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烽火

偕安鎮是一個南部的邊陲小鎮，戰爭的平息使小鎮再一次獲得了近百年的寧靜，可是平靜的生活卻被這一次突如其來的事件徹底打破。

“此次事件波及全世界范圍，各國都陷入恐慌，中央已下達各地成立現場警戒組，現場勘查組，調查取證組等，對事發現場實現管制和警戒，走訪目擊證人，調取視頻監控，及進行現場勘查，收集和固定證據。望廣大群眾不要恐慌，近期不要外出，由于警務人員和軍隊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所以希望大家克制自己，不要再為調查添亂。部分群眾……”新聞的聲音從陳枳的手機中不斷傳出，在寂靜的大廳中顯得格外刺耳。

一臺臺顯示著監控畫面的屏幕微微亮起，陳枳和另一個身著保安服的男子圍坐在顯示器前，兩人的面龐都隨著屏幕上的光影不斷變化著。

偌大的值班室內漆黑如墨，顯示器微弱亮光完全不足以勾勒出值班室的全貌。

值班室另一側的玻璃外邊，是公司的接待大廳，順著大廳的樓梯往上便是公司的辦公區域了，也是監控設備中的畫面所在。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視頻，陳枳眉頭皺起，本來只是想暑假打點工，才和死黨贍石一起找了個保安的兼職，卻不想會發生這樣的事。

陳枳的身邊，身著保安服的粗壯男子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身體逐漸開始了微微地顫抖。

“陳……陳枳，我們……我們不會就這樣死了，是吧！”贍石的聲音都因為顫抖而有些走調。

與贍石相比，一旁的陳枳要表現得鎮定的多，可是依舊是眉頭緊皺著。

“你放松點，這個世界哪里有什么鬼怪，這個監控上的虛影應該是攝像頭上的污點，和最近的人員離奇死亡應該沒關系。”聞聲，陳枳關掉了手機播放的視頻，回頭道。

“而且雖然官方還沒給出解釋，死因也不可能是你想象出的鬼怪所為，那些死者的尸體有中度凍傷，呈紫紅色或青紫色腫脹，與衣服遮蓋部分有明顯界限，從死亡覆蓋面積和人數來看很可能是恐怖分子為了制造恐慌發動的襲擊。”陳枳安慰道。

“怎……怎么會，就在我之前住的那個小區有三個死者你聽說了吧？那三個人我都認識，他們都和我們一樣大，怎么可能恐怖分子只挑著同一年齡的人殺？而且聽說他們尸體被找到后都露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贍石不安地反駁道，聲音也忍不住抬高了些。

“你冷靜些，有著驚恐的表情很正常，連普通警察看到恐怖份子也不免會害怕，更何況普通人，而且即使不是恐怖份子，他們身上也有著明顯的凍傷，體溫低于32°C時，會出現大腦功能障礙，可能產生幻覺。這都是可以解釋的，你不要總是想那些有的沒的。”陳枳從小受到父親的影響，有著偵探向的幻想癥，雖然有時候神經兮兮的，卻也養成了理智思考的習慣。

“可是……”贍石吞吞吐吐著，似乎也覺得陳枳所說有幾分道理，漸漸安靜了不少。

陳枳眼看自己的勸導見效，便重新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向著監控看去，身子卻在在轉身的瞬間凝固。

原本屏幕上那個模糊靜止的人形光影不見了！

陳枳從小喜歡看推理文，自然也對神鬼之類的設定了然于胸，此刻的遭遇使得陳枳也不免有些打鼓，畢竟自己剛才的話主要是為了安慰贍石，其中還是有很多漏洞存在的。

這一次震驚世界的離奇死亡事件發生于昨天晚上，世界各地幾乎同時接到人員死亡的報案，死因至今也沒有確定，而且死者尸體的特征也極為相似。在事件發生后，各政府幾乎都發動了大規模戰爭級別的預警，可是僅僅一天的時間還不足以安撫死者家屬的情緒，網絡上恐慌的傳言也到處都是，又怎么能調查出什么結果呢？

