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復雜性探索與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的當代闡釋
- 張濤
- 8051字
- 2018-11-08 20:03:07
第二節 國內外已有研究析評
一 國外研究的歷史邏輯探尋
就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與復雜性思想的關系,國外的許多研究者都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做了許多具體深入的研究,形成了大量的研究成果。概括起來可以分為這樣三個不同的方向:西方馬克思主義“總體辯證法思想”;系統哲學的研究;蘇聯及東歐學者的研究。
(一)西方馬克思主義的觀點
西方馬克思主義是20世紀20年代主要在歐美一些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出現的,與蘇聯以列寧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有著明顯不同的思潮。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眾多理論家都對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進行了深入探討。在對辯證法的理解上,由于派別繁多和哲學家思想的分歧存在著很大的差異,但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多數理論家對“總體性”的強調在辯證法問題上有著明顯的共識,這也成為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的重要特點之一。黃小寒教授在《世界視野中的系統哲學》一書中揭示了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所強調的總體性概念與復雜信息系統理論所強調的系統整體性觀點有著極其相似的含義,并把他們的研究看作是系統哲學發展的重要部分。其實通過研究不難發現,西方馬克思主義對辯證法的理解不僅停留在系統整體主義的層面,而且蘊含著其他更深刻的復雜性思想,這其實也體現著科學和哲學的發展與探索由于面對相同的時代課題往往存在著某種相互的呼應與關照。
匈牙利的哲學家盧卡奇最早提出了“總體性”的概念,他認為,“構成馬克思主義與資產階級思想之間的決定性區別的,不是歷史解釋中經濟動機的首要性,而是總體性的觀點”,因為“總體范疇的統治地位是科學中革命原則的支柱”。盧卡奇的總體性是指整個總體是由從屬于它的各個低一級的總體構成的,而它本身又是由一個更高一級的復合體即總體所決定的,而且整個總體是具有相對性與歷史性的,不難看出這與系統論的觀點如出一轍。這樣,只有把現實社會中的個別歷史事實或個別歷史事件看作歷史整體過程的各個環節,并把它們放在歷史總體中才使它們有了存在的意義。所以,總體是認識現實與獲得真理的根本方法,只有從現實的整體上升到“具體的總體”,才能“前進到在觀念中再現實在”。從盧卡奇這里開始,這種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總體性思想的理解在法國、德國以及美國的一些馬克思主義者那里都得到了進一步的研究與論述。
在法國,薩特同盧卡奇一樣把總體性看作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根本原則,他在《辯證理性批判》中指出,辯證法就是總體化運動,“揭示出部分的辯證性質是更深層的總體運動的表現”。在此基礎上薩特重點關注了人的問題,他指出馬克思把生產關系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而生產關系恰恰是由每個個人組成的,每個個人又是一個由需要、勞動與欲望等因素組成的統一整體,“一體化永在的可能性變成了整體化和被整體化的人的永恒必然性,也將世界變為了一種范圍越來越寬的不斷發展的整體化過程”。
法國另外一位哲學家阿爾都塞則用結構主義的方法解釋社會的發展變革,提出了多元決定辯證法理論或者稱為結構辯證法。他批判了機械論的線性因果觀與黑格爾的表現因果觀,提出了自己的結構因果觀,并對馬克思的社會辯證法進行了重新解讀,把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基礎歸根到底的決定作用和上層建筑的相對獨立性解釋為社會的各種結構的聯系和輪流占據主導地位,并最終由經濟基礎決定,他的理論也被稱為結構主義的馬克思主義。
