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嫂子在家，你回避一下

這年的冬天來的要比往年晚一些，可是在冬至日這天，夜里還是冷的讓人走路都縮著手在袖子里。一串老鞭炮的噼啪聲后，是誰家的湯圓下鍋了吧！

“都什么時候了，還亂放鞭炮，瞎過節！”程小夕抱著手臂，看看頭頂被城市燈火映照得紅的很不正常的天空，又看看腳下那烏黑的混凝土地面，自己都忍不住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可笑。

“你嫂子在家，你這樣突然回來不合適，回避一下，不要嚇著她。”來到小區樓下，恰好和下班回家的兄長遇個正著，一個月沒回家，又恰好是冬至日，聽來的卻是這樣的話，猶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來的毫無準備。

“要不要我自己出去開個房間？”

程小夕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句，兄長竟然真的掏出兩百塊錢來。

“五百！”程小夕這時候腦子里很亂，但是有一點她不能糊涂，錢，沒錯，這時候錢對她才是最重要的，距離發工資還有一個星期，她至少得有點錢堅持到那試用期一個月一千塊的坑人工資發下來。

兄長掏錢的動作慢吞吞的，她走過去，拿著錢走了。那個時候是晚上十點多，她在外面空空的街道上已經晃悠了半個多小時。氣溫更低了，耳朵都被夜里的寒風吹得快失去了知覺。

花一百塊錢去住個賓館她是舍不得的，應該說這個時候的她是舍不得的，兄長已經做到這個地步，這只能說明，她以后還是得想想有沒有其他能賺錢的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這工資少的沒人相信的崗位上混日子。

三十塊的青年旅社，價格已經是最便宜的，但是去住還是得咬咬牙。

老板坐在收銀臺有些昏昏欲睡，見到她進來，有些驚訝，這個女孩，他以前見過，假期里時常一個人拿著相機在城里晃悠。

“網上訂的房間。”程小夕進來，點開手機訂單，冷冰冰的臉頰觸碰到旅社里的溫暖空氣，開始發燙。

在網上訂的房間優惠了五塊錢，她心里暗暗開心，以至于在經歷了這樣的事之后，推開那六人間的門時，她的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

唯獨有靠近門口的一張床空著，不過還好，是上鋪。

“你也是來這里玩的嗎？”下鋪的女孩正準備睡覺，主動跟她打招呼，看模樣應該是出來旅游的大學生。

程小夕的眼神閃躲了一下，說：“嗯！是呀！老找不到住處！”

“唉！明天是周末，再加上過節，出來玩的人就多了，好多酒店都漲價，就只有這些青年旅社不漲了。”

女孩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可惜程小夕不是，即使她現在的工作性質要求她也像這個女孩一樣開朗，但是她做不到。

靠窗位置有女人跪在床上，朝著天空不停磕頭，嘴里還念念有詞，程小夕搖搖頭，把包放到每人一個的儲物柜里鎖好，鑰匙就裝在貼身衣裳的兜里。

“我買了水果，你也吃一點吧！”女學生跟大家分享自己的水果，見程小夕不動，笑起來，說：“嘗嘗味，這里的水果很甜的。”

程小夕看著盒子里裝著的切成塊的水果，心想這一定是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女生，拿起塊梨子，又看了看靠窗的那個中年婦女。

“唉？你們都是來旅游的嗎？”對面一個已經在被窩里躺著的旅客問。

程小夕沒說話，女學生一邊給大家分水果，一邊回答是。程小夕為了區分她，在心里給她編號小A，給還在朝著天空磕頭的中年婦女編號小C。

小A是話最多的，把她心里的苦水毫無顧忌地全倒了出來，被家暴，出來住了一個星期。程小夕一半相信，一半不信，于禮貌，還是禮貌地表示出自己同為女同胞的憤怒。

“你們是來旅游的，有些地方我還是提醒你們不要去。”小C的祈禱總算結束了，靠著墻坐著，能看見她那發際線極低的額頭磕出了一塊紅印。

程小夕坐在床上整理自己隨身不多的物品，聽到她這么多，心里倒是有幾分好奇，但還是等著女學生開口問。

可是不等女學生追問，小C就自己說了起來，表情凝重，眼神里甚至有幾絲驚恐。

花舞街，程小夕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都沒有聽說過的地方，在小C的描述下詭秘而神奇。那是迷路的人聚集的地方，她心里竟然生出了去那里的想法。

大家都漸漸睡著了，呼吸聲此起彼伏，程小夕身子直挺挺躺在床上，睜著眼，腦子里在盤算著明天該做些什么。

一剎那的感覺，側過臉，有個人站在床邊，手電筒朝下照著臉，嘴角向兩邊咧的很不自然。

“誰？”

初中以來就學會的果斷和決絕，程小夕抬腳就朝旁邊的人踹去，嘭，椅子倒地，那人也倒到了地上，所有人驚醒，程小夕看著那人，說了事情經過，旅店老板聯系了警察，把那個人帶走了。

“那個人在這里住了三天，一句話都沒說過。”小A捂在被窩里小聲說。

小C又開始念念有詞，接著傳來了她的額頭撞擊床板的聲音。

夜終于過去了，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離開旅社，卻不知道該去向哪里。母親改嫁了，而原來那套還沒還清房貸的房子已經成了兄長和嫂子的家，跟自己無關，在母親欠了債之后，兄長能讓自己讀完大學已是最大的仁慈，即便父母離婚時劃分為四分的財產自己是占了四分之一的，現在好了，家里的店兄長管著，房子他們住著，畢業之后能給在另外的城市租房子的錢，她就應該謝天謝地了。

“這是哪？”不知不覺，到了一條自己從未來過的街，街道寬闊，兩邊種著整齊的櫻花，現在是冬天，櫻花卻開的正盛，路面鋪著一層粉紅的花瓣，兩邊有稀稀落落幾個人在街上晃悠，臨街商店靜悄悄開著。

轉過身，想往回走，身后也是看不見盡頭的櫻花飛舞的街道。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的的鈴鐺聲打破這詭秘的寂靜，不知從哪里來的少年，手持木杖，頂端掛著只水晶鈴鐺，衣裳穿的倒是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

“你是誰？”程小夕見少年那漆黑澄澈的眼睛看著自己，心里觸動了一下，眼里的亮光轉瞬即逝。

少年沒說話，盯著她的眼睛，搖搖手里的鈴鐺，程小夕回過神來，自己正站在之前住的青年旅社門口，對面就是自己家在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