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通藍印花布印染技藝
- 吳靈姝 吳元新 倪沈鍵
- 4004字
- 2019-01-04 20:16:09
第一節 南通地域文化特色
一、南通的地理環境
南通,東抵黃海,南臨長江,位于江海交匯之處,為江海門戶。它與上海、蘇州隔江相望,西與揚州毗連,北與鹽城接壤,據江海之會,扼南北之喉。作為江淮移民文化的典型代表,荊楚文化、江淮文化、吳越文化在此融合,并與當地固有的本土文化并存,造就了江海文化的特殊形態。作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南通以創辦第一所師范學校、第一座博物苑、第一所紡織學校、第一所刺繡學校、第一所戲劇學校等,在我國近現代文化發展史中占有重要地位。
南通全境地域輪廓東西向長于南北向,三面環水,一面著陸,似不規則的菱形,除狼山地區有少量基巖山體外,其余都地勢平坦。海安、曲塘以北為里下河平原的一部分,串場河以東、泰運河以北為濱海平原的一部分,其余地區屬長江三角洲平原。南通市境內水網密布,分屬長江和淮河兩大水系,兩者孕育了南通這塊平原綠洲,使得它氣候溫暖,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民風淳厚樸實。
早在5000多年前,南通西北部就有人類氏族部落生息繁衍,他們制造石器、骨器、玉器、陶器,馴養動物,過著漁獵農耕的生活。1973年在南通海安縣莫鎮青墩村發現的新時期遺址,是江淮東部最重要的新時期遺址之一,從出土的器物形態上看,既有吳越良渚文化的印記,又刻有齊魯大汶口文化的痕跡,具有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南通最早成陸的地方就是位于揚泰古沙嘴最東端的海安、如皋一帶,當時其他大部分地區都是茫茫的海域。后來,沉積的長江泥沙在水流的作用下形成一個個零星的沙洲,隨著泥沙越積越多,地層上升,大小不同的沙洲漸漸縱橫相連,東張西擴,形成了一大片新生的陸地。
今南通北部的海安、如皋一帶,春秋戰國時期隸屬吳、越、楚等國地域,秦時屬九江郡,西漢文帝元年至景帝三年通諸鹽場運鹽河,成為通揚運河之始。 從漢代以后到公元11世紀,南通地區在形成過程中,先后有扶海洲(今如東縣地)、胡逗洲(今南通市區和附近一帶)、東布洲(今海門、肩東中北部)等古沙洲與大陸連接,18~20世紀初,又有一批沙洲連上了大陸。明清之際,長江侵蝕通州陸地,古海門縣坍沒,之后又從長江口陸續多出二三十個沙洲。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今啟東南部(原稱崇明外沙)與海門陸地相連。至此,南通境域基本形成,分別由狼山殘丘區、海安里下河區、北岸古沙嘴區、通呂水脊平原區、南通古河汊平原區、南部平原和洲地、三余海積平原區、沿海新墾區等組成。這個位于長江北岸的城市初具雛形,并不斷發展興盛。
南通地名在隋朝以前稱壺逗洲,后又稱胡逗洲,洲上多流人,以煮鹽為業。到了唐代末年,胡逗洲與江北陸地相接,唐政權在這里設鹽亭場、狼山鎮,并設狼山鎮遏使的職位。五代十國時,吳國曾設豐樂鎮、大安鎮、崇明鎮及狼山鎮。至后周顯德五年(958年)改稱通州,并設靜海、海門兩縣歸通州管轄,州治駐靜海。而關于州名的來歷,據明萬歷《通州志》記載:“州之東北,海通遼海諸夷;西南,江通吳越楚蜀;內,運河通齊魯燕冀。故名通州。”又有《讀史方輿紀要》記載:“州據江海之會,由此歷三吳,向兩越,或出東海,動齊燕,亦南北之吭喉矣,周顯得取其地,始通吳越之路,命名通州。”古人正是以其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和四通八達的水陸交通命名。北宋年間,通州隸淮南東路,天圣元年(1023年),為避太后父劉通之諱,通州改名為崇州,又名崇川。后直至1912年通州改稱為南通縣,隸江蘇省。現所轄海安、如皋、如東、啟東、海門,為全國十四個對外開放沿海城市之一。
