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本來就算是一個怪物了,再被瞧不起一些也沒有關系。
只是多少會有些遺憾,背著這樣的污點和恥辱,恐怕對未來會造成很大影響吧。
她的希望也被濺上了零星的墨漬,掙扎著殘喘著,閃著微弱的光。
她恍惚了一瞬,就聽見路追提高的聲音,“喂,我說話你聽見沒有啊?”
她回過神,愣了愣。
“聽見了。”
她已經被圍在這兒6分42秒。
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還有好幾個老師。
該怎么形容他們的眼神?
不恥,厭惡,嘲諷。
看吧。
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們只是人云亦云,跟風取樂。
他們沒有自己的思考,一味聽從別人的大腦,對一致認定的“壞人”惡語相向。
他們認為少數服從多數,多數人堅持的一定是對的。
那她呢。
她應該感到很開心,因為平日里他們被藏起來的另一面因為她而暴露出來,以后相處,心懷芥蒂,這就夠了。
她還應該感到開心,因為有一個人愿意站在她身邊,向所有人說她是冤枉的,她是清白的。
因為這么點幼稚又落伍的小事傷心動肝,真的是很不值得。
她對著路追笑了笑。
那是一個真誠的笑容,干凈純粹,莫名的耀眼。
路追被晃了晃眼,忽然皺起眉,慢慢站起來,道:“我帶你去找校長。”
“不用了。”林孟垂眸笑了笑,“這點小事我還不放在心上。”
眾人聞言,更叫嘩然。
“她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搞得好像我們故意找她麻煩一樣?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
又是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林孟恍若沒有聽見,沒有理會盧雨愈發難看的臉色,直直穿過人群。
“她要去干嘛?難道她不打算向盧雨道歉嗎?”
“得了吧,誰讓人家根本就不承認呢,沒有監控,咱誰能說是她拿的?死不承認,咱不就拿她沒辦法了?果然是心機婊!”
林孟頓了頓,平靜道:“借過。”
那人雖然滿臉不屑嘲諷,但也抱著臂讓開了。
林孟知道,在她離開后,又會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討論。
他們會竭盡所能,將她貶低到泥里,添油加醋踩上幾腳,出出風頭。
他們會使盡渾身解數安慰梨花帶雨的盧雨,將她們二人稱為云泥之別。
大概也就這樣了。
她不追究,也不怨恨。
*
*
林孟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去請了假,然后走出校門。
找個沒人又荒蕪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會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一只麻雀停在她不遠處,見她一動不動,又落到她肩膀上。
她的眼眸顫了顫,緩緩抬起來。
這是怎樣一雙眼睛——
灰暗,靜寂,沉默。
林孟默默地,將鳥放飛。
鳥撲棱著翅膀躍到天邊,飛快遙遠成黑色的點。
這里是野地,半根草也不帶的荒蕪。
地上的沙子晃得人眼睛發白,她隨手蘸起一粒沙。
渺小的,微不足道的沙子,被她捧在手心。
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沒有人注意到過沙子的紋理。
每一小粒沙,身體里都承載著一個世界的重量。
里面有山有水,有雨有云,每一條紋絡都是飽經滄桑后煥發出的,驚心動魄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