陳枳也習慣性地分析過事件的起因經過，卻沒有一絲頭緒。

當人遇到無法解釋的現象時，想象力往往會成為最大的敵人。

“陳枳？”贍石的聲音傳來卻沒有人回應，看到陳枳突然開始發呆，心中不妙的感覺再一次潮水般地涌出，就站起身來朝著陳枳走去。

企圖從腦海中可以翻出可以解釋顯示器中光影消失的原因，陳枳對我大腦飛速運轉著，卻感覺到身后傳來了一陣徹骨的冷意。

急忙回過頭后，看到的景象幾乎凝固了陳枳的思維。

只見站在陳枳身后的贍石保持著靜止伸手的姿勢，身周出現了如同水紋般的扭曲，原本粗壯的身體不規則地扭曲凹陷起來。

陳枳眼看著身前水紋般的波動向著自己蔓延過來，隨著一陣撕裂般的冰凍感傳入大腦，便感到眼前一黑。

“到底發生了什么？”

意識一片漆黑，陳枳帶著最后的疑問失去了意識。

……

在一間間幾乎完全相同的房間中，每個房間都有著一個昏迷的身影，每一個身影的臉上流露出或哭泣或驚恐的神情，顯然昏迷中的夢境并不平靜。

在其中一個房間的地板上，陳枳靜靜地平躺著，隨著眼皮的一陣顫抖，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

距陳枳清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到目前為止，陳枳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么，房間的墻壁上連一點縫隙都沒，更別說門窗了，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是怎么進入這里的，即使不算上昏迷的時間到現在都大概能有一下午的時間了，自己卻連饑餓感都沒。

陳枳靠著房間的墻根坐著，一邊打量著周圍一邊恢復著體力，四周的事物都看遍了，墻壁似乎是石質的，平視過去入眼處除了墻壁什么都沒有，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任何可以維持生命的物資，整個房間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就是房間頂部的吊燈了，不過據陳枳的估計，房頂距離地板至少有4米，房間里又空無一物，餓死前估計都沒辦法上去看看了。

在蘇醒后確定了周圍沒有危險，就開始仔細打量周圍的詳細狀況，一直打量到陳枳有些疲憊，開始靠坐在墻角休息。

再次摸摸自己的指關節，還記得當時伴隨著寒冷的劇痛，按理說那種程度的低溫皮膚都應該破裂了才對，可是此刻身上卻感覺不到異樣。

自己現在是在哪里？在怪物的體內？還是在兇靈的鬼域內？那這房間是什么情況，看來更可能在類似電影中兇靈鬼域之類的環境內，但現在那只鬼也沒有現身的跡象……而且自己身上的傷是如何治好的，難不成鬼不喜歡吃殘次品？誰見過吃肉前把畜生的殘疾治好的？這么說來之前的推斷又說不通了。

“還是仔細看看之前有沒有忽略什么細節，剛醒來的時候神志難免不夠清醒。”陳枳習慣性地自言自語著。

陳枳回過身來對著墻面，雖然毫無特點，但是表面卻很光滑，石質的的墻面與地面的交界處也很圓滑，連棱角都沒有，就像是一塊超大石頭打磨出來的。

“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伸手摸著墻面，墻上傳來微微的熱度順著手掌流入體內。一直沿著墻體向下摸到地面，地面依舊很光滑，但是溫度降低了一些。“果然是墻面的溫度導致了溫差嗎？可是并不長的距離怎么會有這么明顯的溫差？是材料的原因嗎？”在之前，陳枳剛醒來的時候第一次觀察這里就發現房間內的溫差很明顯，由于身體比較僵硬，就找了塊相對溫暖的地方恢復體力。

陳枳繼續沿著墻壁邊走邊感受，手上的溫度也在隨之變化，變化地非常均勻。

“看來溫差的原因不是只有一個點發熱或發冷，那應該有個兩個溫度的極點處于房間的對稱位置，只要找到一個就能通過與房間中心連線找出另一個點。”陳枳掃視一圈后道。

“既然之前查找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那么這個房間的最高溫度也不至于危脅到我的生命才對。”一遍手頭繼續著摸索，陳枳嘴邊一遍碎碎念著，一句接著一句，時而也會說出與線索完全無關的話來，所幸這些話并沒有打擾到陳枳自己的思考。

