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瀲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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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楔子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和夏丹青的命運會從這天重新編織,將我?guī)ツ锹吠具b遠(yuǎn),皚皚白雪的北國。——沈言汐。
永定二十三年,北齊,長安城一片寂靜。
平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不見蹤影,長安,這個北齊的都城,北方最繁華的城池,第一次顯現(xiàn)出它凄清蕭瑟的一面。
城門大開,從城樓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黑壓壓的軍隊。披堅執(zhí)銳,莊嚴(yán)肅穆,軍旗在風(fēng)中飄揚,將士手中的武器在綽綽生輝,如鏡般的刀身冷氣森森映出一張張青澀又堅毅臉,刃口上高高的燒刃中間凝結(jié)著一點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動,更增加了鋒利的涼意,在刀柄上還刻有北齊的標(biāo)識;將軍跨下的戰(zhàn)馬不安地打了幾個噴嚏,微微挪動著步子。
這是北齊的王師,而今日,他們將由北齊的嫡長子辰王和二皇子豫王帶領(lǐng)著,去向那江南溫柔鄉(xiāng)發(fā)起進(jìn)攻,讓南淮百姓在北齊的鐵蹄下顫抖。
如今天下長久太平,東西南北各由四個大國分裂一方,四國中,北齊善戰(zhàn),南淮富庶,東楚和西秦二國長久建交,已然難以分割矣。北齊向北有漠北黃沙和茫茫草原,向南則是以富饒為名的南淮。南淮地處江南,風(fēng)調(diào)雨順,雨水充足,都城臨安更是無數(shù)風(fēng)流才子心生向往之地,“生在臨安,死在長安”更在四國之中廣為流傳。
軍隊最前面是兩匹并列的駿馬,一黑一白,馬兒們高揚著驕傲的頭顱,抖動著優(yōu)美的鬢毛,它們的主人則站在城樓上,與皇帝和諸位大臣站在一起。
成帝滿意地俯視著這支王師,十年,整整十年,這一天,他已等了十年。北齊善戰(zhàn),然這天下太平太久,鋒利的寶劍若沒有鮮血的浸染只會在長久的歲月里腐蝕,指捻成灰。
他欣慰地拍了拍旁邊兩個青年的肩,左邊的白袍小將是辰王夏丹青,右邊青年則只穿了一身玄衣,神采飛揚,則是賢妃之子,豫王夏丹陽。成帝滿意地看了看這兩個兒子,唇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吾兒且去,待凱旋歸來時,朕定然令整個長安城為你們接風(fēng)。”
站在成帝身后,著藍(lán)色親王之服的則是皇長子晉王夏丹沉,他微微拱了拱手,“待二位皇弟歸來,為兄必備幾壇好酒,不醉不歸!”
“有勞皇兄了。”夏丹陽微微點頭,以示謙讓。
“此去這數(shù)個月,你們兄弟二人一定要一心協(xié)力,萬事小心。”即使在宮中已叮囑了無數(shù)遍,溫皇后仍然忍不住走上前來說幾句已經(jīng)重復(fù)無數(shù)次的話,眉目間滿滿的擔(dān)心。
“母后,請放心,我會照顧好皇弟的。”夏丹陽走上前,朗聲答道。
“好孩子,”溫皇后點了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去吧,”她對夏丹陽說“我和你母妃已經(jīng)說好,在你們走的這些天,我們?nèi)埲聻槟銈兤砀!!?
她這些天一直纏綿病榻,昨晚又一夜沒睡,兩眼間有淡淡地陰影,這副模樣落在成帝眼中,就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少有幾次如此溫柔地抱了抱溫皇后,“放心吧,丹陽和丹青都是我親手教出來的,只不過出去幾個月,沒問題的。”
大皇子此時正在冷眼旁觀,看著溫皇后眼中帶了冷意。
“聽聞龍泉寺一向很靈,母后和賢妃娘娘如此虔誠,定能感動佛祖,保佑二位皇弟。”他不冷不熱地附和了一句,不知是為成帝還是溫皇后動怒。
“陛下,時辰差不多了,該啟程了。”大太監(jiān)走上前來,小聲提醒著成帝。
“既如此,南淮兵敗日,吾兒還家時。!”
