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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沁蒙古族的歷史文化與說書藝術

何紅艷

科爾沁是有著悠久歷史和豐厚文化底蘊的古老蒙古族部落之一。“科爾沁”一詞原系鮮卑語,最早見于《南齊書·魏虜》中《魏虜》述北魏拓跋鮮卑族的稱呼用語曰:“檐衣人為 ‘樸大真’,帶仗人為 ‘胡洛真’,通事人為 ‘乞萬真’,守門人為‘可薄真’,偽臺乘驛賤人為 ‘拂竹真’……”(南朝梁)蕭子顯:《南齊書·魏虜》卷五十七,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884頁。,這里科爾沁就是指帶仗人“胡洛真”意為帶弓箭的侍衛。1206年,鐵木真被推舉為全蒙古的“大汗”,尊稱“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國。在成吉思汗稱帝前設立一支衛隊,其弟哈布圖·哈撒爾為兀勒都赤(指揮者),負責其營帳的警衛和監督。科爾沁當時是個軍事機構,平時負責護衛,戰時是沖鋒陷陣的主力。到了15世紀初,“科爾沁”由軍事機構的名稱演變成哈撒爾后裔所屬各部的泛稱,成了著名的科爾沁部。嘉靖年間,哈布圖·哈撒爾的十四世孫奎蒙克哈斯哈喇被厄魯特部所破,南下避居嫩江流域,因同族中有阿魯科爾沁,所以也稱為嫩江科爾沁,也就是現在的科爾沁。1636年皇太極在盛京即皇位,他把內蒙古四十九個旗分為六個會盟,哲里木會盟是其中之一,由哈布圖·哈撒爾的后裔管轄,范圍包括哲里木十部(科爾沁左翼前、中、后旗;科爾沁右翼前、中、后旗;扎魯特旗;杜爾伯特旗;郭爾羅斯前旗;郭爾羅斯后旗)那木斯來:《清代蒙古盟旗由來與劃分》,內蒙古少兒出版社1984年版,第22—167頁。。此十個旗三年會盟一次,推選盟長,掌管十旗主要行政事務。新中國成立后,把通遼命名為會盟(哲里木盟)所在地。1999年撤盟改為通遼市,所轄范圍科爾沁左翼中旗、科爾沁左翼后旗;庫倫旗;奈曼旗;扎魯特旗;開魯;科爾沁區(原通遼市);霍林河。“科爾沁”一詞是包含歷史、部族和地域三重含義的名稱。科爾沁蒙古族的文化經歷了傳承、積淀、演變和整合的過程之后,形成了復合、多元、開放的區域文化體系,這些為科爾沁歷史文化提供了豐腴的土壤和廣闊的背景。

一 科爾沁蒙古族的歷史文化

蒙古族語言屬于阿爾泰語系中的蒙古語族,蒙古語族中有三種方言清格爾主編:《現代蒙古語》,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即衛拉特方言、巴爾虎布里亞特方言、內蒙古方言。內蒙古的方言包括:科爾沁、喀喇沁土默特、巴林、察哈爾·錫烏、鄂爾多斯和額濟納阿拉善這六個土語。科爾沁土語是科爾沁蒙古人世代使用的內蒙古語方言之一,它也是內蒙古方言中使用人口最多(大約143萬人)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統計,《通遼年鑒》(2010年),第32頁。,范圍比較廣的土語。長期以來,科爾沁蒙古人民使用這些文字記載著這個民族源遠流長的歷史,使大量記載各種文化信息的民間印刷本、手抄本得以流傳至今。

