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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風刀傳說
汨水是小月界南越三大水流之一,是三大流域最北的一支,像鉤子一樣在南越的國土上打了個彎,沿著勾柄向東邊的大月國奔騰而去。水出山澗險谷之后,在靠近大月國這一帶,地勢平緩,水流不湍不急,江面依然開闊,偶爾還有些積沙匯聚的綠洲。
江風拂面,雖然已然盛夏的午后,仍然透著涼爽和快意。這是迎風刀客約戰(zhàn)南越國三大世家之一謝家家主謝天刀的時辰和地點。
南越千嶺州,天刀郡謝家的家傳絕學謝天刀成名數(shù)百年,族中高手輩出,近百年來為抵御抗擊大月國的侵襲,多少兒郎戰(zhàn)死沙場,所以南越國主把千嶺州中謝家所在的郡府賜名天刀郡,以彰其武功。
南越謝家武功甚重,權(quán)勢也高,普通武林高手如何能約戰(zhàn)其一家之主?蓋因這迎風刀客也不是等閑之輩。他是近五年大月國南境聲名鵲起的年輕高手之一,世人鮮有人知其姓名,他自稱己為迎風刀客——謝三。
這刀客內(nèi)功修為并不知深淺,一手迎風刀奇快無比,破甲敗革犀利無雙,就算內(nèi)家高手的護體真氣也很難抵擋,并且刀法出手刁鉆,神鬼莫覺,無數(shù)對手只覺微風拂過,便人頭落地,生死已定,實在詭異異常,江湖老輩評說,這種刀法頗似幾十年前聞名天下卻已經(jīng)失傳的天下第一刀法——風刀。
只是迎風刀客年歲不出三十,成名江湖也不過三五年,輕功極好,平時行蹤詭秘,一時竟無人知其跟腳。
迎風刀客雖然在大月國南境成名,挑戰(zhàn)不少高手,但并不是大月國的人,也不為其效力。可是卻在成名之后,幫大月國刺殺南越國將領(lǐng),尤其是謝天刀謝家的子弟,死傷慘重。因此也惹怒謝家族中高手,但是在反截殺迎風刀數(shù)次無功后,也只能下令讓族中子弟待在軍營小心行事。
而這次迎風刀客通過大月國官方施壓,向謝家當代謝天刀約戰(zhàn),一決生死,觀戰(zhàn)止戈。
汨水兩岸的蘆葦花柳之中已經(jīng)藏滿觀看決斗的江湖看客。謝天刀客獨自一人出現(xiàn)在南岸河灘上。這一代的謝天刀雖然頂著一個霸氣的稱號,長得卻偏矮小,背上那把未出鞘的天刀刀柄露在頭上,就像一頂梁冠。他站在那里閉目等候,并不著急。
小月界刀法一道近兩百年來最為出色的有三家傳承,號稱刀道三峰,分別是南越謝天刀,狂沙城狂刀以及七十年前突然失傳的春江風刀。
風刀失傳,實際上另外兩家傳承近幾十年來也有不同程度的沒落,尤其是謝天刀,由于三十多年前的一場浩劫,時至今日,謝家明面上仍然沒有先天一流的高手坐鎮(zhèn),若非身后有南越國王室支持,謝天刀刀道三峰的威名早就不復(fù)存在。
江面陣風吹過,離他最近的蘆葦中突然發(fā)出幾聲慘叫,噴泉一樣射出幾道血霧,把斑駁的蘆葦叢染紅,謝天刀突然睜眼,目中神光闞然,斜向江面上游看去,就見一個頭戴青斗笠的青年,身上也無兵刃,腳踮一根丈許的原木,順江而下,待到靠近自己三丈左右時躍上沙灘。
“迎風刀?”謝天刀客雙目一凝,剛剛這幾人躲在草叢中他是知道的,但是這幾人突兀的慘叫,莫名的死法,即使謝天刀客也看不出對方是如何出刀,又如何殺死對方,并且憑之感應(yīng)也不像暗器。
謝天刀客雖然未就先天,在內(nèi)罡巔峰已經(jīng)十多年,離那先天也僅差一線,在當世之中也算得上二流巔峰高手,感知何等敏銳,對方出手是暗器還是刀勁并不難看穿,何況眼前這后生僅從內(nèi)功修為而言,也不過內(nèi)勁小成,在年輕一輩里也算不上拔尖,和自己更差了兩個境界。只是這樣一來,反而更襯托出其刀法之詭異。
“正是!”