“出兵!”成帝揮了揮手,整個軍隊立刻整裝待發(fā)。
“出征!”夏丹青翻身上馬,下令,戴著銀色金屬手套的右手在空中短暫停了一下,便閃電般地落下。整支軍隊跟著他們的步伐,踏上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征程。直到多年以后,人們翻開史書,發(fā)現(xiàn)以后的所有事都和這一場戰(zhàn)役隱隱有關(guān),而這支軍隊,這些人名,日后也將在四國之中大放光彩。
南淮,大雨,臨安皇宮,鐘萃宮內(nèi)。
“母妃,別丟下我!”沈言汐又夢見那個場景,在冰天雪地里,她看著她的母妃越走越遠(yuǎn),她拼命地追,可是依然拉不住她。八年前她在床榻前留不住母妃,現(xiàn)在夢中也跟不上她。
“公主?公主可是又做夢了?”大宮女懷月正坐在床邊縫制公主的香囊,聽到聲音,慌忙放下了手中針線,輕輕掀開了床幔。
南淮國君南安帝沈君麒今膝下有一子三女:皇長子沈言之,現(xiàn)年十歲;長女沈言歡,昭雪公主,十七歲,二者皆是宸妃宋蝶所生。嫡女沈言玥,昭華公主,十七歲,皇后周庭兮所出。沈言汐,昭陽公主,十六歲,生母柔嬪葉氏,早逝,居鐘萃宮。
言汐在懷月的搖晃下,滿頭大汗地醒來。
懷月見狀馬上遞上一塊帕子。
“公主可是被嚇到了?今日天下著大雨,許是吵到公主了,奴婢待會讓太醫(yī)院送一碗安神湯可好?”懷月?lián)鷳n地看了看言汐,后者拿著那塊繡著墨竹的帕子靜靜發(fā)呆,過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今日下雨了?”言汐似是剛剛才聽到懷月說話,聽到下雨,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這會雨又下大了些,天色尚早,公主可要再睡一會?”懷月早已命宮女關(guān)上了門窗,淅淅瀝瀝的雨水從黃色琉璃瓦落下,正是秋意漸濃時,雨落臨安。
正是梅雨時節(jié),今年臨安入梅分外早了一些,濕意更加濃重。言汐一向不喜雨,聽見外面雨水拍打窗欞的聲音,格外煩悶。
“命人來梳洗吧。”言汐輕輕攏了攏頭發(fā),她的容貌像極了她的母妃,尤其是一頭長發(fā)。她的頭發(fā)很濃密,一頭烏黑閃亮的秀發(fā)自然地披落下來,像黑色的錦緞一樣光滑柔軟,美麗動人,芙蓉脂肉綠云鬟,罨畫樓臺青黛山。
懷月招了招手,便有六七個宮女走進(jìn)來,手中用檀木盤捧著各色衣物以及梳洗用具。言汐懶懶地從床上下來,任憑宮女們打扮自己,她雖只十六歲,卻已完全長開,比起一般江南女子,高了不少,穿起衣服來極為高挑,一身煙粉色的的長衫便足以令人驚艷。
思月將白玉羊脂雙魚玉佩輕輕掛在腰間,輕輕撫平衣服的褶皺,便退下了。
懷月拿起梳妝臺前的梳子,笑了笑,“奴婢前幾日才從聽竹姐姐那兒學(xué)了一種新發(fā)型,正巧內(nèi)務(wù)府昨兒又用來一些新首飾,公主可要看看?”言汐聽著窗外的雨聲。越發(fā)難耐。自顧自地走到梳妝臺前坐下了。
“你這丫頭,隨你吧,不要弄得太復(fù)雜,干凈點就好。”懷月自小跟著她,梳妝這事她一直是讓懷月來做的,懷月這丫頭也是心靈手巧,言汐本就美麗的頭發(fā)經(jīng)她的手打理,總是會愈發(fā)動人。
“是,公主殿下。”懷月輕輕地拿起一縷頭發(fā),回憶著聽風(fēng)的手藝,開始編頭發(fā)。事罷,從妝匣中取出幾枚白玉簪,輕輕插上。
那頭墨絲,似一股黑色的泉順著言汐的香肩流下,而到那嬛嬛宮腰,發(fā)梢無過多的裝飾,只是僅僅幾支樸素簡潔的玉簪。玉指輕撫,柔而不膩,青絲縈繞一股玫瑰冷香撲鼻而來,清風(fēng),久飄逸,隨風(fēng)擺,三千情絲攏人心
懷月又取出一對白玉玲瓏耳環(huán),為言汐戴上,又取出一個蒼翠欲滴的翡翠鐲子,上面雕著歲寒三友,古樸大方,引人注目,那玉的年限許是很久了,有著柔和的光。那是言汐母親的遺物,這么多年以來,只有這個鐲子陪她入夢。
“公主,葉大人派人給公主送信。”思月走上前來,遞上一封書信。
言汐原本摸著頭發(fā)的手一頓,拿起了書信。“退下吧。”
信封上并無任何標(biāo)志和字跡,言汐想了想,撕了開來。信上只有寥寥數(shù)語,但是言汐看完后不由地冷笑起來。
“公主,葉大人派人過來可有要事?”懷月見狀放下梳子,問道。
“他還能有什么事。”言汐走到一旁的香爐前,拿開蓋子,看著信紙在手中燃起。爐中燃著周皇后送來的揚州新上貢的夢甜香,空氣中帶著思思甜意。信紙一點一點地燃盡,最后扔到了香爐中,一點一點燒成灰。“他能找我有什么事,無非想看看我這個在皇家的外孫女,能給他的仕途帶來多少好處罷了。”言汐蓋住了香爐,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許是茶水太涼,言汐不滿地?fù)u了搖頭又放下了。
“我這個祖父啊,可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有點聰明才智,全用在投機取巧上了。”言汐說著,看向門外。雨正下的極大,庭外的一排翠竹在雨水的沖洗下顯得格外干凈清爽。她說著,眼中帶著些許的嘲笑與絕望,想起來當(dāng)年她母妃逝世時,她那祖父,竟連一點來信都沒有,如今,卻打起了她的注意,何必呢?她在心里輕輕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