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管理創新研究
- 鄧瑩輝
- 10859字
- 2019-01-04 13:48:04
緒論
城市是人類生活的重要場所,是隨著社會文明的發展逐漸采用的一種居住方式,它是人類社會生產生活、社會運作和歷史文化所形成的一種最大限度的聚合體。在這里,人類各民族所創造出來的既互相區別又彼此聯系、風格各異、色彩斑斕的文明通過各種方式匯集或聚焦,最終凝聚成人類社會的效能和社會意義。因此,“城市就成為一種象征形式,象征著人類社會中種種關系的總和:它既是神圣精神世界——廟宇的所在,又是世俗物質世界——市場的所在;它既是法庭的所在,又是研求知識的科學團體的所在。城市這個環境可以促使人類文明的生成物不斷增多、不斷豐富。城市這個環境也會促使人類經驗不斷化育出有生命(viable)含義的符號和象征,化育出人類的各種行為模式,化育出有序化的體制、制度。城市這個環境可以集中展現人類文明的全部重要含義;同時,城市這個環境,也讓各民族各時期的時令慶典和儀節活動,綻放成為一幕幕栩栩如生的歷史事件和戲劇性場面,映現出一個全新的而又有自主意識的人類社會。”城市的出現,從根本上改變了遠古時期人類社會鄉村個體性和家族式的生產和生活方式,與此同時也改變了人類社會過去相對簡單得多的關系結構,隨著城市的發展而變得越來越復雜,并逐步營造出典型的市民社會契約關系的價值與土壤,這在西方城市社會表現得尤為突出,而中國這種新的社會關系正在逐漸培育和形成之中。在新的社會關系中,城市市民創造出不同于傳統鄉村的新的文明和社會規范,感受著城市文明所帶來的生活的舒適與便捷,也相應承擔著生存的壓力與競爭,享受著城市社會發展帶來的各種文明成果。
一 中國城市化的基本歷程
縱觀古今中外的文明發展進程,雖然大致上經歷過從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的歷史進程,有一定的社會發展規律,但在人類社會發展的具體過程中卻存在著風格迥異、形式多樣的歷史發展空間和社會類型。通過簡單比較我們便不難發現,和西方國家城市相比,中國傳統的城市不僅在其建構理念、發展模式、空間形態和符號特征等諸多方面具有相當明顯的差異,而且在發展的時序和階段上也存在比較大的差別,單從由社會空間結構和文化結構所決定的城市物化的空間結構,就可以看出中西方城市所存在的本質性不同:西方屬于典型的市民社會的城市物化空間結構,一切以市民為中心,借助契約性關系維持城市的運行;而中國則屬于典型的權力結構屬性的城市社會物化空間結構,權貴決定城市的發展與走向,而市民則沒有決定城市的基本話語權。正如張鴻雁教授所云:“從發展的序列來看,中國城市在歷史上既沒有出現如古羅馬那樣的城市整體衰落,也沒有出現過西方式的中世紀城市文藝復興。”在中國幾千年的發展歷史上,城市基本上是作為政治、軍事和文化的中心,一直處于某種連續發展的過程中,雖然經過無數戰火的洗禮、數不清的權力更替而帶來的多次革命性的變革,但城市始終是權力的集中之所,并在漸變中構建新的集權式的城市權力體系。
從鄉村走向城市是人類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由之路,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必然結果。城市化是現代社會的一個必然趨勢,城市化水平是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發展的重要標志,也是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社會組織程度和管理水平的重要標志,是衡量現代社會進步發達程度的一個重要標志。當歷史進入21世紀,隨著城市化進程的進一步加快,人類社會從整體上正面臨城市社會的到來,據統計,現在世界上大約有54%的人居住在城市,未來二十年全世界將有近七成人口生活在城市里。就新中國成立以來的歷史而言,1978年的改革開放是一個明顯的界限,此前我國城市化進程一直在低水平徘徊,發展速度極其緩慢,基本處于停滯狀態,用一組數據就足以說明:從1949年到1977年,在長達28年的時間內,我國的城市化水平僅比新中國成立前提高8.32個百分點,年平均增長0.29%;從1978年改革開放以后,我國城市化的步伐開始加快,特別是從21世紀初隨著我國經濟結構的巨大變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逐步確立,出現了迅猛的城市化浪潮;而加快城鎮化建設速度更是“胡溫體制”和“習李體制”承先啟后幾屆政府共同推進的重大戰略目標。