科爾沁蒙古族的宗教信仰為博。博(本意是因興奮而狂舞之人)是北方蒙古民族最早信奉的一種原始多神教,起源于母系社會時期。在科爾沁博因其作用不同,稱謂也不同:男博稱為孛額,女博稱為渥都干,白博與黑博,還有幻頓(主要祭天,世襲制)、萊青(主要治病)。博主要分布在科爾沁左翼中旗、科爾沁左翼后旗、庫倫旗、奈曼旗、扎魯特旗等地。它最主要用于祭祀求福和驅魔治病,在行博過程中,巫師頭戴銅制五佛冠,腰扎有九個圓形銅鏡的裙子,手持單面鼓扭腰、旋轉、跳躍,動作粗獷、節奏明快、鼓舞結合、曲調豐富具有宗教性、象征性、地域性特征,也被稱之為博舞。博舞主要包括三個步驟:請神、下神、送神,每個步驟中的唱與舞是有所區別的。科爾沁博舞經過漫長發展與演藝,漸漸形成了精靈舞、女博舞、萊青舞等成熟模式。博舞是一種舞蹈藝術,它是由模擬狩獵生產演變而成為歌舞事神的藝術形態。大約在明末清初,博舞慢慢分化為另一種舞蹈形式——安代舞。

安代舞——本意為抬起頭來,起源于庫倫旗的蒙古族人口聚居地,它是一種祈求神靈庇佑,祛病消災的宗教性質的舞蹈。流傳至今的安代舞傳說有30余種,較為經典說法其一:“很久以前,科爾沁草原上有一對相依為命的父女。女兒突患怪病,飲食無序,喜怒無常,久治不愈,父親心急如焚,便用勒勒車拉著女兒到外地看病。途中車軸斷裂,女兒病情又加重,生命垂危。此時老人不知所措,繞車奔走哭歌。奇怪的哭歌聲引來周圍的許多人,人們紛紛跟在其后繞行哭歌。不知是被這不尋常的場面所感動而忘了病痛,還是病魔真的被嚇走,此時姑娘也悄然起身下車,尾隨眾人甩臂頓足,待眾人發現,她已跳得大汗淋漓,病愈如初。奇聞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科爾沁草原。”白翠英、刑源、福寶琳、王笑:《安代的起源及其發展》,通遼出版社1983年版。安代舞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簡單易學,參加者不分男女老幼,圍圈按逆時針方向隨音樂或歌聲甩巾(綢)踏步,繞圈跑跳,舞姿奔放,爽朗明快。2006年5月“蒙古族安代舞”被批準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科爾沁民歌是科爾沁歷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現已收集整理蒙、漢文出版的科爾沁民歌有50多部。這些民歌內容豐富、旋律優美、語言精辟,巧妙地運用比、興、襯托、復唱、排比、夸張、比擬、設問、對仗、旁描等手法。科爾沁民歌格律尤為獨特,即每行的音節數目不求相同,但每行的重音數目要求一致,并且音韻的安排主要是押頭韻,這種風格使得民歌有一種特殊的音韻美。同時各章節運用重疊復沓手法,更加淋漓盡致地表達了民歌的主題,藝術效果感染力強。科爾沁蒙古族民歌分類有兩種方法:一是按音樂(曲調)分類;二是按文學(內容)分類。音樂分類主要有長調民歌,短調民歌。長調民歌字少腔長,嘹亮悠揚,節奏自如,主要流傳于游牧區。短調民歌則流行于農業區或半農半牧區,其特點是節奏規則,節拍固定;按照文學分類又可以分為兩種:敘事民歌和抒情民歌:敘事民歌每首都可以敘述出一個故事,有的完整,有的片段。長篇敘事民歌結構龐大,內容完整,旋律優美,情感真摯動人,不僅記錄了近現代科爾沁歷史進程,而且大多深層面觸及科爾沁近現代蒙古社會各階層的生活狀況、情感世界和精神面貌,應該說是口耳相傳的科爾沁近現代社會史。如著名的《嘎達梅林》、《達那巴拉》、《那木斯來》、《韓秀英》、《娜布其公主》等。這些敘事長歌旋律宛轉動聽、主題深刻、情節動人、語言形象,深受人們的喜愛;抒情民歌大多用于祭祀、贊美“五畜”、游牧、狩獵、勞動、教育、幽默等。這些民歌經過一代又一代民間藝人的傳承,使這珍貴的藝術得到世代傳唱,更重要的是還準確保留了科爾沁蒙古族傳統民歌所獨有的演唱方式、表演技巧、獨特的民族語言以及悠揚動聽的曲調藝術魅力。

