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打開的時候,她已經快要忍不住睡過去。
咔哧一聲后,鵝黃色的光從大門里潑灑出來,落在地上,與她身后的黑暗纏綿在一處。
“你怎么不敲門?”鞠琴板著臉問道,“要不是秀秀媽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你們放了。”
“不是第一次了,”林孟放下書包,眸中帶著某種情緒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知道的。”
鞠琴噎住了,剛沉下臉想要發作,就聽見她道:
“我困了,先去睡了。”
嘭。
臥室門被關上。
鞠琴面色鐵青去洗碗,手勁兒大得水花四濺。
就像這樣。
她回到房間,上了床,將臉蒙進被子里。
四周頓時一片漆黑。
濃重而酸澀的困意涌來,密密麻麻像潮水鋪天蓋地。
就像東一頭西一頭莽莽撞撞漫無目的的幼獸,細聲哀嚎,蜷縮起身體。
這不是什么傷春悲月。
而是無助的人,在無數的夜晚,做過的無意的夢。
稍微駐足一秒,就是長長久久的遺憾。
*
*
“是你太敏感了。”
安霏霏這么跟她說,“你可能只是太缺乏安全感。”
也許是?
總有二萬分之一的可能,讓她不再像一個行尸走肉的偷渡者,不再像一只躲在黑暗中聲嘶力竭著渴望陽光的烏鴉。
世界沒有善待過她。
神經病,瘋子,怪胎。
那些目光,那些話語,像針一樣,刺在她的肌膚上,無孔不入。
她受夠了。
*
*
被誣陷的時候,她千夫所指。
本就是一個討人嫌的女孩,現在更是讓人不恥。
“不是你還有誰?只有你留在教室里,所有證據都說明是你,你還狡辯什么?!”
“我看她平時就不是什么安分的,沒想到是真的啊,但這也太毒了…真不知道跟人家盧雨什么仇什么怨,她倆之前關系不是還挺好的嗎?”
“不就是因為她的作文沒被選上,結果盧雨被選上了,惱羞成怒了唄,毀了作文,不就一舉兩得了。”
“這一招玩得溜啊,毀尸滅跡,死不承認,沒抓到我的手脖子,你們誰也不能說是我…哈哈,有些人真招笑…”
“我說呢,平時大大咧咧給誰看呢,原來是裝得,另一套嘩眾取寵的辦法罷了,嘖嘖。白蓮花。”
林孟平靜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哪怕置身風暴中心,也安之若素。
她對面站著面容姣好泫然欲泣的盧雨。
“林孟,你把競賽作文還給我好不好?這份紙質的沒有電子備份,參賽紙也就只剩這么一張,你把它藏起來,后果真的很嚴重…”
“林孟,”鐵面無私的班主任開口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林孟本來應該覺得傷心或者憤怒的。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笑起來,對班主任道:“老師,你眼臉上的皺紋又多了一條。”
在所有人眼里,這就是一種心虛的表現。
她目光落在趕來湊熱鬧的安霏霏身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安霏霏慌亂地避開目光。
旁邊有人戳了戳安霏霏,“你跟她關系不是不錯嗎?怎么不知道她手腳這么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