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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秋別離
八月初十。
不宜殺生。
邊城,秋。
殘秋,秋已殘。
這是江湖,這是秋天,這秋天很江湖,這江湖很秋天。
夕陽西下,他殺了人,一個該殺的人。
劍嘯,秋吟。
日落,人亡。
大漠的青山正忙著送別最后一抹殘陽,一條漆黑的人影,正忙著從青山頂飛奔直下。
青山頂上,有一座黃沙堆的新墳,金色的墳前有木碑,木碑是他大老遠帶來的,他習慣每和別人決斗前,就事先為對手準備好一塊木碑。
木碑上有字:一代劍神之神大漠飛鷹獨孤一笑之墓。
一墳一碑一世界。
一人一劍一江湖。
殘陽正告別著一條漆黑的人影。
漆黑的兩道眉毛如鋒利無比的劍刃,兩道眉鋒之上,各垂下一縷銀色白發。
漆黑的斗篷,掩不住半張俊臉。
漆黑的披風,裹不完整個身體。
漆黑的酒囊,懸掛于腰間。
漆黑的長劍,緊握在手中。
手中若無劍,便是個死人。
死的是別人,他才有資格再握緊手中的劍。
他的手里正握著一柄漆黑色龍鱗皮鞘的劍,劍柄上掛著一條銀白色的劍穗,正隨風起舞。
秋別離。
年齡:二十四。
外號:冷面劍客。
武器:劍,名曰斷腸,一柄漆黑的劍。
成名:一劍斷腸:劍出人腸斷,劍收魂飛散。
身份:不詳。
師門:不詳。
嗜好:無。
一個人沒有嗜好,豈非沒有弱點?
秋別離長相很美,美得讓人窒息。
他的劍法和長相一樣美,美得讓人絕望。
半年來,秋別離已連續挑戰了六名高手,江湖中成名的武林高手。
他還活著,就說明那些高手已經死了。
要在江湖中成名,就必須靠實力說話,秋別離的實力究竟有多強,沒有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的劍太快,快得連出劍收劍都來不及看清,那些成名高手就已經涼了。
有風,不大。
風不語,沙不起。
風稍微大些時,黃沙飛起,卷起一塵秋意。
黃沙漫天秋意濃,他就在一家客棧門前。
“喲!好俊的客官吶!這位客官是要吃飯還是住店啊?”
風情萬種的老板娘,款著細腰,送著秋波,嬌滴滴地迎了上來。
她的笑非常迷人。
是一個任何男人只要看上一眼都會受不了的女人。
秋別離是個男人,并且已經是個男人。
盡管已遮住了半張俊臉,他還是抬手往下拉了拉漆黑的斗篷,沉聲道:“住店。”
漆黑的斗篷,擋不住他那一雙漆黑而又犀利的眼神,猶是老板娘久經江湖,芳心仍為之一顫。
故作鎮定,強顏一笑道:
“住店之后呢?”
“殺人。”
“殺人之后呢?”
“再殺人。”
“殺人之前你做什么?”
“拔劍。”
“你的劍呢?”
“劍在。”
“你還要殺多少人?”
“劍知道。”
“殺人之后你要做什么?”
秋別離不再說話,因為他正在吃飯。
一個人,一個碗,一壺美酒,一劍天涯。
風語客棧不大不小,有九張桌子,天天人滿為患,今天,也不例外。
不論在什么地方,秋別離總能在殺人之后,吃上一臺正宗的麻辣火鍋。
一盆紅得妖艷的火鍋,已燒得沸騰,沸騰得澎湃洶涌,如此洶涌的火鍋,就像這滿江紅透的江湖。
秋別離從不吃豆腐,不吃魚,除此之外,絕不挑食。
火鍋不是一般的火鍋,這口鍋稱得上鍋王之王,直徑三尺三,呈青銅色,菜已在鍋里。
筷子也不是一般的筷子,拇指粗,兩尺長,放在鍋里,一尺在湯上,一尺在湯里。
麻辣火鍋重點是要辣,其次是麻,食材要鮮,佐料要香,味道要咸,吃得要燙。
麻辣鮮香咸燙。
秋別離吃火鍋非常講究。
菜一下鍋,攪一圈,一分熟,從素菜開始吃,再吃葷菜。
他絕對不會讓葷菜超過三分熟,就會把鍋里的菜全都吃完。
色香味俱全的火鍋,佐以波斯冰鎮紅酒,這和和殺人時出劍必飲血是一樣地快感。
撈起就吃,從不怕燙。
對于火鍋,秋別離有一句話:要吃就別怕燙。
一如殺人,秋別離也有一句話:要殺就別怕死。
一口酒,一口菜,一柄劍,一路江湖。
燙得舒服,辣得過癮,麻得酥心,喝得暢快,殺得痛快。
秋別離喜歡一個人。
無論吃飯,還是喝酒,乃至殺人。
他喜歡喝酒,并享受殺人。
殺人是一種修養,更是一種品味,甚至是一種境界。
所以殺人是一種病。
所以他一定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如此殺人,如此美酒,如此享受。
秋別離吃得開懷,喝得興起,十杯紅酒下肚,一手執筷,一手舉杯,不禁高歌道:
“笑看紅塵,人生若、只如初見。
名與利,自然浮世,始終牽絆。
二十多年磨礪劍,
九千幾里鋒芒現。
仰天嘆、斬斷這情絲,無遺憾。
浪子意,添氣貫。
鴻鵠志,存高遠。
望江山如畫,盡情秋染。
一筷挑出滄海月,
三杯醉倒南飛雁。
千樽滿、任雨打風吹,流年亂。”
這是一首滿江紅,一首以酒高歌而即興的滿江紅。
笑看紅塵,是一種經歷大起大落后徹悟的感覺,這種感覺只有一種人才能體會,剛經歷完生死決斗的人。
人,只有活著,才有資格享受這么一臺美味的火鍋。
人,只要活著,就應及時行樂,莫負了流光,莫負了美酒佳肴。
殺殺殺,吃吃吃。
殺得暢快,吃得痛快。
秋別離就是這樣的人。
客棧里吃飯的人,從未見過像秋別離這么奇怪的人,更未見過像這么奇怪的火鍋。
全部看得兩眼發直,垂涎三尺,整個人木若呆雞。
“哈哈哈哈哈!”
由于風沙很大,風語客棧在接待完秋別離時就已經關了門。
笑聲還在一里之外,那人就已在門前,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發指。
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讓那八張桌子的客人瞬間倍覺緊張,手握刀劍,全然戒備起來。
只有秋別離毫不在意,似乎毫不發覺已有人走了進來,一口酒,一口菜,自顧不暇。
進來的是個男人,杏黃色頭發,杏黃色風衣,杏黃色靴子,杏黃色的劍,杏黃色的酒囊。
這樣一個杏黃色的人,看上去頗有幾分灑脫,灑脫中又有幾分風流浪子的氣息。
就像這動靜之間的沙漠!
風更大了。
沙,愈發狂浪。
那人進來時竟忘了關門,是忘了關,還是故意不關?
風吟笑的時候,漫天黃沙鋪天蓋地般卷來,整個客棧里,一下子風沙彌漫。
秋別離的麻辣火鍋,一下子就變成了大漠沙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