2011年3月5日公布的國家“十二五”(2011—2015年)規劃綱要草案明確提出,到2015年,中國城鎮化率有望由2011年的47.5%提高到51.5%。而事實上據國家統計局2014年2月24日發布的《2013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表明,至2013年“年末全國大陸總人口為136072萬人,比上年末增加668萬人,其中城鎮常住人口為73111萬人,占總人口比重為53.73%,比上年末提高1.16個百分點”,與世界平均水平相當。也就是說,中國城鎮化的現實發展速度已經大大超過規劃綱要的預期,僅用不到一半的時間就完成了城鎮化的五年規劃任務。這是中國社會結構的一個歷史性變化,成為一個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標志性坐標,它意味著中國整個社會已經進入一個新的時期,即所謂“城市社會時代”。按照西方發達國家城市化水平的進度,城市化人口每20—25年翻一番,預計到2039年前后,中國城市化人口將達到70%—80%,從整體上全面實現城市社會的轉型。可見,城市化正成為中國現代化的重要目標和結果,影響億萬人民的日常生活,推動社會向前發展。在現代化與城市化越來越同一化的今天,幾乎每個人都能夠感受到自己與春潮涌動、日新月異的城市化進程息息相關,很少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二 城市文化在城市化進程中的作用
以宏觀的視野來觀照現實,在經濟全球化、一體化的當今世界,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的競爭早已超越了過去那種單純的經濟或軍事意義上的競爭,也不再是純粹科技水平的競爭,而是包括政治、經濟、科技和文化在內的綜合實力的競爭。很長時段內被我國政府和民眾所忽略的文化,在西方則早已作為一個國家與經濟、科技硬實力相對的軟實力,其在綜合國力競爭中所處的地位和所產生的作用越來越被凸顯出來,并逐漸取代經濟因素和科技資本,成為一個國家最有價值、最具戰略意義的核心競爭力,對一個國家和民族經濟、社會的發展產生著日益重要的作用。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在經濟全球化的國際大背景下,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與其說是國與國不同實體間經濟的競爭,不如說是不同民族間的文化之爭,未來的時代將是一個文化決定國家興衰存亡的時代。為了奪取未來經濟發展的制高點,取得民族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優勢地位,以美國為代表的一些西方先進國家未雨綢繆,其社會學者和國家管理者早在20世紀后半葉就開始關注并研究文化與經濟的內在關系,“許多國家采取實際措施,大力提升文化競爭力,發展文化產業。例如,美國文化產業的產值占GDP的近1/5,其視聽產品出口超過航天工業,成為全美第一大出口貿易產品,占據40%以上的國際音像市場份額;英國文化產業的年產值近600億英鎊,其規模已與汽車工業不相上下,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創意產品生產國;而日本的娛樂業1993年就已超過汽車工業產值,其漫畫、動畫和游戲三大產業組成的新文化產業更是占據了世界市場份額的1/3。韓國為盡快擺脫亞洲經濟危機,也開始向文化產業進軍。在‘文化立國’及‘文化產業發展5年計劃’等戰略的支持下,韓國的文化產品與服務出口逐年增長,成為新興的文化出口國。”中國的管理者和學者對文化的價值認識顯然比較滯后,對文化價值的利用還處在探索過程中,直到2014年年底,文化產業的產值才占整個GDP的3%左右,其成長空間巨大。但進入21世紀以來,受西方發達國家成功經驗的啟發和影響,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也逐步認識到要想發展本國經濟,擴大自己國家的國際影響力,贏得其他國家的尊重、支持與信任,就必須從文化軟實力的建構、培育入手,使之成為真正具有綜合實力的國家。
