帶著恨意與怨念的攻擊令朱貪何氣血翻涌,他頹然咳嗽,喉嚨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似的咕嚕亂叫。疲憊席卷而上的時候,朱貪何放慢了腳步,一點點的挪動著,他的力氣沒有用盡,只是有些疲倦,深深的困意折磨著他的意志。他想象著憤怒的事情,做出憤怒的樣子,或許這樣好受些,但他終于倒下。

隨著云樽軟綿綿的哼叫,朱貪何半跪在地上,神情恍惚的說:“少爺,我可能走不動了,你快走吧,我給你斷后?!彼难矍昂盟瞥霈F了一團明亮的光,活力四射的陽光鋪在地上將陰沉的義莊隔絕成另一片天地,強烈的陽光在向他召喚,樹與鳥與鐘原川的聲音忽遠忽近。

朱貪何伸手,他想觸摸到那片溫暖的陽光,想擁抱他未曾如此深深眷戀的人生。他有些無奈,但無奈不屬于一個少年,于是他嘴角浮起笑意,他向生活招手,他的手懸在半空,久久不肯放下。

朱貪何使出全身力氣,昂著頭,挺起胸膛,將云樽護在懷里。他隱約看見云樽驚訝的神色,那雙精細入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朱貪何想安慰他,但意識終于在一聲粗糙的呼吸聲中湮滅。

云樽喃喃的叫著朱貪何的名字,在這又濕又冷的地方,他的聲音凍的顫顫巍巍,在朱貪何倒下的時刻,云樽看見一個黑色物體向他靠近。那物體晃晃悠悠,擋住遠方照進來的陽光。將這片空間重新置于無盡的黑暗中。

云樽放聲大喊:“是誰在那兒?”

品牌:紅薯
上架時間:2020-11-04 18:0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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