在德國,柯爾施在《馬克思主義與哲學》一書中也曾提出,馬克思所描繪的資產階級社會是個統一整體,而且馬克思也把社會看作一個活的整體來理解,從而在理論上揭示了社會歷史的整體性,并試圖通過實踐來顛覆資產階級社會這個整體。德國的另外一位哲學家阿多諾甚至專門研究了關于系統學的問題,但是他僅僅是從理論系統或體系的層面來說明的,他堅決反對理論系統或體系的封閉性,強調理論系統必須具有開放性;他還聯系實際強調,如果將一種封閉的理論應用于社會,也就相當于“徹底地把社會當作一個封閉的體系,一個相應地不順從主體的體系,那么只要主體依然是主體,對主體來說,社會就成了太令人不愉快之物”。值得注意的是,德國當代著名哲學家哈貝馬斯提出了社會的交往創新模式,事實上已經是蘊含了深刻復雜性思想的歷史觀,對線形歷史觀進行了批判。
在美國,美籍德裔哲學家馬爾庫塞提出了“回憶的總體性”,認為對社會分析要堅持總體性的原則,強調總體是一個運動、變化與發展的過程,因此辯證法就是“否定的辯證法”。他通過深入比較馬克思與黑格爾辯證法,概括了二者的本質區別,在他看來,雖然二者都認為真理存在于否定的整體中,但黑格爾的整體是理性的整體,而馬克思的整體是階級社會現實的整體;黑格爾的整體是一個封閉的思想觀念體系,整個歷史被理性的形而上學過程所限定,而馬克思的整體卻是開放的、發展的具體過程。在此基礎上提出:“辯證法把事實作為與事實不能分離的有限歷史整體的要素。”同時馬爾庫塞也同樣把人看作是總體,但是由于資本主義社會使人異化,人的豐富性與總體性被抑制了,必須通過“總體革命”來恢復人的總體性。
西方馬克思主義對總體性的強調體現了與現代科學在思想深層的某種時代呼應,都是對當今時代日益明顯的整體化特點的反思,西方馬克思主義很多理論家都認為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實質就是“總體性”思想。他們把馬克思主義辯證法解讀為“總體性”思想,同現代科學提出的系統思想一樣,都深入探討了整體與部分關系的問題。但二者也有著明顯的區別,現代科學對這一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自然領域,而西方馬克思主義把這種整體與部分的關系具體化為社會與人的關系,強調人的豐富性、整體性的發展,強調通過“總體性的革命”來繼續馬克思提出的歷史任務。西方馬克思主義除了蘊含著豐富的系統整體性思想之外,也有許多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思想如博弈論、交往創新模式等所蘊含的復雜非線性思想同樣值得關注。上述這些思想從復雜性科學的新視角來看是很有價值的,也存在值得反思的問題。一方面,他們普遍認為辯證法無論在黑格爾那里還是在馬克思那里都是在人與物及人與人的關系的意義上界定它,只是到了恩格斯這里,“出于一種統一的希望,才嘗試在自然的歷史中去發現人類歷史的運動。所以,宣稱存在著一種自然辯證法,實際上指的是物質事實的整體性——過去,現在,未來——或者用另一種方法表述,它所含指的是時間性的整體化”
,也就是說,西方馬克思主義一般都否定恩格斯關于自然辯證法的思想。但實際上馬克思曾經指出:“有一位思想極其深刻但又怪誕的研究人類發展原理的思辨哲學家,常常把他所說的兩極相聯規律贊譽為自然界的基本奧秘之一。”
這說明馬克思并沒有否定自然辯證法,也同意把辯證法看作是包括自然界在內的整個世界的普遍規律,而且其本人也參與了《自然辯證法》部分章節的寫作,否定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思想以及對自然界辯證性質的忽視顯然是不合理的。
(二)西方系統哲學家對本問題的研究
由于復雜性科學的出現,對其進行哲學探討的哲學思潮可以按照現代系統論的創始人貝塔朗菲的提法“系統哲學”來命名,這一思潮形成于20世紀下半葉。馬克思主義哲學出現于19世紀40年代,兩種理論的出現在時間上相差了一個多世紀,正如貝塔朗菲的學生系統哲學家拉茲洛所說:“系統思想作為一種哲學,比馬克思主義的創立要晚。”但如前所述兩種理論卻都涉及了共同的問題,有著很大的交集。有一個特別值得注意的現象,在世界性的系統哲學甚至包括系統理論的研究中,幾乎所有的系統哲學家甚至一些從事復雜性研究的科學家都會提到馬克思主義哲學,也就是說系統哲學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關系問題往往是系統哲學研究者自己提出來的。