隨著中國、南非、巴西、俄羅斯等金磚國家經濟的迅速崛起,世界經濟的格局正在改變,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實體。但和所有新興經濟體一樣,中國經過三十多年主要依靠自然資源幾近破壞式的發掘和廉價勞動力資源的超負荷運用所創造的經濟奇跡發展到今天,如果不改變發展方式,很難繼續引領世界經濟發展風潮,保持快速平穩的發展狀態。在當今世界各國都十分注重大力提升文化競爭力的客觀背景下,作為擁有14億人口而物質資源相對貧乏的大國,要在激烈甚至慘烈的國際競爭中保持主導和優勢地位,要在城鎮化進程不斷加快的現實條件下,全面實現黨中央提出的建設小康社會的偉大戰略目標和歷史任務,就必須占據文化的制高點,充分利用城市文化資本建構國家強大的文化競爭力。
三 文化競爭力與文化管理創新
在西方,文化競爭力較為普遍地被認為是一種“影響他國意愿的能力與無形的權力資源”。作為一個復雜的系統,文化競爭力主要應該由精神感召力、社會凝聚力、市場吸引力、思想影響力以及心理驅動力諸因素所構成。“文化競爭力的提升需要政府注重主流文化自身的積極構建,大力發展與繁榮文化產業和文化事業,創新文化市場管理;在政治文化領域構建體現國家根本利益與國家意識形態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在傳統文化領域構建代表中國文化核心價值觀的思想體系;在公共文化領域構建引領行業發展、體現國家指導方針的一系列公共政策、法律法規等,完善相關制度體制改革與創新。”
改革開放前,中國受蘇聯政治體制和經濟模式的影響,長期實行計劃經濟體制,對文化的管理實行的是黨委領導、政府包辦的一元化管理模式,即政府對城市文化具有絕對的主導和管制權力。這種文化管理模式產生的根據是,認為政府本身具有無限的理性和無限的能力,能夠有效應對和解決文化管理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和挑戰。毋庸置疑,從我國六十多年的文化發展歷史看,政府一元主導的文化管理格局在一段時間內確實對我國文化事業的發展發揮過一定積極作用,但同時也應該清醒地看到,這種管理模式的理論依據是站不住腳的,它的負面影響也不容忽視,其破壞性也是巨大的。“這表現在政府對市場運作的過多干預,以及對民間力量和智慧的關注不足,與此同時,政府權力的高度集中又為內部人員‘尋租’行為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影響了文化產業的高效發展。”
對紛繁復雜的城市社會文化進行管理與治理,單純依靠政府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因為政府的精力和能力都是有限的,不僅不能對所有文化事務面面俱到,甚至經常會出現政府管理失靈和失效現象。在這種一元文化管理體制之下,城市政府及其相關部門作為絕對主體管理城市文化領域的一切事務,而本應該成為文化管理有機組成部分的市場、社會組織等卻被不同程度地邊緣化甚至排除在外,其危害是巨大的,不僅造成政府層面的政事不分、管辦不分現象頻出,而且市場、社會的自主性和創造能力也遭受到相當程度的損害乃至扼殺。
從20世紀80年代實行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經濟改革的同時,也一定程度加強了文化管理體制機制的變革。在黨和政府主導城市文化管理的基本前提下,開始注重一定程度引入市場和社會第三方的力量參與國家的文化建設與文化管理工作,從而使我國的文化事業和管理水平得到提升,邁上一個新的臺階。雖然包括三峽流域城市在內的城市文化管理體制改革取得一定成效,但長期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政府辦文化”的觀念根深蒂固,很難在短期內徹底改變,所導致的城市政府一元化文化管理的行為慣性仍然普遍存在于城市文化管理的現實當中,非政府組織、文化社會團體和個人參與城市文化建設與管理的渠道不暢,發揮的作用相當有限,當下多元文化利益訴求的表達與滿足難以真正實現,這在西部民族地區城市表現得尤為突出。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和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地位的確立,對文化實行多元化管理是現代城市文化管理發展的必然趨勢。因此進一步深化改革文化管理體制機制,充分發揮黨、政部門之外的第三方力量的補充與支持作用,已成為我國文化工作的當務之急。
四 三峽流域城市文化在西部大開發中的戰略地位