科爾沁蒙古族民間文學中,有許多古老的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其內容涉及山川風物、飛禽走獸等自然萬物,更多是各地民風民俗的傳奇故事,如《馬頭琴的傳說》、《庫倫蕎麥的傳說》、《黃驃馬的故事》、《巴拉根倉的故事》、《烏力吉和陶格濤的故事》、《諾恩吉雅的傳說》等。其中《巴拉根倉的故事》中的巴拉根倉是流傳至今蒙古族人民根據自己的愿望虛構出來的人物。他總是憑著自己的機智和勇敢,和巴彥、王爺、財主、喇嘛等展開斗爭,具有超常的膽識謀略和過人的術能本領。

科爾沁蒙古族的傳統音樂主要為民間音樂。民間音樂按音樂體裁又可以分為民間民歌、民間器樂與樂曲、歌舞音樂、說唱音樂、戲曲音樂五種。其中以民間音樂為主體,它樣式最全且最能體現本民族的精神和氣質。科爾沁蒙古族的民歌有長調(烏日圖道)、短調(包古尼道)、長篇敘事歌(烏格勒呼道)、祭祀歌曲和兒歌(呼呼德道)等多種。長調是蒙古族民歌中的珍品,分為單聲形式和多聲形式兩種,長調的節奏和節拍相對自由,旋律悠長、舒展、起伏較大,演唱時常在長音處以特殊的顫音方法唱出密集的節奏,產生特殊的音樂效果,這種特殊的演唱技巧被稱為“諾古拉”。蒙古族長調因其獨特的韻味、鮮明的民族氣質、浩如煙海的曲目和高度的藝術成就,已被列為國家級口頭非物質文化的遺產。

二 科爾沁蒙古族的說書藝術——胡仁烏力格爾

科爾沁蒙古族說書藝術是以說、唱、伴奏、表演為一體的綜合藝術形式。主要流行于科爾沁草原上蒙古族聚居地(科爾沁左翼中、后旗;科爾沁右翼中旗;扎魯特旗)。

胡仁:蒙古語意為胡琴(低音四胡);烏力格爾:蒙古語為故事。胡仁烏力格爾就是在胡琴伴奏下演唱的故事。胡仁烏力格爾在17—18世紀初起源于卓索圖盟土默特左旗,并不斷向北傳唱,流傳于廣袤千里的東部蒙古族各地,甚至傳唱到蒙古國東方省和中央省。科爾沁草原說唱藝術的傳承者最早可以追溯到著名民間藝人旦森尼瑪(1836—1889),為漠南蒙古貞人(現遼寧阜新蒙古族自治縣),他從小就在寺廟當喇嘛,天資聰慧,蒙藏精通。他二十多歲開始編唱中原唐代歷史傳奇《五傳》《苦喜傳》、《全家福》、《殤妖傳》、《契僻轉》、《羌胡傳》(上、下冊)五部系列小說構成。的故事,這種用四胡伴奏說唱形式開創了蒙古族說書藝術的先河,隨后傳播到扎魯特旗、達爾罕王旗(現科爾沁左翼中旗)、土謝圖旗(現內蒙古興安盟科右中旗)。至今有二百多年的歷史。說書藝術是在蒙古族民間文學、音樂、舞蹈及其他表演藝術的基礎上,經過長期孕育、演變,并吸收借鑒漢族歷史文化和說唱藝術技巧,逐步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一門藝術形式。2006年5月被列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漠南蒙古貞地處中原文化與北方游牧文化的交界帶,因此受中原漢族文化的影響比較深。尤其是在1578年,土默特部阿勒坦汗正式皈依藏傳佛教格魯派(黃教或喇嘛教)。此后喇嘛教也慢慢在北方蒙古草原上蔓延。滿族入主中原,為了安撫北方蒙古族,采用和親、牛錄制度。清崇德四年,皇太極第三女固倫端靖長公主下嫁達爾罕王旗(科爾沁左翼中旗)第一代多羅郡王奇塔特,公主隨身帶來了多位活佛喇嘛,修建寺廟,宣傳喇嘛教。據統計,清朝初年,科爾沁蒙古族地區的喇嘛約有數萬人,清朝末期約有10萬人,占男子人口總數的40%—50%,個別地區達到60%德格勒:《內蒙古喇嘛教史》,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53頁。。喇嘛教的興盛使寺廟變成了科爾沁蒙古族地區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較大的寺廟都設有各種“扎倉”(學部),這些“扎倉”是學習文化、哲學、歷法、數學、醫學和藝術的專業機構、場所。科爾沁蒙古族中很多著名的醫生、學者、藝人大多都是喇嘛出身。在第一代和第二代民間說書藝人中,喇嘛出身的藝人大約占有一半。通過藏傳佛教的渠道,《格斯爾汗傳》、《潘查丹特爾》、《三十二個潘查丹特爾》、《三十二個木偶的故事》、《魔尸的故事》、《目連救母的故事》也大量流傳開來,豐富了游牧民的文化生活。

