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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日 預見的命運(上)
剎那躺在一個樹杈上,嘴里含著一片樹葉,悠悠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向四周散去,一只長著紅藍綠三色細長尾巴,灰色尖嘴的彩色小鳥正歪著腦袋站在他的肩膀上,好奇的小眼睛不斷打量著剎那,似乎想知道為什么這個兩只腳的動物能發出這么好聽的聲音。
一曲停下,剎那睜開微閉的眼睛,正了正掛在腰間的竹劍,抬頭看向遠方,在剎那視線的盡頭是一棵高聳入云,幾乎看不到樹冠的一棵參天巨樹。這是一棵真正意義上的參天巨樹,站在剎那的位置往巨樹的方向看去,遠遠地只能看到一根粗壯的樹干,樹冠以上的部分都隱沒在云層之中,甚至遠遠地都能看到樹冠中有數道銀河從云層之中傾瀉而下。
剎那的動作不大,但依然將一群被音樂吸引過來的鳥兒驚地四散飛離,對此剎那早已見怪不怪了,每次他在這里吹奏樹葉的時候,都會有無數的鳥兒被吸引而來,一旦停止就四散飛去,不過這次有一個例外,就是之前膽子最大的那只長著三色細長尾巴的彩色鳥兒依然站在剎那的肩膀上,依然在好奇地打量著剎那,似乎一點也不怕生,也沒有要離去的想法。
看到這只如此膽大妄為的鳥兒,剎那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家伙,膽子還真大啊,就不怕我把你抓了帶回去做成烤鳥嗎?不過,你長得倒是挺好看的,這么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長成你這樣的鳥兒。”
說著還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它的下巴,這鳥兒膽子也確實大,見到剎那伸手也不閃躲,反而伸長了腦袋,湊到了剎那的手上,在剎那輕輕撫摸它的下巴的時候還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
“你這小家伙倒是會享受啊,既然你不怕我的話干脆就跟我一起回部落吧,就沖你這漂亮的羽毛,雪兒就應該會很喜歡你。”剎那笑著說道。
說完,剎那隨手扔掉了手中的樹葉,一手扶上腰間的竹劍,一手拍了拍身后的灰塵,轉身向著樹叢的深處走去,而那只膽大的鳥兒看到剎那收起了逗弄他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蹦來跳去,時不時用它那細長的嘴巴啄一下剎那的耳垂,看到剎那轉頭看向它的時候則是歪著頭伸長脖子,如同一個爭寵的孩童一般,剎那見狀只好伸手繼續逗弄這只膽大的鳥兒,只有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放緩。
剎那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樹叢之中,雖然說是樹叢,實際上卻是一棵高度超過一百米,樹冠直徑接近一公里的巨樹。如果從高處往下看的話就能清楚得看到,這一片大地幾乎都被綠色的樹林給覆蓋住了。就如同一張不見邊際的綠色地毯將整片土地都給覆蓋上了,當然了,這一塊不見邊際的地毯并不平整,目光所及之處還有好幾棵參天大樹,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參天大樹,這幾棵參天大樹最矮的一棵都有上百米的高度,其中最大的一棵樹冠直徑都有數十公里,樹冠之上儼然已經發展成一個獨立的生態系統了,在它四周則是呈七星伴月的形式分布著另外七棵比它小得多的巨樹。
從高空往下看,一條從最大的巨樹上匯聚而成的河流連接了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巨樹,看上去就如同一條銀色項鏈一般,然后消失在視野的盡頭,也不知道盡頭是否如同地球一般通往浩瀚的大海。
因為這片土地幾乎被植物覆蓋著,所以幾乎每天都會有一場或大或小的雨水,這也是剎那為什么這么早就回去的原因,一旦沒能在下雨前趕回去,自己就要成落湯雞了,而且剎那也不是部落那些強大的勇士,身體素質著實不怎么樣,一旦淋雨說不定就要大病一場,所以還是早點回去好。
就在剎那走后不久,云層慢慢變得厚重了起來,直接在巨樹的上方形成一片吼吼的烏云,不過這烏云也僅僅只是籠罩了這棵巨樹所籠罩的范圍,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其他的巨樹上也形成了一片厚厚的云層。
“轟隆!”一時間,雷聲成了這一片土地的主旋律,但是奇異的是只能聽到雷聲卻沒有閃電,只有在離巨樹邊緣部分的云層中才能看到一絲絲閃爍的電光,而云層中間的閃電似乎在出現之前就已經被吸收了一般。
剎那的步伐很快,迅速地在林間穿梭,眼前沒有什么東西是能夠阻擋到他的腳步,顯然,這條路剎那已經走了無數遍,哪怕閉上眼睛也能暢通無阻了。