國內習慣上將整個中國大陸劃分為東、中、西部三大經濟帶,并以此作為主要依據制定我國區域經濟發展戰略。而很長時間以來,由于各種政治、經濟、國防和歷史的原因,國家實行的是非均衡發展策略,從而造成西部地區與中東部地區經濟的差距越來越大。有鑒于此,1995年9月中共十四屆五中全會審議并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建議》綱要中,黨中央明確提出經濟開發重點戰略向西轉移的方針。2012年國家《西部大開發“十二五”規劃》更進一步明確西部大開發的戰略目標,強調經濟的均衡性可持續性發展。該規劃第二十九節“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中說:“依托豐富旅游資源,深入挖掘文化內涵,加強資源整合,積極發展文化、生態、休閑、度假旅游,提升旅游服務水平,打造富有西部特色的旅游產品體系。加強旅游基礎設施建設,鼓勵旅游公共服務主體多元化,促進旅游公共服務建設和運營市場化。重點培育一批跨區域精品旅游線路,形成一批國內著名和國際知名的旅游目的地。實施紅色旅游二期規劃,完善景點景區配套基礎設施,提升陳列布展水平。大力發展具有地方和民族特色的文化創意、影視制作、演藝娛樂、出版發行和會展等文化產業,培育一批有特色、有品牌、有實力的文化骨干企業,建設一批文化產業基地和產業園區。”第四十八節“繁榮文化事業”中說:“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促進民族文化交流,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本著經濟實用原則有序實施地市級圖書館、文化館、博物館建設工程,以及縣及縣以上城鎮數字影院建設。大力推進以文藝骨干、文化大戶為重點的文化人才隊伍建設,加強對基層文化活動積極分子的培養和扶持。加強文物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實施西部文化和自然遺產保護專項工程。深入挖掘民族傳統文化資源,促進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創新和發展。深入開展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及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與發展工作。加強基層公共體育設施和民族特色體育場館建設,打造……特色體育競技活動品牌,促進群眾性文化體育活動發展。加快文化‘走出去’步伐,擴大對外文化交流,構建以優秀民族文化為主體、吸收外來有益文化的對外開放格局。”這充分證明國家對大西部文化引領經濟發展工作的重視。
三峽流域地處中國的西部,具有特殊且重要的戰略意義,是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地區城市經濟社會的發展,直接關系中國現代化第三個戰略目標的實現。而在實現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和促進三峽流域城市經濟社會發展的過程中,城市文化建設與管理是一個不容忽視、關系重大的環節。因此,三峽流域城市發展與治理就不僅是一個關乎經濟的問題,而且還是一個文化建設與管理的問題,換言之,在三峽流域城市社會的發展中如何通過區域城市文化的復興來促進經濟的振興,如何通過經濟開發來促進區域城市民族文化發展,需要進行深入全面的探討與研究。正如《國務院關于西部大開發“十二五”規劃的批復》(國函〔2012〕8號)所言:“深入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是黨中央、國務院作出的重大決策,各有關方面要統一思想、堅定信心、開拓創新、扎實工作,努力建設經濟繁榮、社會進步、生活安定、民族團結、山川秀美的西部地區,不斷開創西部大開發新局面。”三峽流域城市應該抓住國家西部大開發的重要機遇,利用本地區豐厚的文化資源發展民族地區的經濟,增強區域城市的競爭實力。
五 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管理研究的對象和范圍
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管理研究是從人類學、社會學、管理學、文化學等角度對某一區域的城市社會文化及其管理進行綜合性研究。要使這一研究有的放矢,具有現實針對性,首先必須對研究的對象加以清楚說明。
本書研究的對象是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管理,對此可以從三個層次來理解。
