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菲的媽媽連佩蓉特意準備了張兩千元的卡給林宇，每位病人的家屬都會例行的公事，似乎不這樣做都不能安心。

林宇自然說什么也不肯收，他放下手中的病例報告，耐心向她解釋，“你放心，手術應該沒問題的。”

“小林，拜托你了。”她滿眼祈求，多年歲月幾乎不曾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此刻卻忽然顯得蒼老。

林宇只覺得心里不好過，因為職業的關系，他已見過數不清的這樣脆弱的神情，他無能為力，只能仔細地公式化地說著，“換腎的手術現在并不是很復雜，只要術后不引起排斥反應病人的身體情況就會好轉起來，不過風險還是有的，這點我想先跟你們說清楚，畢竟捐腎跟換腎的都是你們的子女。”

連佩蓉愣了一下，才說，“這個我們已經聽關歆說了一下，關歆說她是一定沒問題的，但是小菲還是要承擔一定的風險，是不是啊？可是，就算是有風險也不會很嚴重吧？”

“應該不大，她們的血型和其它檢測都很匹配，手術中也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您放心吧。”

“那就好。”她一顆心像是放了下來，松了口氣說道。

林宇心里只覺得奇怪，將她送出門后就直接去了關歆的病房，因為關歆他們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學長學妹，所以自然特意為她安排了一間病房。

“小歆，為什么你不讓家里人來看看你？”關歆從住院接受檢查開始就讓林宇幫忙找借口推拒來看她的人，不是說她正在接受檢查就是注射了什么藥物正在睡覺，總之她似乎誰都不想見。

關歆只是沒心沒肺地笑了笑，“我又沒有生病，有什么好看的。”

“你跟你爸媽……？剛剛你媽來問我關菲的情況——”

沒有提到她是嗎？關歆的笑容漸漸消失，隨即又微笑，只是這一次笑容里滿是苦澀，“你看過我跟關菲的檢查報告，應該知道我們的血抗原有些不一樣，就應該可以想象得到理由吧？”

“我一開始也……”林宇注視著她，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和關菲是同父異母，我爸爸在我小時候就跟我媽離婚，跟關菲的媽媽結婚了，我一直跟媽媽生活，后來……后來我媽出了車禍，我才到這邊來的。”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聲音也是，但林宇卻覺得很難過。

旁邊儀器的聲音細微低密，就像是耳語。關歆看著窗外，隔著大玻璃窗子，外頭是碧藍的天空，流云無聲淌過。

如同親生，畢竟不是親生。最后林宇才說：“那你這樣做是為什么？念親情？還是覺得同情她？”

她嘴唇發白，有一點虛汗，因為打著點滴，全身血液被冰涼地推進，仿佛要涌出來。

林宇說：“你想清楚，雖然可能性小，也是有生命危險的，還有你想過沒有，萬一關菲出了什么問題，你又要怎么面對……”他嘆了口氣：“你不要害了自己。”

關歆說：“我沒辦法坐視不管，我畢竟是關菲的姐姐——和她流著相同的血，是，我對她感情并不深，可是我還是想幫她，說什么也不能看著她出事。我沒有考慮過別的，我只是不能讓自己以后后悔。你罵我笨也好，蠢也好，可是她畢竟是我妹妹，而且，她還是……總是，我必須要盡我所能幫她。”

林宇連連搖頭，“關歆啊關歆，你有時候真是叫人無語了，看來你明知前頭是個火坑，你還往里頭跳。”

她只是垂下頭，默不作聲。

林宇終究沒辦法，轉移話題，“剛才明梓驍來找過你，他還是挺關心你的。”

關歆簡單“嗯”了一聲沒說話。

“你有沒想過，你幫了關菲這么多，那明梓驍——”

她微笑著打斷他的話，“我已經忘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