“不知我謝家如何得罪閣下,需要謝某給閣下一個交代?”謝天刀心下慎重,嘴上直接,稍矮的身軀聲音洪亮。
“謝家沒有得罪我,”青年聲音清冷:“但你得罪我了。”
“但請直言!”謝天刀語氣一轉(zhuǎn):“不過冤有頭,債有主,若只是因為謝謀和閣下的恩怨,卻遷怒我謝家子弟,說不得,要讓閣下見識我謝家天刀之利!”
“哈哈哈,好一個謝天刀,天下刀道三峰謝天刀僅排末座,今日我就先見識下謝天刀在你這老烏龜手中能幾成把式”青年氣極反笑,也不回答,右手虛握,對著謝天刀作勢劈去。
只見一江面一陣清風拂過,殺機遍起,謝天刀扭身側(cè)移,無聲無息,但左臂依然被割開一道指寬的血口,血如水涌,卻看不到迎風刀出手的痕跡。
“藏刀于風,御刀如氣,看來傳言并非空穴來風,閣下莫非是七十年前失傳的風刀傳人?”歪頭看了眼左臂上的刀傷,謝天刀也不慌亂,反而問道。
剛才這一刀只是對方的試探,謝天刀只防備周身要害,內(nèi)勁暗運故意承受對方這一刀,就是想看下對方刀法虛實。果然估計是對方修為未至的緣故,這刀氣雖然無聲無息防不勝防,但侵入體內(nèi),后勁不足,被他憑著深厚的內(nèi)罡勁力化解,雖然傷口猙獰,其實并無大礙。
“是又如何?”
“想我謝天刀法當年和春江國風刀,漠北狂刀并為小月界刀道三峰,春江國被大月滅國后,風刀原本單傳的傳承更是在江湖消失一個甲子之余,沒想到如今風刀重出江湖卻要對上我謝天刀?當年滅你們春江國的是大月,斷你們傳承的也是大月國師,你找我們謝家算什么賬?莫非風刀也是欺軟怕硬不成?”
“謝賢,你不用試探了!我只問你,十年前,謝府梨花院,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族弟忠心耿耿,為你詹前馬后,為謝家馬裹尸還,頭七還沒過,你卻欺壓暗室,逼死族媳,鳩殺族侄,你還有臉自稱謝天刀,呸!今日我就揭穿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看你有何面目在謝氏立足!”
青年語氣激憤,一把摘掉頭上的斗笠,指著謝天刀罵。只見其劍眉修目,原本有幾分俊朗不凡,此時目中含怒,眉頭緊蹙,略顯猙獰。
謝天刀抬眼盯著青年看了些許,面上一半釋然,一半慚愧,卻依然鎮(zhèn)定:“原來如此,你是峰兒吧。子隨母像,應(yīng)該是錯不得。看來那蝰蛇涎有問題,你沒死,果真還是按照你母親的指引,去得了風刀的傳承!”
“老狗,這不是你逼得嗎?”青年臉色愈發(fā)猙獰!
搖了搖頭,謝天刀目光復(fù)雜:“當年我確實是我逼死風卿羋的,原本不會牽扯到你,只是你母親執(zhí)念未消又留下后手——唉,我自有我的苦衷,也在你父親靈前發(fā)過生不逾甲的重誓,你應(yīng)該也有看見。”
“呵呵,那又怎樣,你現(xiàn)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還當著你的謝天刀!”
