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放假的時候,林孟安安靜靜地一個人走,坐上了公交車,掏出一本書放在膝蓋上看,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
她很喜歡太宰治的文字,里面濃濃的陰郁與現實,讓她覺得很舒服。
會有一種被相同氣息包裹的安全感。
“城北,到了,請下車的乘客自覺到后門排隊…”
林孟面無表情地望了望車窗外,合上書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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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的花都開了。
藍花楹生得高大,延伸很遠,滿樹蓬勃的柔藍色,稱得上繽紛十里。
真漂亮。
明媚而燦爛,沒有辜負這片春光的偏愛。
而她的目光卻不曾在這些花朵上逗留,反倒是跳躍在枝枝椏椏間,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她忽然笑了。
眼睛定格在一小堆還沒有筑起的鳥巢上。
不一會兒,一只黑漆漆的鳥兒銜著枝子飛回來,小心翼翼落在樹枝上,為自己的新家添上一根防御。
她看得出來,這只烏鴉內心很喜悅,要在這樣漂亮的一棵樹下安家了。
林孟就這么仰頭看著,很久,久到她眼睛都酸了。
耳邊突然傳來戲謔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身旁飛出了一塊石子,精準而狠辣,輕飄飄地將烏鴉的心血付之一炬。
鳥巢全散了。
樹枝嘩啦啦灑了一地。
落在地上的輕響聲在林孟耳朵里無比的沉重。
烏鴉凄厲地叫著,明明很難聽,林孟卻覺得,它跟她一樣可憐。
她慢吞吞扭過頭,只見是一個堪稱漂亮的男孩子,手上還掂著一塊石頭,滿臉的囂張惡意。
“你是人嗎?”林孟靜靜看著他,說出一句。
男孩子十分錯愕,指了指樹上的烏鴉,“我不是人,它是?”
林孟沒有回答他,默默地將地上散落的樹枝都撿起來,放在一起。
男孩子忽然說道:“打都打散了,還撿它干什么?烏鴉而已,這些花這么漂亮,一只黑漆漆的烏鴉住進去多煞風景!”
她抬頭看了看烏鴉,此時,烏鴉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叫地尖銳又凄厲,像茫然無措的孩子,弄丟了自己的家。
它全然不知道是一個漂亮的人類的惡念毀了它的家。
她目光平靜的看著男孩子,“跟了我挺久的,也累了吧?”
男孩子面露尷尬,撓頭道:“其實,我…我叫沈嘉晏…上回見過你一次,在公交站,你當時低著頭看書,沒注意到我…我覺得你挺順眼的…我我我,我家很有錢的!”
他似乎覺得不夠有說服力,又連忙露出手腕,上面系著一塊腕表,說:“光這塊表,就一萬多!”
林孟默默離遠了一步,說:“你毀了烏鴉的家。”
“不就是一只烏鴉嗎?”沈嘉晏皺眉道,“看著就晦氣,毀了就毀了,這種倒霉鳥怎么配有家呢?”
確實,毀了就毀了。
這樣黑漆漆的鳥,代表著噩運的鳥,生活在這里,簡直是玷污了這一片春色,像大自然精美的畫中突兀多出來的一筆。
她近乎麻木地想著。
沈嘉晏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不高興,便咬了咬牙,說:“我去借梯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