說書藝術的曲目內容豐富,題材廣泛,體裁多樣。主要分為傳統和新編曲目兩大類。傳統曲目主要是漢族經典小說如《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封神演義》、唐傳奇《五傳》等。新編主要有根據現代電影小說改變的如《鐵道游擊隊》、《平原槍聲》、《董存瑞》、《新兒女英雄傳》、《嘎達梅林》等。《嘎達梅林》是根據長篇敘事民歌改編,嘎達梅林(1892—1931),科爾沁左翼中期人。“嘎達”意為家中最小的孩子(老小), “梅林”為滿語梅勒額真,是清代官名。現代意義就是部隊里的小領頭。19世紀20年代末,科爾沁達爾罕王勾結張作霖強行墾荒,使大批游牧民失去草場,背井離鄉。嘎達梅林為了維護人民的利益到沈陽請愿,被捕入獄。越獄后起義帶領千余人抗爭,最后因寡不敵眾犧牲在西遼河畔,人們為了紀念他的英雄事跡,傳唱至今。

科爾沁蒙古族說書音樂是以古老的英雄史詩為母體,并在其發展過程中廣泛吸取了民歌、好來寶、安代舞、薩滿音樂、佛教音樂、祝贊詞、神話、傳說和漢族文化藝術的有益成分,成為一種博大精深的說唱藝術體系。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古老的民間音樂形式本身雖然已經衰亡,但其精華卻在現存蒙古族說書音樂中得到了保存。蒙古族說書藝術的音樂,根據其體式特征可分為固定曲調、基本曲調和變化曲調三種。固定曲調,類似漢族曲藝、戲曲中的曲牌體,有曲牌名稱,具有專曲專用的特點。如《故事開篇》、《皇帝上朝》、《打仗調》、《思念曲》等,往往被不同風格、不同流派的胡爾奇所運用。據統計,蒙古族說書音樂的表現風格,可以分為四類:吟誦調、敘述調、抒情調和詼諧調。

在草原上說書藝人被稱之為“胡爾奇”,這些民間藝人既要掌握胡琴的演奏技巧,也要掌握語言運用能力和演唱技巧。這種以說故事為主,道白為輔,唱和表演相互結合是科爾沁說書藝術的主要特征。科爾沁說書藝人基本上以師徒傳承的方式延續至今。據1988年統計,說書藝人已達到600多人叁布拉諾日布:《科爾沁曲藝》,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6頁。,這也是蒙古族說書藝術的發展高峰。藝人們通過一代又一代演藝創作,逐漸形成了較為規范的說唱程式,從音樂、曲目、語言、表演風格分為三大流派——經典派、傳統派和創新派。經典派:演唱的主要內容大多都是英雄傳奇故事,敘事為主,曲牌固定,善于描繪激烈的戰爭場面。代表藝人尼瑪、吳錢寶、李雙喜等。傳統派:說唱規范,按照一定的曲牌和詞匯敘事,擅長言簡意賅,短小精悍,音樂強勁。創新派:舊曲新唱,現實性強。善于結合新時代、新生活特點,曲調多變,情節生動,具有生活氣息。

科爾沁說書藝術是蒙古族燦爛歷史文化的杰出代表。也是中華民族乃至全人類的寶貴精神財富。說書藝術以其鮮明的地域民族特色和藝術特征,體現了蒙古族深厚的歷史、文化傳統,反映了蒙古民族的思想感情、審美情趣、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表達了人民的思想、感情、意志和愿望,成為科爾沁蒙古族人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


【作者單位】合肥工業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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