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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驚變
序:
入冬時節,雖是中午時分,天氣依舊很冷。再加上今天是陰天,北風肆虐地刮著,讓這本就逼人的寒氣更多了幾分囂張。
王玉秋騎著一輛嶄新的電動車逆風而行,雖然穿著厚厚的冬裝,圍著頭巾和圍脖,寒氣依舊將身體凍得僵硬,眼睛被風打得眼淚不斷。她不斷地用手擦著眼淚,這樣才能看清路況。
這是一條老路,年久失修,顛簸不堪,需要來回躲著路上的坑坑坎坎。這是她剛剛買的一輛電動車,剛剛學會騎,本就不太熟練,在這樣的路上走就更困難了。還好,走到前面一個路口,向右拐,就可以到一條新修的馬路上,那條路就好走多了。
王玉秋從路口右拐后,等在新修的這條路的路邊。這條路雖好,就是來往的各種各樣的車輛太多了,車速還快,每次到這個路口,她都要等上好一會兒才能拐過去。
王玉秋向左右張望著,眼睛被風吹得又流眼淚了。還來不及擦眼淚,模糊中看見右側一輛大車呼嘯著向北行駛過去,后面似乎并沒有車輛,她趕緊抓住這個空檔,右手擰動轉把,駛上了道路,準備左拐前行。
電動車剛到路中間,正要左拐時,突然又一股強烈的北風吹來,將她吹了一個趔趄,幾乎要摔倒。
在這一瞬間,她發現右側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向自己高速撞過來。她心中一驚,手忙腳亂中竟忘記了如何操縱著電動車。
那黑影猛撲過來,瞬間將她吞噬了進去……
第一章驚變
下午第一節課。
這是最難熬的一節課,學生犯困,老師打盹,誰都提不起精神來。加之是枯燥的政治課,盡管張鴻鳴用了最大的努力,課堂依舊是死氣沉沉。學生們就如同窗外的樹,初冬來臨時節,樹葉散盡,只剩下幾個干巴巴的枝杈,毫無生氣,就連站在樹上的鳥兒也懶得叫一聲。
張鴻鳴原本是教語文的,課講得還算生動有趣,學生們說不上十分喜歡,但也不太煩他的課。前些天,一個教政治的老師生孩子請了產假,張鴻鳴就被調整到政治教學的崗位。隔行如隔山,政治這門課太過嚴肅,教學的方式方法與語文差別很大,習慣了語文課上慷慨激昂的他,這下卻不知道勁兒往哪里使了,難怪這課上得死氣沉沉的。
終于熬到了下課。張鴻鳴用一聲“下課”結束了自己的使命,長出了一口氣,拎著書走出教室。
學生們像結束了煉獄般生活,終于盼到了刑滿釋放,稍稍冒出點兒生機。坐在教室最后邊的幾個“刺頭”,早已是如坐針氈了。他們課上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偷偷打了個盹兒,現在元氣恢復,瞬間滿血復活了。張鴻鳴的“下課”兩個字剛剛出口,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般,迅速煥發出活力,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嬉笑追逐著沖出教室,直奔操場去了。
這是一所農村初級中學,距離縣城四五十里路程。張鴻鳴在這里初中畢業后上了師范,師范畢業后又到這里來任教。今年在這里工作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
張鴻鳴拎著書,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腳向后輕輕一頂,門就“啪”的一聲關上了。他隨意地把手中的書扔在辦公桌上,也許是準頭差了些,也許是桌面上壓的玻璃太光滑,書跐溜一下滑過桌面,掉在地上。
他也懶得彎腰去撿,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著搭在桌上,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支,用火機“啪”地點上,又把煙盒與打火機扔進了抽屜,隨手“哐”的一聲關上了抽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吐了出。看著煙霧裊裊上升,又逐漸淡去,他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張鴻鳴很注意自己在學生面前的形象,從來不在學生面前抽煙。想抽煙時,都是關上辦公室的門,在自己的這個私密空間獨自享受。
不過,他今天關門并不是因為特別想抽煙。不知為何,他今天感到莫名的難受。中午在來學校的路上,就隱隱感覺自己胸部發悶,兩肋也隱隱作痛,頭腦也有些發暈,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否則再枯燥的內容他也能講得精彩生動些,絕對不會是今天這樣糟糕的效果。
今天的風很大,天氣也很冷,也許是感冒了,他是這樣想的。勉力堅持著上了一節課,疲憊不堪,現在只想不被人打擾,好好休息一下。
煙這種東西很奇怪,想提神的時候抽一口,還真能醒腦;想睡覺的時候抽一口,也能催眠。張鴻鳴剛抽了幾口,就暈乎乎地漸進夢鄉,手中的煙依舊冒著青煙,緩緩地向上,再向上……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擂門聲將他驚醒,出于本能的反應,他一下站了起來,手中剛燃到一半的煙也掉到了地上。他使勁踩了一腳還在燃燒的半截煙,帶著絲怒氣問:“誰呀?”