隨著云層的逐漸變厚,雷聲也逐漸變得厚重了起來,甚至云層中已經開始出現一絲絲的電光。看到這一幕,剎那腳下的腳步更快了,看樣子這次的雨水會比以往的都要大得多,不然云層中是不會出現電光的,剎那臉上輕松的神情收斂了起來,站在他肩膀上的彩色鳥兒似乎也察覺到了云層中醞釀的滂沱大雨,沒有繼續向剎那撒嬌,而是安靜地縮著腦袋,鉆進了剎那脖子后面的長發里,兩只小爪子緊緊地抓著剎那的衣領。
很快,剎那順著巨樹的枝干拐了一個彎,穿過層層的樹叢,突然在他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空地。
說是空地,其實就是這棵巨樹中間枝干的位置,巨樹從這里開始發展它的枝干,從而形成了一個相對平緩,稍微向中間凹陷進去的空地。剎那所在的部落是在數十年前從其他地方遷徙到這里,當時部落的首領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地方,當即就決定定居在這里了。而且這地方的確十分適合人居住,不僅有一塊能夠容納上千人居住的相對平緩的空地,最主要的是中間的部分因為是稍微向里面凹陷進去的,所以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水池,為生活在這里的人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要知道,這里可是距離地面足足有上百米,食物還好說,飲水就是一個大問題,這里可沒有什么工具能夠方便快捷地到地面上取水。雖然雨水幾乎天天都會有,但是指望雨水過日子肯定是不可行的,想要長期生活就必須要有一個穩定的水源,于是這里就成了定居的不二之選了。
水池的周邊大大小小地分部著將近六百座別致的木屋,這些木屋基本上都不大,小的就幾個平米,剛好適合一個人居住,大的也才十多平米。雖然木屋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木屋里面的生活設施卻一點都不少,鍋碗瓢盆等廚房用品可以說是一應俱全,哪怕是最小的木屋里面至少都配備了一個小小的爐灶。而且木屋的外觀也十分別致,就如同一個個籃球嵌入了巨樹的枝干上了一般,這些木屋幾乎都呈現出一個半球形倒扣在樹干上,并且跟樹干幾乎渾然一體,如果不是一個個樹屋上都留了門窗,甚至都分辨不出這是樹屋,只會以為是巨樹上長了一個個疙瘩。
在剎那回到部落的時候,部落之中已經幾乎沒有人呆在屋外了,眾人早早就察覺到了云層中的變化,除了外出到叢林之中狩獵的狩獵隊伍之外都早早回到了屋內。這里可不是現代社會,沒有先進的醫學,在這里,受傷以及生病往往都代表著死亡的威脅,受傷以及生病幾乎都只能依靠個人的身體素質撐過去,醫者是極少數部落才會存在的圣職,所以人們通過無數的經驗早已掌握了一套屬于自己的規避危險的方法,比如建造木屋躲避來自天空的威脅就是其中之一。
剎那所在的木屋在部落的最角落,只有剎那一個人在這里居住,位置可以說十分不好,離中心位置的水池距離可以說是最遠的,他的小木屋也可以說是這個部落中最小的了。至于為什么會這樣的原因很簡單,剎那的父母曾經都是部落里最強大的獵手,但是再強大的獵手在叢林之中都有可能會成為獵物,他們就很不幸地成為了一只朝龍的獵物早早地撒手人寰,丟下了還是幼兒的剎那。
在這樣的一個原始部落中,失去雙親的剎那的生活可想而知,雖然剎那的父母都是部落的勇士,但是死去的勇士無法為部落帶來任何的獵物。在這樣的一個部落之中,只有沒有戰斗能力的婦女跟還沒有成為獵人的孩子才能享受免費的食物,剎那早已成年,但是自己的劍卻是沒有任何戰斗能力的竹劍,所以剎那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部落中最不受歡迎的人物,在未成年之前還能在首領那里領取一些果腹的食物,成年之后就幾乎失去食物來源,而且自己的實力也十分弱小,別說進入叢林之中狩獵了,就是爬下高達百米的樹干對剎那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任務,所以,成年之后的剎那幾乎只能每天在樹冠中四處穿梭,尋找一些能夠食用的果子來換取食物。
剎那沒有過多停留,直接穿過部落,徑直往自己的樹屋走去,前腳剛踏入樹屋的小門的時候,一滴如同彈珠一般的水珠落入部落中央的水池之中,泛起一片的漣漪,接著就如同連鎖反應一般,雨水傾盆而下,水幕一下子籠罩了整棵參天大樹。
躺在木質的床上,聽著屋外的雨聲,剎那知道這雨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的了,這次的雨比以往的都要大很多,看天空還是陰暗無比,明明此時是正午的時間,卻如同天黑了一般,時不時還有雷聲傳來,這是以往都沒有出現過的。
聽著屋外的雨聲,剎那的心神遲遲不能平靜下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昨晚的一個夢,在夢中,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如同煙火一般燦爛,然后消散在這片天地中。夢醒之后,剎那腦海中就一直縈繞著一種感覺,那是一種已經預見了死亡的感覺,當自己心神徹底放松平靜下來的時候,那種死亡的預兆就會無比清晰地出現在自己腦海中,他甚至能清晰地預見自己死亡的時間。