“我今年五十七,再過兩年就要死了。”謝天刀落寞回答,似有不舍,卻很堅決。
“不,我現(xiàn)在就要你死!!!!你早就該死了!”高陽西斜,江風陣陣,水面波光粼粼,映著斜日的光暈,兩人周身方圓近十丈殺機彌漫,遠處躲在樹叢草后的江湖看客也感覺決斗快到了頂峰。
無聲不響,謝賢的雙腿長袍兩側(cè)又出現(xiàn)數(shù)道血痕,只是這些傷口反而沒有之前左臂上的傷口大。謝賢若無所覺,緩緩道:“我雖未曾見識過上代風刀當面,歷代謝天刀對風刀并不陌生,從你出手的這幾刀看,應(yīng)該剛掌握風刀不久,當年族內(nèi)我也曾指導(dǎo)過你,你并不是天資出眾的孩子,年紀尚輕這些年又無族中資源,能修出這十幾年的功力已是不凡”
言罷袍角又被剮了數(shù)道刀痕,但這次只是袍角破損,并無血跡。謝賢這些年郁于當年一事,武功一直沒多大進步,更別提突破瓶頸進入先天,但畢竟有內(nèi)罡巔峰修為,功力之深厚,等閑刀勁在他身上甚至不能破防,漸漸的,謝天刀的氣勢也在變化,矮小的身子挺直起來,仿若一柄絕世兵刃醞釀出鞘,連附近的風也被壓下。
謝天刀法最講究以勢壓人,天刀所出如雷破魔,勢若萬鈞,避無可避,只是眼下謝天刀明顯在克制著,不愿出手。
實際上刀法本身就極為講究勢,謝天刀和狂刀尤勝,謝天刀講究祭人心而御天刀,勢若天罰,狂刀則是以情為引,斬情守性,化人勢為刀勢。唯有三刀之首的風刀最為神秘,傳說中是以血脈為媒,以精神為柄,刀勢刀意皆可有可無,無有而無不有,不拘于招式但威力更勝,端得厲害。
“小峰,當年的事情我確實對不起你們,但身為謝家天刀我卻是不得不做,你父親年輕時天資并不比我差多少,出生謝家,雖為旁系,在江湖上亦是一時青年俊杰,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機緣碰上風刀遺脈又娶其為妻,但這對他來說未必是福運!”
“風刀乃是當年春江國王庭柱國,歷代單傳,傳嫡不傳庶,大月滅其國時,滅國之戰(zhàn)大月國師親自出手鎮(zhèn)殺。那一代的風刀才情高絕,乃是當時刀道三峰之首,天下前十的高手。在大月國師手中卻只有一次的出刀機會,之后身死國滅,風刀失傳!大月國海捕風刀遺脈,牽扯數(shù)萬人,風氏一族或死或流放已成為各國禁忌。”
“近三十年,大月國師閉生死關(guān),小月界武林才緩了一口氣,可你這迎風刀酷似當年風刀,又絲毫不做遮掩,莫非當大月國天鑒司都看不出來?”謝賢失望的搖了搖頭:“你又讓大月國出面下帖逼戰(zhàn)與我,真是與虎謀皮!看來當年你母親為了保護你真的沒告訴你太多風族的秘密!你如今也算繼承風刀絕學,可知這其中關(guān)礙?”
“若非你逼死我母親,我豈會落到如今這份田地?與虎謀皮也罷,我先殺了你這道貌岸然的小人再說!”青年臉色動了動,似乎想起一些東西,嘴上卻不饒。
“風刀絕學非風族血裔不得習,而我謝天刀法博大精深,也是世間最一流的武學,不差風刀分毫,老夫不貪圖風刀刀法,若非性命攸關(guān),我何至于做這份惡人?可我若不讓你母親自盡藏密,恐怕我謝氏一族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和她一起陪葬,你也絕無可能現(xiàn)在還活在這里!”
“小峰,風刀之中有大秘密,你母親都是因此而死,甚至你父親的死也和這個有關(guān)聯(lián),你即已得風刀傳承,最好莫過現(xiàn)在隱姓埋名苦練神功,待有朝一日有一身傲然天下的本事再出來行走江湖也不遲,你這么年輕,就算熬,也有一絲機會熬死那幾個年過百歲的老怪物!”
“那我也要先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