二、南通的人文環境
南通,是一個八方移民居住的地域。在我國遠古傳說中的五帝時代,蘇北境內的部落經常與中原各部落爭戰。世居淮、泗地區的東夷部落曾為中原部落所敗,為避戰亂,東夷部落不得不進行遷移,南通的古青墩人就是其中的一個分支,也是南通最早的先民。南通移民文化的種子由此種下,并首先烙下了北方文化的印記。
青墩古人早在五六千年前就在三水交匯的沙崗青墩地帶生息繁衍。考古分析,5000多年前的青墩古人已“從事農耕、漁獵、飼養、紡織等多種生產勞動,創造了十分發達的原始文化”。青墩文化遺存中的彩陶、黑陶,說明遠在新時期時代,古青墩的先民文化受仰韶文化、龍山文化的影響,具有明顯的地域文化特征,并帶有馬家浜文化、崧澤文化、良渚文化、大汶口文化的鮮明印記。
魏晉南北朝以后,全國處于長期戰亂、分裂的狀態,北方文化有所衰弱,中原仕民避亂南下,使得南方文化有了重大發展。因此,在江蘇歷史上曾經有過多次北部人口南下,南部人口北上,西部人口東進的遷徙,由此帶來了南北文化、東西文化的碰撞、交流與融合。南通的東邊,是浩瀚的大海和沿海而居的東夷族群;南邊,長江彼岸是吳越古文化區域;向北,與齊魯文化區域相毗鄰;向西北,則是古楚和中原之地。隨著人口的流動、遷徙,各地不同的文化傳統和民俗風情匯聚到了“江尾海端”的南通。齊魯文化,其最大的特點便是親和力和融通性,既有吳越和荊楚文化的古宗教影響,也有東夷信仰的遺緒和齊魯理性文化的浸潤。南通地處江北的最南端,盡管與江南隔江而望,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可以說是南北文化的交匯地帶或過渡地帶,南北文化在此相匯、碰撞,這使南通既有北方文化的特征,又有南方文化的特征,具有過渡地帶文化的顯著特征。
大約六朝梁元帝時(公元552年),長江口出現的壺逗洲(又名胡逗洲)便有流人煮鹽為業,這些流人大抵指流放的犯人,也有無業游民,主要來自江南常州(今常州、武進、宜興、無錫、錫山、江陰一帶),這些人基本保留了吳越文化的特性。隋朝,胡逗洲屬海陵,唐玄宗時因軍事上的需要,狼山成為浙江西道節度使管轄下的一個軍事據點。
后周顯德三年(公元956年),周師克淮南,取南唐長江以北地區,升靜海都鎮為靜海軍,屬揚州,不久改為通州,設靜海和海門兩縣。元初,北方又有犯人流放到通州,南方文化的影響似乎逐漸減弱。但元代末年,南方戰事頻起,元末農民起義,明初洪武趕散,太平軍、清軍連年混戰。因南有長江相堵,東有黃海蒼茫,西北兩翼雖有通道,但人煙尚少,土地貧瘠,只有南通屬于平原沃野的安定之邦,因而成為江蘇的蘇州、揚州,上海的江浦、崇明,以及浙江、安徽、湖北諸路仕農工商避戰亂、求安寧、謀生計、興家業遷徙的首選佳地。17世紀初,大批崇明人遷來江北,辛勤墾殖,使沿江新墾地漸成村落,其時海門境內10000多人,崇明人近3000人,以后200年間不斷有崇明人遷至海門,至近代紡織工業的不斷興起,吸引了越來越多周邊城市的人來南通經商、定居,進行文化交流。南方文化的影響一直延續著,同樣也保留了江南文化的風土人情。南通藍印花布因由江南移民在南通生發、傳承,也使移民文化在南通這個特定地域得以光大發揚。古老的青墩文明,揚泰崗地延承的海陵文化,崇川福地的胡逗洲文化,啟海移民的沙地文化,也交織成一部彰顯南通地域特色的江海文化樂章。