陳枳循著溫度升高的方向慢慢摸索著，走著走著，感覺溫度突然開始降低。“應該是找到了到了房間的極熱點，這里的溫度比想象的要低得多，只能說是炎熱，還沒有出現灼燒的刺痛感。”

陳枳眼神看著房間中央的吊燈，目光穿過吊燈投在對面的墻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腳向著極冷點走去。

“希望是我想的那樣。”溫度隨著步伐開始急劇降低，等到面前就是墻壁的時候，溫度已經降到了寒冷的程度。陳枳舒了一口氣，正準備把手放在墻上時，不禁再一次怔住了。“這么低的溫度中吹了口氣竟然沒有水霧凝成，果然這種寒冷的感覺的源頭，不是因為溫度！”陳枳的嘴角再一次露出了他獨有的怪笑。

手掌堅定地按在墻上，墻的表面同樣的光滑，手心完全貼在墻上時，冰冷的觸感刺入手心，可是絲毫沒有影響到陳枳嘴角揚起的弧度。

陳枳全身發力向前推去，原本平坦的墻竟然出現了凹陷的弧度，就像是那天扭曲的燈光一樣出現了波紋，或者說扭曲的不是燈光，而是場景發生了扭曲，或者說扭曲的是空間。陳枳更加用力，墻壁每下陷一分，周圍就更加冰冷一些。“對面應該就是那天失去意識的地方，穿過去就能回去了吧！”陳枳也能感覺到體力也在飛快地流失，下意識加大了力氣，趁著身體還是健康狀態，拼盡全力向前壓去。

一種刺骨的冰寒從手指傳入大腦，痛苦也隨之而來，陳枳再也無法維持平淡的表情，部分肌肉已經開始痙攣，仿佛回到了值班的那個晚上。

“我如果被困死在這里，管佳那個愛哭鬼一定會傷心得要死吧。”管佳曾經是陳枳的女朋友，也是至今為止唯一一個。

陳枳臉上略帶抽搐和無奈努力地保持著微笑，可是笑容越來越勉強。

“就要死了嗎？心里還是忍不住開始后悔了啊。我當時要是能挽回一下，也不至于在最后一面還在惹她生氣啊。”笑容已經徹底扭曲了起來，淚水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隨著身體越來越多進入墻面，痛苦越來越劇烈，仿佛想用笑聲掩飾些什么，張嘴后卻只吐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不知是因為不甘還是不舍，陳枳多次以為自己已經不行了，但是依舊沒有停止用力。墻面如同一層塑料膜，破了一個點之后便不用再費那么大的力就能把點擴大成洞，這個洞已經足夠陳枳穿過了。

陳枳的身體終于完全穿過了墻壁，冰冷的觸感再次剝奪了他的身體知覺，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他的意志一直保持著清醒，能夠觸及的唯一感覺就是冰冷，冰冷刺激得大腦更加清醒。他在努力體會著，在不斷地感受自己的身體，只要能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就能回到她的身邊！

……

無盡的星空中浮著一座城。

不能說是城，因為一眼望去，就不自覺地認為這座城已經死了，完全找不到一點有生機的事物。烽火兩個巨大的字刻在抬頭不見頂的主建筑上并不顯得醒目，主建筑周圍整齊地排布著一座座巨大的建筑，不過和城市中央的巨型建筑比起來毫不起眼。只有個別幾個巨塔能和主建筑做比較，不過還是矮了不少。城內的痕跡可以看得出巨城曾經的繁榮程度，不過城內的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了。

在陳枳鉆出墻壁的一瞬間，四道目光同時投向城內的一座高塔。一個穿著道袍的老者臉部顫抖了兩下，說是老者不如叫干尸更加貼切。準備開口時連面部皮膚都快要脫落下來，像一具剛蘇醒的僵尸似的充滿著腐朽的氣息，但是身上的平和氣息又是無法掩蓋的，一眼望去沒有絲毫的陰森感覺，只是看著這個身影就仿佛看到了一個寬厚老者在對著你慈祥地微笑。似是不太習慣有任何動作，身上略微顫動幾下后老者便放棄了努力，其中一道目光便是他投去的。