第一,本書研究對象的地理范圍涉及中國中西部四省(市),具體來說,是指:湖北的宜昌市、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荊州市、荊門市、神農架林區及其所屬各縣;湖南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張家界市、常德市、懷化市及其所屬各縣;重慶市的南川區、黔江區、石柱土家族自治縣、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縣、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巫山縣、巫溪縣、奉節縣、云陽縣、開縣、萬州區、忠縣、涪陵區、豐都縣、武隆縣、長壽縣、酉陽土家族苗族自治縣等;貴州的銅仁市所屬各縣。這一區域由長江三峽及清江、烏江、沅水等三條支流流經的地域所構成,屬于少數民族聚集區,域內少數民族以土家族、苗族、傣族等為主體。這一地區主要屬于高山峽谷地帶,植被、物產豐富,但山大人稀,長時間交通不便,經濟相對落后,屬于國家重點扶貧、開發的西部區域。這一區域的先民在歷史的長河中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民族文化,留下大量光耀中國、享譽世界的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祖先留給后人極其寶貴的精神財富。
第二,本書研究對象涉及的城市是三峽流域內的地市級和縣級城市,從城市規模看,以中小城市為主。根據統計,所涉及的比較重要的地級和縣級城市城區人口數依次為:宜昌市159萬;恩施市44萬;荊州市90萬;荊門市38萬;吉首市28萬;張家界市約20萬;常德市60萬;懷化市約20萬;銅仁市約23萬;黔江區20萬;涪陵區30萬左右;南川區20萬左右。國務院2014年10月29日發布《關于調整城市規模劃分標準的通知》文件規定:“以城區常住人口為統計口徑,將城市劃分為五類七檔。城區常住人口50萬以下的城市為小城市,其中20萬以上50萬以下的城市為Ⅰ型小城市,20萬以下的城市為Ⅱ型小城市;城區常住人口50萬以上100萬以下的城市為中等城市;城區常住人口100萬以上500萬以下的城市為大城市,其中300萬以上500萬以下的城市為Ⅰ型大城市,100萬以上300萬以下的城市為Ⅱ型大城市;城區常住人口500萬以上1000萬以下的城市為特大城市;城區常住人口1000萬以上的城市為超大城市。”按照這一新的城市規模劃分標準,這一區域內的城市僅有宜昌市進入大城市行列,而可以列入中等城市的,也僅有荊州市和常德市等少數地級市,更多的屬于Ⅰ型、Ⅱ型小城市,與中國其他區域特別是東南沿海地區相比,城市規模明顯偏小,城市發展水平和管理能力相對落后。
第三,本書研究針對的是三峽流域地市級和縣級城市社會文化及其管理的問題。與其他區域城市社會文化相比,三峽流域城市文化既具有共性,更有其獨特性。作為西部大開發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民族聚集區域,三峽流域城市如何走上社會發展的快車道,如何利用本地優勢資源發展當地經濟,如何運用科學管理理論經營民族地區城市,是“新常態”下城市管理者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現代城市作為區域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科技和信息中心,是勞動力、資本、各類經濟、生活基礎設施高度聚集,人流、資金流、物資流、能量流、信息流高度交匯,子系統繁多的多維度、多結構、多層次、多要素間關聯關系高度繁雜的開放的復雜巨系統。城市管理同樣也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巨系統,聯合國人類居住中心《關于健全的城市管理規范:建設“包容性城市”的宣言草案》對城市管理有如下定義:“城市管理是個人和公私機構用以規劃和管理城市公共事務的眾多方法的總和。它是一個解決各種沖突或不同利益以及采取合作行動的持續過程,包括正式的制度,也包括非正式的安排和公民社會資本。”一般的城市社會管理多從行政管理、經濟管理、社會管理、社會組織管理、衛生管理、工商管理、企業管理等方面入手,一直以來,文化在多數政府官員和其他權力者眼里不過是可有可無、錦上添花的裝飾而已,從金錢到精力對城市文化建設與管理的投入遠遠不夠;而從文化的角度考慮對城市加以管理者更是少之又少。這種情況若長期得不到改變,我國經濟要得到持續健康發展、盡快縮小與發達國家的差距的目標就很難實現。對此我們必須保持清醒的認識和警惕。