很多系統理論研究者都指出了系統哲學與馬克思主義哲學尤其是辯證法的相似之處。早在系統論的先驅貝塔朗菲那里就指出了馬克思在制定研究系統的方法論方面所起的作用,并指出一般系統論的原理和辯證唯物主義相類似的則是顯而易見的。耗散結構的理論創始人普里戈金(又譯為普利高津)等人在著作中也關注到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并認為,“恩格斯得出結論:機械論的世界觀已經死亡”。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系統哲學家對于馬克思主義的系統思想采取積極肯定的態度,很多則帶有著強烈的批判色彩。比如美國系統哲學家詹奇的《自組織宇宙觀》認為馬克思的思想受到了19世紀物理學的平衡論思想的影響,設定了一種終極的平衡態系統,發動和加速達到這一目的是人類的任務,馬克思主義的各種不同思想流派只是以極不相同的方式解釋了這一過程中人的作用。詹奇還指出恩格斯在為馬克思《法蘭西的階級斗爭》所作的序中提出的革命是按照“數學確定性”通過長期不斷的工作取得成功的觀點,存在著明顯的簡單性特征。在詹奇看來,如果革命被理解為某種漲落的自發突破,那么就應該形成漸進的改良行動去“穿越種種制度的長征”,而他認為列寧的錯誤在于完全不相信漲落的自發性,十月革命并不是進化過程的延伸或創造性自組織的過程。詹奇還認為進化創造性總是致使“大數定律”失效,往往歷史中杰出人物的主觀方面起到決定性作用。另外,加拿大的系統哲學家邦格甚至提出了取消辯證法的觀點,在他看來唯物主義是真理,如果它要繼續發展,必須走精確化的道路,這就必須與辯證法劃清界限,從而否定了辯證法,在他看來辯證法是混亂和模糊的,需要詳盡的闡明所涉及的關鍵概念,并以清晰的、有說服力的方式重新闡釋辯證法的原則,并認為辯證法理論不能構成變化理論的充分基礎。
系統哲學研究世界的系統聯系和發展的普遍規律,馬克思主義哲學也研究自然、社會和思維發展的普遍規律,但是,它們在形成的具體背景,在研究的范圍,角度、普遍性的水平、分析的深度以至語言的表述上都不同,因此,它們的理論也各具特色。比如拉茲洛就認為系統哲學是建立在系統運動的基礎上的,“系統運動能夠發展起來的原因,在于它體現著一種合理性,把支離破碎的西方科學整合起來。這與馬克思創立辯證唯物主義的動機不同。因為馬克思的動機在于他看到了社會上存在的不公正現象,想用科學來矯正社會的不公正,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社會。而系統運動本身最初是從科學的發展中導引出來的,而后系統理論才應用于社會領域現實問題的解決,如制定社會政策,解決社會問題,等等”,而馬克思主義哲學顯然并不是專門研究系統的理論。這些都導致了雖然系統哲學家們都關注到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系統復雜性思想,但是這些關注只是散見于其著作中對其他問題的闡述中,或籠統地作為自身理論的論證或補充,并沒有對該問題進行深入系統的分析與論證,也就不可能對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的復雜性思想進行全面系統地揭示,無論肯定還是否定態度,都缺乏對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深入理解。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論工作者,理應回到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對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的復雜性思想進行全面系統的揭示與分析,并對系統哲學對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的不同理論態度尤其是否定態度給出回應。
(三)蘇聯和東歐哲學家對本問題的研究
蘇聯哲學對系統科學的研究是我們不能忽視的,雖然在最初對系統科學的態度上由于意識形態的原因經歷了一些周折,但進入20世紀60年代,出現了系統科學研究的熱潮,尤其在馬克思主義與系統科學的關系研究上,形成了大量的有價值的研究成果。
蘇聯哲學家庫茲明可以說是當時該方面研究的杰出代表。庫茲明指出馬克思從來沒有專門對系統性原則進行過方法論研究,但他卻對世界上最復雜的系統即社會進行了深入的研究,給我們提供了對社會現象進行系統研究的方法與思路。在庫茲明看來,沒有對世界的系統理解,就不能充分正確地理解馬克思的唯物主義和辯證法。而且,在他看來系統性原則還構成馬克思整個辯證方法和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的一個重要方面。在此基礎上庫茲明進一步揭示了現實的世界圖景和關于世界的觀念的范圍發生了變化,“實物的世界”已經向“系統的世界”轉向,所有這一切都具有巨大的世界觀意義,它應該成為辯證唯物主義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庫茲明還對馬克思和黑格爾關于理論認識的形式和階段進行了比較研究,提出了實物知識、系統的知識、元系統知識的概念,確定了系統知識在一系列其他形式知識中的核心和首要地位。