突然他心里響起了另一個人的嘆息。“我人族已經凌弱到了如此地步，已經動用了大量儲備能源來使祖地的時間流速變慢，卻還是無法阻止血統的退化，在他們身上大道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這次決定啟動最后手段真的是失算了，這一批人可是我們最后的期望了，可是最開始的那部分人居然還沒開始傳送便因為身體衰竭而死，這剩下的人居然有我們的保護卻連空間扭曲時的壓力都無法承受住。在我族鼎盛時期，最終手段被禁止的原因就是死亡率高到無法承受，實驗初期1億人一個單位的實驗區里通過考驗的很少能超過兩個，而且那時的人體質可比現在強太多了。真是失算啊……這下最后一個儲備能源也見底了，就算像我們這樣的人再出十個，失去了烽火要塞的力量也是守不住的。我族終于走到盡頭了嗎？”

道袍老者也傳音道“我們茍活了這么久，再活500年和100年也沒什么差別，而且這不是還有個空間契合度如此高的小家伙，身體弱成了這樣，還能在空域里保持清醒，只可惜那位大人當初不在駐守人員中，隨著其他大人一起失蹤了，要是這個小家伙能得到大人的教導，再出一位大人那樣的強者才有一絲機會保全我族，真是天意如此啊，當年大人眼高于頂，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傳人，而現在徒弟來了大人卻失蹤了……不過也還是有其他幾個身體條件退化不是很嚴重的小家伙，雖然沒有什么特殊天賦，但他們沒有空間契合度卻能靠身體強度和意志首先醒來，身體方面已經很接近以前的人類了，而且他們體內都沒有功法的痕跡，應該是用最原始的體能鍛煉強化身體的，原始的方法就是因為對意志的考驗太難了，而且越強越難以承受，他們能達到這個程度，那他們的意識層面可是遠超以前的大多數戰士的，不過就是腦子蠢了點，居然有幾個人冒然攻擊治療室的墻壁，那個墻壁為了能量的協調連通了空域，都被墻壁引起的空間震蕩震得半死，連傳送都支撐不了的小家伙竟然這么亂來。”

最后一道目光的主人也傳音道“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了，說再多也無力改變什么，可能就是曾經的人族本身起點過高，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意識，普通人穿過空域都無感，而我們只有達到較高境界了才能體悟虛空，所以強者的誕生才越來越少，所謂的天才越來越平庸。現在他們雖然贏弱，但卻弱小并非平庸，他們能在這個階段如此清晰地體會空間運轉的壓力，雖然很容易因為身體太弱而喪命，但是這種清晰的體悟我們在弱小時可沒有過，當年都是越強的人越能體悟到大道的浩瀚，弱小的人反而沒有畏懼之心，即使大人們還在，我們的衰落也不可避免。這些小家伙動輒面臨生死，道心堅定，在各種大道體悟方面應該也會更敏銳些，比如這個小家伙能夠自己醒來并脫困，天資和心性都是上上之選，而且省去了醫療陣法的轉化流失，能量都用在了強化肉身方面，其他人還在醫療室里苦苦掙扎，他卻已經開始起步，這樣的人能再多幾個人就不是要比我們在這茍活要有希望的多嗎？如果真的有希望出幾個真正的大人物，能源用盡后我們自己投身動力爐又有何妨？”隨后意識層面的交流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陳枳還在為了身體的控制權努力地感受著，好像一直都有星星點點的東西進入身體，給身體帶來了一些清涼感，隨著不明物質越積越多，那些冰冷的刺痛感漸漸被清涼所替代，到身體對不明物質飽和的一瞬間，一陣劇痛從身體表面的每一個角落傳來。

可以把普通人逼瘋了的疼痛下，陳枳此刻卻還是能夠保持著平靜，就像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一樣。陳枳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強忍著抓撓的沖動，陳枳睜開雙眼準備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然而剛把目光投向前方就呆住了。過了幾秒才再一次被身上的刺痛激醒。

眼前一個巨大的光球上不斷地變換著文字，周圍溢出的光華居然聚攏而不消散，有些又被巨大的光球所吸引重新融入巨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