六 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管理研究的價值和意義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隨著政治、經濟、文化的巨大發展與進步,中國的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無論是包括北京、上海、廣州、武漢等經濟發達的大都市,還是相對落后的中西部中小城市,都正在經歷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從中國城市化的社會實踐來看,東部地區與西部地區城市化水平存在著明顯的巨大差距。上海已經具有典型的后工業社會的文化符號,而青海、西藏等則仍然保持有原始的自然經濟結構,分布著大量的國家級貧困地區。因此,在中國這樣一個多類型、多層次、多樣態的社會空間里,城市化出現混合型、多梯度的發展不可避免。
三峽流域城市作為中國西部相對貧困的民族區域政治、經濟、文化的綜合體,也正隨著國家的巨變而發生改變。城市是一個復雜的利益聚合體,存在多種利益相關者,無論是市民、企業、外來務工人員、非營利組織、甚至城市政府作為利益主體,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諸多方面,都具有各自自身的不同利益訴求。從政治而言,和東部發達地區城市一樣,三峽流域城市主體結構和利益訴求也具有多元化的特點,不同民族、不同階層、不同團體的政治主體,都應該具有參與政治系統、獲得公平公共服務等基本權利和有效途徑,因此,民主政治機制是現代社會利益關系協調的重要方式,只有通過政治資源的有效配置和政治制度合理安排,才能實現社會利益分配和利益矛盾解決的最大公平。從經濟上說,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重要組成部分,三峽流域民眾具有平等享受國家經濟政策、物質資源和經濟發展成果的權利。面對三峽流域這樣一個自然資源相對貧乏、經濟基礎非常薄弱的西部地區及其城市,黨和政府甚至應該在經濟與社會發展上做政策傾斜和資金扶持,使其盡快縮小與其他經濟相對發達地區的差距,從而實現整個國家的均衡發展。但遺憾的是,或許是出于國家安全戰略和整體經濟發展的需要,新中國成立以后的前三十年里,身處中國西部地區的三峽流域為國家經濟發展和國防安全做出了重大犧牲,其城市建設幾乎處于全面停頓狀態;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又由于國家提出讓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區先富裕和發展起來,國家的經濟發展重心主要放在東南沿海地區,內陸特別是西部城市經濟基礎本來就很薄弱,又較少得到政府的政策和財政支持,其經濟、文化、社會發展水平與東部的差距越拉越大,三峽流域的人民和城市市民未能充分而公平地享受國家社會改革帶來的經濟成果。當然,隨著歷史進入21世紀,這種局面正在得到改變,國家西部發展戰略的提出,為三峽流域及其城市的發展帶來新的希望,如何利用這一戰略機遇加快本地區經濟的發展,是擺在三峽流域城市管理者、學者和廣大民眾面前的重要課題。從文化角度看,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是這一區域城市歷史與現代文明有機融合的統一體,是居住在這些城市中的老百姓生活的印記,也是人類知識進步與創新的體現。由城市社會主流意識凝練而成的城市精神,是三峽流域城市文化的靈魂和核心,它通過城市規劃和管制等實體化方式逐步形成。長期以來,文化始終處于政治、經濟的附庸地位,在夾縫中艱難生存。改革開放以后,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觀念的指導下,在以GDP作為考察地方政府政績的唯一標準的大環境下,我國的大多數城市管理者,尤其是西部地區的城市政府對城市文化很難給予真正的重視。然而,城市文化是生活其間的城市市民感知城市變化和進行自我身份認定的核心,正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2年8月的一篇討論文章所言:“文化價值是人們作為一個國家和地區公民身份認知的根本,是人們相互交流的基礎,文化為經濟發展的啟動設定了成功的框架。”城市的文化價值日益成為城市發展的主動力,以文化價值為主體的休閑、文化和創意經濟已成為當前世界和中國部分發達地區城市經濟的主導。因此,三峽流域城市文化應該成為三峽流域城市規劃和管理的基本要素,它決定著流域內城市的整體格局、設施分布以及管理效果。
