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開車多危險嗎？每次就扣著最后那幾分鐘，你根本不把別人的安全當回事！”

“自私自利！沒有人情的鬼！”

聲音很沙啞很急促，顯然是動了怒氣。

沒有人情的鬼，林孟心里慢慢重復了一遍，拿起桌子上的水，仰頭喝干凈。

然后起身，顛了顛書包，隨口道，“那我自己去吧，不用你送了。”

說著就往外走。

外頭下著雨，頭頂上的烏云一大朵一大朵，雨絲冒著白汽在檐角上繞了幾圈兒，匯成一汪汪小水灘，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就是這樣的天，陰陰的冷，像要鉆進骨頭里去。

“行！你自己去！”身后鞠琴氣急敗壞地吼，“你奶奶個腿，長本事了你還！”

林孟身體微微頓了一下，抬腳便邁進陰冷如簾的雨中。

她幾乎沒有猶豫地走出了大門，心里沒有絲毫慌張，只是尋思著該怎么坐上最早的一趟公交車，怎么縮短路上耗費的時間。

路兩邊是水溝，她近視六百多度，眼鏡糊上水，眼前花亂一片，雨豆子打在她身上，讓她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涼了。

可她喜歡這樣的天氣，這種感覺。

只有這樣的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一點歡愉。

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惡意，她的心聲，它們愿意傾聽，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是在回應。

不遠處，是被雨吞沒的濕黑的柏油馬路。

她加快了步子，可就在她的視線內，一輛公交車在慘白的光中駛過，轱轆轉得飛快。

下一班車，大概是20分鐘以后了。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她卻很享受，空蕩蕩的柏油馬路，不時有車疾馳而過，濺起一汪水。

她并不在意，反正已經濕透了。

她的眼睛，透過模糊的鏡片，依稀看到了不遠處，一輛淡藍色的公交車顫巍巍駛來，在靠近她時，放慢了速度。

上車時，她又掂了掂書包，雖然一直被她護在懷里，可還是濕透了。

但愿里面的書本沒有濕徹底吧。

“兩塊。”

她投了幣，往后走，抬起頭才發現車廂里已經擠滿了人，站著的，坐著的，低頭玩手機的，打電話的，好好的公交車廂，像菜市場一樣嘈雜。

她沒有在乎身旁的一些人默默退開一步的動作，而是理了理自己濕漉漉的頭發，騰出一只手將眼鏡摘下來，在衣角上擦了兩下。

雖然還是模糊的，但比起先前來已經好了不少。

“小姑娘，怎么沒帶傘？”她對面坐著的一個看起來臉比較慈善的大娘問道，遞給她一張衛生紙。

林孟看了一眼，張了張嘴，接過紙巾，低低說了一句，“謝謝。”

可能剛才眼睛進了些雨水，現在酸酸脹脹的，有些疼。

“家里只有一把傘，弟弟上學還得用。”她說道。

“那你父母呢？怎么也不來送你？”

她低下眼，笑了笑，說：“我不讓他們來送的。他們平時夠辛苦，不過就是點雨，讓他們在家里歇著吧。”

大娘感嘆了一聲，倒是沒再繼續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