蘇聯系統研究的另外一些著名的專家如羅森塔爾、薩多夫斯基、烏約莫夫等都從各自的角度強調了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為建構系統哲學提供了原則和方法,這也成為蘇聯對這一問題研究的主流觀點。比如羅森塔爾就指出:“馬克思主義認為系統及其結構是歷史現象,只有從辯證發展的普遍規律出發才能理解這些現象。”再比如薩多夫斯基也曾反復強調辯證法是系統方法的基礎,但要最大程度發揮自身的理論作用又需要通過系統方法與具體現實實現有效的聯接,“分析復雜的發展著的客體的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論原則,對于形成有關系統方式和現代系統研究專門科學觀念來說,乃是再恰當不過的哲學基礎”
,在此基礎上他進一步指出馬克思詳細地制定了對復雜客體進行哲學理論描述的原則,“在研究資產階級經濟系統時,馬克思提出如下要求:要揭示這一系統的‘隱蔽結構’‘內在有機聯系’‘生活過程’‘資產階級社會的內部生理學’……馬克思的著作中蘊藏著研究復雜客體的哲學方法論的極其豐富的材料:他創造了分析發展著的系統的一系列方法,揭示了把所研究的客體的抽象規定綜合起來的形式,揭示了與系統同時并存的元素與歷史地變化著的元素之間的相互關系,等等”。
另外,烏約莫夫提出了系統方式的概念,也旗幟鮮明地強調唯物辯證法的普遍聯系原則是系統方式的方法論基礎;他認為系統方式是辯證法普遍聯系原則具體化的形式之一,進而強調其作為唯物辯證法的具體化和發展在現實中的作用,他指出:“一般系統論和系統分析乃是可以稱之為‘系統方式’的研究方式的獨特表現形式。從本質上看,系統方式就是唯物辯證法原則的具體化和發展,通過系統方式極大密切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哲學同國民經濟發展課題的聯系,這比通過物理、化學等‘經典’型科學所建立的聯系要密切得多。”
并在此基礎上強調唯物辯證法隨著科學的發展應該具體化。
20世紀中葉,東歐的一些社會主義國家也接觸到了系統科學,70年代前后東歐各國的系統問題研究受蘇聯的影響也形成了研究熱潮,一些哲學家對系統科學中的哲學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其中,民主德國著名哲學家、控制論專家克勞斯就是其中極具代表性的一位,他認為:“卡爾·馬克思比詹姆斯·瓦特有更多的理由可以稱為控制論的先驅、第一個控制論家”,并初步嘗試將控制論中的系統思維納入唯物辯證法的理論框架,并且指出,如果說控制論需要一種“行動哲學”作為哲學基礎,辯證唯物主義就是它的基礎。
蘇聯與東歐的學者無疑對這一問題的考察作了非常深入的工作,為本研究提供了大量的理論基礎,但由于時代的局限性,他們仍停留在對復雜系統理論早期階段的思想概括,一般在研究上更多的是把系統研究定位于一般科學方法論的研究,對其哲學意蘊都持有保守的態度,比如薩多夫斯基就認為,在西方整個來說,對系統方式和一般系統論哲學方面的研究帶有偶然的性質,這方面的研究是零散的,往往是表面的,而從哲學方面來說是明顯不成熟的,這也是當時蘇聯復雜系統理論研究的一種主流態度。在這之后,隨著科學的進一步發展,復雜系統理論已經有了新的突破,又有一些與之前思想內容有著明顯差異的新的理論出現,時至今日,世界范圍的復雜信息系統理論的哲學層面的躍升的研究已經十分廣泛和深入,而蘇聯這方面的研究由于其解體再沒有取得進一步的有影響力的理論成果。另外,蘇聯哲學的相關研究往往也局限于辯證法蘇聯斯大林模式的理解之中,帶有較強的簡單性和機械性,所以也并不能真正揭示馬克思恩格斯辯證法的復雜性思想。
二 國內研究的歷史邏輯探尋
在我國最早關注馬克思主義哲學與現代系統理論關系的是錢學森教授,他明確指出現代系統理論“來源于人類的長期社會實踐,首先在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中總結上升為明確的思想,而決不是什么在二十世紀中葉突然出現的”,他還指出:“系統思想經過兩千多年的演變,最后到一百年前,恩格斯把它明確了,成為真正辯證唯物的、科學的、現代系統的思想。然后又經過半個多世紀,才真正實際上應用來解決具體的問題”
,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從馬克思主義哲學到系統科學的橋梁,可以稱為‘系統觀’或‘系統論’,它將成為辯證唯物主義的一個組成部分”
