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我頻頻呼喚你的名字”
——愛情詩的創作
與整個文壇相應,這一時期膠東詩人的愛情詩是稀少的,正因稀少更值得珍惜,因此我們要提到牟迅的愛情詩。牟迅的愛情詩一方面不脫時代的印記,把愛情與勞動、理想、情操緊密地結合起來,在歌唱愛情的同時歌唱創造新生活的勞動,通過愛情描寫而歌頌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情操,如《應征短章·送行》:
送你去到邊疆,
滿腹話兒難講;
去吧,帶著我的心,
緊抱身邊那支槍。
留我住在家里,
時刻惦念不忘;
記?。簯{著我的愛,
等你戴回一枚獎章……
這首詩的結尾讓人聯想到聞捷的《種瓜姑娘》中“要我嫁給你嗎?你的衣襟上少一枚獎章”的詩句,但還沒有出現因突出崇高的理想而漠視彼此感情和諧的革命式愛情宣言,而是二者并重,將愛情的忠貞與獻身祖國的抱負融為一體。另外幾篇較好的愛情詩在于將愛情和勞動的結合自然地糅合起來,通過捕捉生活的細節與動人的愛情心理來突出愛情本身的美好,同時歌頌釀造幸福生活的勞動與奉獻。如《采桑女》中描繪姑娘采桑歸來,踩著輕盈盈的晨風,挎回一籃子春天,臉上飄起緋紅的彩緞,是因為“忽聽遠處飛來一陣歌聲,/伴隨耬鈴傳到耳邊;/那是播種小伙子的衷曲,/像蠶兒吐絲一樣纏綿”。這里把愛情的發生和勞動處理成同一的關系,但細致地寫出了姑娘輕盈的動作與甜蜜羞澀的心理,用敘事將詩意更多地集中在生活固有的美好上?!赌裂蚺分心裂蚺嗫嗨紤俚氖鞘刈o祖國邊疆的勇敢的戰士。這里反映出的是50年代共同的戀愛觀念和審美理想。在這種愛情觀念之下,愛情的發生既不取決于外貌的漂亮與瀟灑,也不發自人的自然本性,而首先必須在建設社會主義的勞動基礎上產生、必須附麗于偉大壯麗的事業,否則就是低級與庸俗的。正是通過這種愛情價值觀,詩人把愛情描寫與為政治服務的要求緊密地結合了起來,使愛情的表現服務于政治的需要。應該說,那個時代的青年中的確有人建立了如此簡單的愛情價值觀念,但是詩人卻看不到這本身反映的是政治生活對愛情生活的異化。
但在這種情勢之下,牟迅仍然創作出真正的愛情詩——《紅豆樹下》與《夜鶯之歌》。紅豆樹下以王維的紅豆曲作引,寫出了思念的細節:“我倚在樹下做過多少夢”、“我頻頻呼喚你的名字”,寫出了真實的苦楚:“我領略到織女掩淚洗面的苦惱”。《夜鶯之歌》更是直接地抒發了對戀人的無比摯愛。詩人把愛人比作一只夜鶯,要用自己孤獨的心為她作溫暖而柔情的巢,又畫出了愛人清澈的眼睛與純凈美好的心靈,反復詠唱心愛的小鳥——那只夜鶯,感情纏綿悱惻,充滿了無限的柔情蜜意。應該說這是單純的為愛情而創作的愛情詩,它們打破了政治的天羅地網,顯露出作家可貴的自我意識與開拓精神,成為這一時期獨秀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