本書研究對象以三峽流域地市級城市為主,適當兼顧縣級城市。所用資料主要來源于本書研究組成員社會調查所收集的這一地區的城市社會發展規劃、政府各部門工作計劃和總結、社區調研材料等,并參考流域內城市政府網公開發布的相關信息。
為了真實地了解三峽流域城市文化的整體情況,在三峽大學正校級領導譚志松教授的帶領下,“三峽流域社會治理研究”課題組成員鄧瑩輝教授、宋仕平教授、陳金明教授、駱東平教授、李見順博士、覃美洲副教授、梁賢燕副教授等于2014年7月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先后深入湖北的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首府恩施市、利川市,重慶的黔江區、涪陵區,貴州的銅仁市,湖南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懷化市、張家界市等地調研,與當地相關部門座談,到實地進行文化保護、傳承、建設和利用情況的調查,總結經驗,發現問題。此前和此后,課題組多次分別到宜昌市及所屬的興山縣、秭歸縣、長陽土家族自治縣、五峰土家族自治縣,荊州市的荊州區、沙市區,荊門市及所屬的鐘祥市等地進行更廣泛的文化調查研究工作,以期通過對三峽流域內不同地區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的城市文化個案的深入挖掘、分析,總結這一地區文化發展的共性特征和獨特品格,進而尋找民族地區城市文化發展的某些規律,助當地經濟發展、社會和諧和人民幸福指數提高一臂之力。
通過調查不難發現,作為國家西部連片重點扶貧開發地區,三峽流域具有自然地理相連、氣候環境相似、傳統產業相同、文化習俗相通、致貧因素相近的特點,其區域城市的發展程度遠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窮山惡水”“交通不便”是大多數人對這一區域城市的主要印象和標簽,而對其更深入的民族精神、社會人文特征則知之甚少。可以說,外界對三峽流域城市自然環境的認識遠甚于對其社會人文環境的認識。從理論研究層面看,對此一區域的研究多局限于政治、經濟和民族文化遺產方面,對三峽流域城市社會文化方面的研究極為薄弱,而這方面的研究又極為重要。
(一)從實踐意義上說:第一,三峽流域城市具有重要的經濟意義和戰略意義,尤其在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過程中,它連接東、西部的獨特區位優勢更凸顯了其重要地位。而為了保證這一流域具有經濟和戰略意義的城市的穩定,就必須對其社會和文化特點有充分的認識。第二,三峽流域城市在西部經濟崛起騰飛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承擔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該區域城市經濟健康有序發展,可以為中國國民經濟找到新的穩定的增長點;該民族地區人民物質生活水平提高和生活質量的改變,能夠提振西部少數民族發展經濟、迅速參與國際競爭的信心。而城市的經濟從來都是在與非經濟的城市社會文化因素的交互作用中發展的,經濟的發展往往受到來自社會文化方面的非經濟因素的制約。因此,研究三峽流域城市經濟社會,就必須認識和分析該地區社會文化的特點。第三,過去許多發展中國家或地區曾走過重經濟速度輕社會效益的彎路,而中國一些發達地區很長時間單純以經濟增長為目標,甚至把GDP的增長作為唯一追求的目標,從而導致邊建設邊污染、經濟建設難以持續健康發展的嚴重后果。因此,經濟發展相對滯后的三峽流域城市在制訂城市規劃時必須遵循以人為本、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共同進步的理念。而這樣的發展規劃的制定,離不開對三峽流域城市的歷史和社會文化現狀的認識。
(二)就學術意義而言,研究三峽流域城市的社會文化特征有其重要的價值。主要表現在:其一,三峽流域城市多是位于武陵地區的山區城市,其社會人文特征在諸多方面既與東部城市有很大不同,也和西南、西北邊疆城市存在較大區別。對這一區域城市社會文化及其管理的研究,有助于豐富城市學、城市社會學、城市社會管理學的理論內容。其二,三峽流域城市作為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城市群,對它的社會文化特征及其管理的研究,將極大地推動民族人類學的研究,同時也為少數民族政策的制定和民族文化的管理提供實踐經驗和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