,并指出“如果說系統論是系統科學到哲學的橋梁,那么系統觀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組成部分”。
在錢學森這些思想的指導下,圍繞著復雜性科學與辯證法關系的問題上,學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比較突出的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理論見解:
“豐富論”的觀點。在錢學森教授的倡導下,使這個問題在20世紀末成為我國哲學界研究的熱點問題,很多學者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早期比較流行的理論態度是總結概括系統科學的理論成果,并把這些理論成果進行哲學概括后將其有機融入原有的辯證法體系之中,這方面的研究形成了大量的理論成果,最有代表性的可以算是烏杰教授的系統辯證論。烏杰教授提出的系統辯證論以系統為核心概念揭示了客觀世界不同層級的系統聯系與發展的一般性質,在此基礎上重新闡釋了唯物辯證法中的物質觀、過程觀、時空觀等基本內容,對原有的唯物辯證法的規律和范疇進行了豐富和發展,其主要特點是把現代科學的一些核心概念諸如系統、要素、結構、功能、層次、序量、差異、協同以及中介等范疇引入辯證法理論體系之中,深入闡述了系統辯證論的整體優化、層次轉化、結構質變、差異協同等基本規律。
“分歧論”的觀點。在這一問題的探討過程中,隨著現代復雜信息系統理論研究的深入,很多學者逐漸從研究馬克思主義辯證法與系統理論有機結合轉向了研究二者的差異。烏杰教授、張華夏教授等學者認為,辯證法的實質是用對立統一來說明事物之間的關系,而系統科學則是用系統內部各個子系統之間以及系統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來說明的,二者對于聯系的理解存在明顯差異。持這種觀點的學者認為辯證法中對立統一所描述的聯系往往發生在兩個研究對象之間,更多指代的是彼此在屬性、趨勢和狀態方面既統一又區別的關系,其理論基點是矛盾;而系統科學所描述的聯系往往發生在多個研究對象之間,更多指的是彼此之間是實際地交換物質、轉移能量和傳遞信息的過程,其理論基點是系統整體。
“超越論”的觀點。隨著復雜性科學的進一步發展,很多學者認為現代科學革命與馬克思、恩格斯所處時代科學的研究范式已經明顯不同,作為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思維科學的概括和總結的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在解釋力上有著不足,需要改變自己的形式,重新概括現代科學革命的科學精神,這在2000年以來成為該問題研究的主流觀點。受西方系統主義哲學研究的影響,很多學者以當今科學技術的一些核心概念進行全新的理論體系的建構,這就不僅局限于辯證法,而是體現在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等哲學研究的各種領域。持這種觀點的哲學研究者有很多,比如西安交通大學鄔焜教授以信息為核心概念提出了信息哲學、中山大學的張華夏教授就以系統為核心概念構建的系統哲學、中國社會科學院金吾倫教授以協同生成子為核心概念構建的生成哲學、羅嘉昌教授以關系為核心概念的關系實在論等。
總之,從20世紀80年代到20世紀末,關于復雜系統理論與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關系探討成為了學術界的熱點,在對復雜系統的哲學闡釋基礎上大都強調復雜系統理論成果對馬克思主義的豐富與發展。進入21世紀后,學者們對這一問題的研究熱情明顯冷卻,原先復雜系統理論的哲學研究者們逐漸開始關注超越“整體主義范式”與“自組織范式”的復雜性探索研究的新階段,并在對這些理論進行哲學概括基礎上圍繞不同的理解展開了哲學理論體系的建構,這些建構無疑包含了對原有唯物辯證法整體超越的意味。而且,早期對復雜系統理論與馬克思主義辯證法關系的探討多是對復雜系統理論的“整體主義范式”與“自組織范式”的概括,并不能真正概括復雜性思想的內容實質,而且針對的多是受蘇聯模式影響的早期流行教科書的傳統理解,這種理解往往帶有強烈簡單性特征,并不能完整體現辯證法的精神實質。而近年來復雜系統理論的研究者在不斷概括復雜性新成果中,圍繞不同的理解展開了自身哲學理論體系的建構,卻也或多或少的忽視了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思想的深入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