通過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南方文化對南通的影響比北方文化的影響要大得多。南通方言中說吳方言的人最多,南通京劇屬于南派京劇……更有意思的是,北方人往往把南通人看作江南人,南方人卻常常把南通人當作北方人(蘇北人),這一錯位恰恰顯示了南通作為南北過渡地帶的文化特征。南風北韻,南北文化兼而有之,也是南通歷史文化的特征。
南通的歷史文化包括地域演變、方言、習俗、宗教、飲食、服飾、交通、民間工藝、民間文學、繪畫等諸多內容,可以說是多姿多彩。南通民間最為突出的是原始宗教。而其中的靈魂崇拜在南通顯得特別強烈和突出。因為當年南通的先民——流人,落魄于洪荒海角,從事墾荒、制鹽業,繁衍后代,自然會把故鄉的原始宗教信仰和生活習俗原封不動地帶到新的土地。由于懷念故土,難以排解鄉愁,他們血統中的原始宗教信仰,會以更強烈的形式加以表現。南通的童子戲,就是一種原始宗教的表現,它與南方地區流傳的儺戲同出一脈,或是原始先民祭祖儀式的演化,或是靈魂崇拜的遺風。
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南通成為長江流域文化和東南沿海文化的天然交匯點,伴隨著外來移民進入,齊魯、荊楚和吳越文化在這里兼收并蓄,融為一體,吳歌楚舞在南通演變成抒發激情和表達愿望的南黃海歌謠、儺戲、龍舞;南通的“東皋印派”是受“浙派”“皖派”篆刻影響而產生;蘇繡流傳到南通而發展為仿真繡;松江筘布發展為通州大布;山東諸城派古琴在南通發展而為“梅庵琴派”。近代,江海文化在體現其創造性的同時進一步體現著其開放性和包容性。崇文重教是南通的城市文化性格。早在宋代,南通就大興州學,科舉成就顯著,號稱“利市州”。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繪畫、書法、篆刻、音樂、戲劇、曲藝等方面均有突出的成果,造詣深厚的文化名人層出不窮。近代,南通作為非通商口岸城市,通過主動吸納西方文明,積極傳播科學,使地方文化的近代化進程走在全國的前列,而這首先歸功于張謇先生的實踐和倡導。張謇認為西方文明是“天地之公器”,從1895年興辦實業開始,積極引進西方先進生產技術和管理科學;從1902年起又創辦一系列基礎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技術教育、特殊教育設施,將近代科學文化全面納入到所構建的教育體系中,其中通州師范學校、紡織專門學校、盲啞學校、女工(女紅)傳習所、伶工學社的設立在全國乃屬首創。而從1905年創辦的南通博物苑、圖書館、更俗劇場等眾多文化設施,更是影響和提升了各階層社會成員的精神品位,其引進的西方建筑文化,極大地改變了城市面貌。江海文化的深厚土壤在近代還孕育了徐立孫、顧而已、王個簃、孫支夏、卞之琳等。
南宋岳飛任通泰鎮撫使抗擊金兵;文天祥擺脫元兵追捕,渡海南歸,在南通寫下“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的愛國詩篇。明代嘉靖年間南通軍民對入侵倭寇全面抗擊,涌現出曹頂、李遂等民族英雄,一批有才華的文藝青年,創作的戲劇、美術、音樂作品深深影響了當時的南通社會,而且也會成為當代南通文化發展中時時被汲取的源泉。
江海文化的傳承廣大,是當代文化建設和南通社會發展的重要內容,為江海文化注入了全新的內容。南通先民在江海孕育的這塊土地上開墾、繁衍、收獲,在南北往來的亂世和盛世中,浸潤著多元文化的乳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