剎那將腰間的竹劍輕輕放到了床上,坐了起來,雙眼無神地看著竹劍,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沒過多久,剎那就移開了看向竹劍的眼睛,看向了床頭的墻上,那里掛著一個造型奇怪的東西,它的下半部分是一個橢圓形的球狀體,兩側各自有四個大小一致的孔洞,上半部分則是一個如同長笛的細長管子,只是長度沒有長笛那么長,僅僅只有兩個巴掌的長度,乍一看跟葫蘆絲這種樂器的外形十分相似,上面還有一根用樹藤編制而成的繩子系在上面。
剎那伸出手將它拿在手中,細長的管子放在嘴邊,雙手握住下面的橢圓形球體,除了拇指以外的八個手指恰好落在兩側的孔洞上面。
再然后,就是一曲悠揚婉轉的曲調,夾雜在嘈雜的雨聲中緩緩傳遍了整個部落,盡管雨聲很大,盡管曲聲很小,但卻依然傳出去很遠很遠,甚至整個部落的人都聽到了這個夾雜在雨中的曲子。
曲子開始是是歡快順暢的,然后一下子急轉直下變得悲切不已,每一個音符似乎都敲擊在人的內心最深處一般,讓人忍不住落淚,就在人們的眼淚就要落下的時候,曲子再次變得悠揚緩和了起來,如同春風吹拂大地一般,將剛剛勾起的悲傷一下子撫平了。
最后,就是曲子的最后一段,到了此時,曲子已經不再歡快或者悲切了,而是帶著一絲的淡然,一絲的哀傷,一絲的不舍還有一絲的無奈,很難讓人相信一首曲子之中能夾雜這么多復雜的感情,但是聽到這首曲子的人又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曲子中的所有情緒。
在一片嘆息聲中,曲子終了!
剎那呆呆地拿著那個造型奇異的樂器,雙目失神地看著窗外的滂沱大雨,思緒不知道飛往了何處。
剎那怕死嗎?答案是不怕,早在自己出生的時候,剎那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了,所以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剎那的內心是無比平靜的。
在這個世界上,由于人類的發展還處于原始社會的階段,加上生存環境的艱辛,在一個部落之中,如果不能對部落的發展做出貢獻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部落的人拋棄。雖然剎那的父母都曾經是部落之中最強大的獵手,為部落的發展做出了許多的貢獻,如果他們依然健在的話,養活剎那,讓剎那這個沒有絲毫戰斗力的人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但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雙親的死亡直接改變了剎那未來的命運。
剎那擁有的劍是一把竹劍,不同于他父母的佩劍擁有強大的力量,幾乎每次進入叢林之中狩獵都能為部落帶回來大量的食物,剎那的佩劍沒有任何戰斗的能力,甚至只能當做配飾掛在腰間。最后,因為沒有任何直接戰斗和輔助戰斗的能力,剎那就連成人禮都沒有參加,這就導致了剎那在部落中的地位被邊緣化,最終只能依靠在樹冠之中搜尋一些果實來果腹或是跟部落其他人換取食物。
雖然剎那在雙親死去之后的日子過得十分不好,但是卻并沒有讓他對部落產生任何的不滿,在這樣一個世界上生存,剎那對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幾個字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了,相反,剎那還對部落之中的所有人都心存感激。雖然剎那在部落之中被邊緣化,但是也僅僅只是邊緣化而已,在這樣一個生存都有困難的時代,像剎那這樣沒有任何戰斗能力,也不能為部落創造任何價值的人,如果扔到了其他部落,早早就已經被部落遺棄讓其自生自滅了,更何況部落之中大多數人并沒有因為因為剎那不能未部落創造任何價值而嫌棄他,相反還愿意跟剎那交換食物,地位的邊緣化也僅僅只是因為他沒辦法參與到部落的任何狩獵行動中去而已。
看著窗外還在傾瀉的滂沱大雨,剎那腦海中依然縈繞著昨晚的夢境,這不是他第一次預見這樣的未來了,第一次是剎那父母都健在的時候,他預見了雙親的死亡,但是年幼的他并不能阻止事情的發生。現在又一次預見了,但是這次卻是預見了自己的死亡,如同煙火一般綻放,然后消失。
剎那很弱,他的劍也沒有給他任何力量上的強化,但是卻從另外一個方面彌補了剎那,盡管剎那并不喜歡這個能力,那就是——死亡預兆。當自己親近的人或者是自己將要面臨死亡的時候,剎那都會提前七天預見到這個死亡,很多年前剎那就預見了父母的死亡,但是卻無力改變結局。死亡預兆并不是預見未來,它不會讓剎那預見發生了事情,只會如同通知一般通知剎那,在七天之后你身邊的誰誰誰要死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死亡預兆是不可能改變的,無論這七天內做什么事情,哪怕躲到天涯海角,死亡的結局還是會發生,因為沒人知道死亡的方式是什么,這就是剎那十分厭惡這個能力的原因,沒有人會喜歡這樣一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