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她，“關歆，這幾年你還好嗎？”

她終于聽見自己的聲音，“我挺好的呀，一直在這里工作，也有住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時候就一直跟我媽在這生活。今天我是來找個朋友，是我一青梅竹馬，就是這間公司的董事，我們現在常常在一塊……哦，陳伶也跟我在一個公司，呵呵……對了，你已經知道是吧，上次陳伶跟我說你來過，不過一直挺忙的，我都沒閑下來的機會，所以就——”

“關歆，”他終于打斷她的話，語氣十分溫和地說，“你有時間嗎？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

她有些發怔，手微微發抖，一切的偽裝似乎被他這一句話擊得潰不成軍，她僵硬地笑笑說：“真不湊巧，我今天約了朋友，一會兒等他忙完了我們就一起去吃飯。”

關歆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什么鎮定、釋然、正視、微笑這種高級優雅的風度全都使不上，只顧著讓自己的身體不再發抖，只顧著努力想將自己慌亂的目光放置在何處。她根本無法看向他的眼睛，因為知道，只需要一瞬間，所有努力便會功虧一簣。

“你剛才說你要的朋友是……這里的董事？是姓慕的嗎？”他似忽然想起來，“我剛剛才見過。”

原來他來和慕宸楓談合作項目，原來真的是命中注定狹路相逢。

其實他剛從慕宸楓的會議室出來，還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預祝雙方合作愉快成功。

她今天真是悲催，連撒謊都這樣難堪。

其實是大腦罷工，明梓驍出現在這幢大樓，她怎么就沒想到是跟慕宸楓有關聯，竟然還小腦缺氧地在那胡言亂語。

“歆歆！”慕宸楓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出現，似乎什么也沒發生般沖著她笑，“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去接你，你倒自己來了。”

不等關歆說話，他又看到一旁的明梓驍，客氣地笑笑說：“明總，這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要去接的人，關歆。”

明梓驍同樣微笑，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明梓驍和慕宸楓說了兩句話，就準備出發去吃飯了。周圍的聲音從她的耳旁拂過，嗡嗡的。慕宸楓回頭看了她一眼，問：“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臉色這樣？”

她說不出話來，硬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慕宸楓揮手：“趕緊走吧，吃完了我早點送你回去休息。”

能不能不去啊，但這當頭她好像連言語能力，思考能力什么都失去了，憑本能慢吞吞有氣無力地走。

到了飯店才知道，明梓驍已經讓他的助理方瓊先過來打點好一切了。方瓊是個大方得體的女人，美麗卻不妖艷，純純的種帶點魅惑。柔柔的似天邊的云，水中的月兒。而且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獨特的動人氣質。見著明梓驍，體貼地接過他的公文包，又親昵地趴在他的耳旁，低語了幾句。不知為什么，關歆感覺她仿佛十分面熟。

慕宸楓笑，“方小姐真是能干又漂亮，明總，我看你干脆直接娶回家做老婆好了，還省下一筆薪水。”

方瓊亦嬌亦嗔地笑，紅著臉偷眼看旁邊明梓驍的反應。

關歆借口去洗手間，冰涼的水打在她的臉上，有點發木，兩只耳朵里都嗡嗡響，像是鉆進蜜蜂窩里。

吃飯的時候，明梓驍偶爾會笑笑，那笑容也是她久違的。她一直覺得他笑起來很特別，因為眼角眉梢都似在笑，他說話的時候并不看人，而是微微低著頭，寧馨的橘黃色燈光罩在他英俊的臉上，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的柔和。

她吃得很少，一邊喝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他們說些合作上的事。方瓊專業快速準確地計算出各項繁雜的數據，饒是關歆這不相干的人，也不由得嘆服。

關歆終于想起來她為什么面熟，因為她長得跟關菲十分相似，只是舉止神態看起來更成熟穩重些。

難怪明梓驍會對她另眼相待。

她早就應該清楚的，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終，永遠只有一個關菲。

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才散，慕宸楓對她說：“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說“我想自己走走。”

他倒也沒堅持，只是囑咐了句，“早點回家，晚些我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