“鴻鳴,鴻鳴,快開門,快開門!”聽聲音像是同事李峰。李峰和張鴻鳴是同學,向來只有他才會這么敲門。
張鴻鳴打開門,或者說是門是被撞開了,還差一點兒碰到他的頭。
李峰一步搶進來,急慌慌地說:“鴻鳴,出事了,你丈母娘被車撞了!”
也許是頭腦還不太清醒,也許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張鴻鳴疑惑地問道:“什么?”
“你丈母娘被車撞了!”李峰大聲說。
張鴻鳴頭嗡的一聲就大了,睡意全無,一時間竟呆住了,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李峰看到張鴻鳴呆立不動,催促道:“快走啊,我開車送你!”
張鴻鳴跟在李峰后面,慌亂地跑下了教學樓,上了車。李峰猛地一加油門,車就竄了出去。
車飛速地前行,路旁的樹飛快地向后方退去。
“你要有些心理準備,人好像被撞得挺嚴重。”李峰說。
這時,中國語言的豐富性就充分體現出來了,就比如對這個“嚴重”理解,你可以認為是受傷很重,也可以認為人已經死亡了,這就看你想象的張力有多大了。
李峰的這句話更讓張鴻鳴緊張起來,他甚至在腦海中根據以往見到的車禍場面,勾勒出來現場畫面。那血淋淋的場面讓他想都不敢想。可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維,自己虛構出來的場面反而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擴張。
慌亂中他還有一絲理智,這個事情要告訴一下妻子楊月。
他盡可能穩住自己的情緒和語調,說:“楊月,媽被車碰了一下,你也抓時間過來看一下。”
楊月好像在忙家務,電話中還傳來兒子的吵鬧聲。兒子還小,今天感冒了,楊月就請假在家照顧兒子。
聽到張鴻鳴的電話,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情況的嚴重,說:“是啊,我正做飯呢。你先去看看,我一會兒就去!”
但是,剛說完她馬上反應過來,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簡單。因為按張鴻鳴的性格,不是特別嚴重的事情,一般是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
她急忙又問道:“媽,媽到底怎么樣了?嚴重不嚴重?”
“啊……,我也不清楚呢,剛接到電話,好像不是特別嚴重,你,你不要太著急!好了,我著急著往現場趕呢,了解情況后再給你打電話。”張鴻鳴雖然盡量語氣和緩,但那份焦急已經或多或少夾雜在其中。放下電話,他又馬上給楊月大姐夫、二姐夫打了電話,催他們迅速趕過來。
冷風呼呼地刮著。自今年入冬以來,風從沒有這么大過。寒風席卷著干燥的塵土肆虐橫行,整個天都黃了,讓人壓抑不已。捂著鼻子呼吸,可是土腥味還是順著車縫鉆了進來,枯葉、塑料袋不時快速地滑過車窗,又被汽車帶動地打個旋兒,又急速地飛向遠方。
車里暖風開到了最大,張鴻鳴還是覺得很冷,很冷。
這條路叫千大路,南北縱貫安喜市的西部。路名是截取了此路起止點兩個村莊名稱的首字。安喜市是一個縣級市,西部、北部鐵礦資源豐富,儲量大得驚人。遠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一家知名的國有大型鋼鐵公司就在這里建立了礦業基地。新世紀之初,中國房地產也蓬勃發展,國際鋼鐵形勢也十分強勁,安喜的礦石開采、鋼鐵冶煉及相關產業近乎瘋狂地發展起來。大地被挖得滿目瘡痍,鐵精粉廠、鐵廠、鋼廠林立,形成了一條產業鏈,帶動了多個相關產業的發展,營造出一種典型的資源型、一夜暴富式的經濟繁榮景象。安喜也由原來的縣升級為縣級市,成為平原省第一經濟強縣,躍升進全國經濟百強縣,并名列前茅。
千大路作為溝通南北的運輸干線,交通異常繁忙,各種重型運輸車輛在路上來來往往,日夜不絕。不知何種原因,也許是規劃思想不夠超前,這條干線大部分路段竟然都是雙向兩車道,車輛錯車時幾乎是擦肩而過。再加之跑運輸的司機們都深知“速度就是時間,時間就是金錢”的道理,都想多拉幾趟活,車都開得近乎瘋狂。所以這條路上交通事故頻發。就在半年前,一個孕婦就在這條路上被貨車碾壓成兩截,一尸兩命,現場極其慘烈。
事發地距學校僅六七里地,可是路似乎很漫長。
“你要多做點心理準備,人可能已經沒了。”李峰望了張鴻鳴一眼說道。
隨著李峰一個個重磅消息冒出來,張鴻鳴的心就一層層往下沉。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還心存一絲希望,希望只是骨折之類的創傷。可這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他變得更無措、茫然……
生活就是這樣,本想古井無波,平平淡淡,但誰又能料到一塊巨石偏偏落進了井口,擊破這平靜的生活呢!
世事無常,誰又能強大到控制生活的走向?大多數只是一葉扁舟,在生活的浪濤中隨波逐流;能握緊船舵,把握航向的,就是生活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