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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長期的探索,中國終于在快速實現工業化、現代化的進程中找到了一條適合中國國情,體現民主普遍價值,符合中國社會發展要求的民主政治道路。在與其他國家民主制度進行比較的意義上,當代中國民主道路顯示出四個顯著的特征。

第一,在經濟社會發展進程中,把保障人民權利與集中國家權力統一起來。

從世界范圍看,近代以來的民主政治最早可以溯源到1215年英國的《大憲章》。《大憲章》是西方近現代民主的起點,《大憲章》的核心內容是權利保障,當年是通過設置法律和機構以保障貴族的權利。《大憲章》開辟的政治實踐經數百年的演化,發展為現代西方的憲政體制和議會民主。保障權利的價值在于以制度形式建立普遍的社會行為規范,并進一步形成經濟活動預期,從而激勵民眾從事生產和創造性活動的積極性、主動性。從18世紀歐美工業化時代,到日本19世紀的明治維新,再到20世紀中國改革開放,人類工業化時代民主政治的實踐經驗共同驗證了,保障人民權利可以為經濟社會發展帶來巨大的發展動力。

改革開放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經濟、社會自由,權利的開放和保障,激發了億萬中國人民的生產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在資源稟賦沒有發生根本性變化的條件下,由于人民生產積極性的變化,中國經濟出現了歷史性的飛躍。這是中國民主政治產生的巨大社會推動力的結果。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巨大的經濟成功,中國大地上不可勝數的從無到有、脫穎而出、卓爾不群的成功故事,就是以權利開放為取向的政治改革的最有說服力的注腳。

然而,權利保障還只是中國改革開放和民主建設的一個方面。如果說世界各國民主政治中都包含著權利保障的因素而并不為中國所獨有,那么,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另一方面,集中國家權力則是當代中國民主政治最具特色之處。中國是后發國家,是一個大國,中華民族是一個有著輝煌歷史和文化記憶的民族。因此,中國的工業化、現代化不僅要改變自己的落后面貌,還要追趕世界先進水平。“中國夢”不是田園牧歌,而是一個偉大民族立于世界之巔的雄心。“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中國要后來居上就不能跟在西方發達國家后面亦步亦趨,就一定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從民主政治的角度看,中國道路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國家權力的集中。中國共產黨的長期執政地位,即“共產黨領導”是國家權力集中的制度體現。

西方輿論將中國模式稱為“威權主義”,并將所謂“威權主義”定義為:經濟自由與政治專制的結合。盡管在西方甚至中國國內有不少人是這樣理解中國的,但這卻遠不是事實。中國的制度與體制與所謂“威權主義”根本不同,二者的根本區別在于:中國現行政治體制,并非如專制政治之下以一人、一黨、一集團的一己之私為目的之體制,中國現行政治體制是用以集中資源,統籌安排,實現工業化、現代化的戰略性發展之體制。在中國,權力集中是現象,權力目的是本質。中國集中程度較高的政治權力與政治體制是用于國家的戰略性發展,保證中國實現更具效率的集約化發展的政治體制。這是中國民主模式中與保障人民權利同等重要的另一要素。

第二,在工業化階段,選擇協商民主為民主政治建設的主要方向和重點。

將民主政治在形式上分為“選舉民主”和“協商民主”,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中國式的分類方法。西方一些國家的學術界里,有人針對西方普遍實行的競爭性選舉存在的缺陷和導致的問題,提出以審議式民主或民主協商來補充和調適西方政治制度。但這些討論更多地還是停留在思想理論上,議論于非主流學者的沙龍中。在中國則不同,協商民主已經在中國有了長期而廣泛的實踐,已經成為中國民主的重要形式。

工業化不僅是社會生產力迅速發展的階段,也是社會結構發生深刻變革和轉型的時期。工業化進程帶來了大量社會流動、社會成員身份改變和財富增加,由此也導致了大量社會矛盾的產生。因此,工業化階段是社會矛盾多發、易發的歷史時期,經常伴隨著社會沖突和政治動蕩。政治體制的選擇,對于工業化進程以及處于工業化進程中的社會具有深刻影響。西方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諸多經驗證明,在工業化階段實行競爭性的選舉,開放社會參與的權力通道,會導致“分配性參與”,即社會利益群體通過政治活動爭取政治權力,通過政治權力改變或影響利益分配的規則和格局。分配性參與的結果是社會的階級與群體斗爭的加劇,通常會導致社會沖突和動蕩。

在工業化階段重點發展協商民主是中國取得的重要經驗。重點發展協商民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因選舉民主給工業化進程中的社會增加矛盾和沖突的可能性,可以減少“分配性參與”。現階段中國以協商民主作為發展民主政治的重點,主要價值在于:

其一,有利于減少社會矛盾,擴大社會共識。競爭性民主由于強化分歧和“贏家通吃”效應,容易造成利益排斥。而協商的本質是尋求利益交集,尋求最大“公約數”,照顧各方利益,促進妥協、促進共同利益形成。而這也正是處于工業化轉型時期、社會矛盾多發時期,唯一可以緩解社會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的方法。

其二,有利于提高民主質量。協商民主與選舉民主、多數決定的民主機制也不是截然對立和矛盾的,協商民主可以讓各種意見充分表達出來,通過交流討論使各種意見取長補短,避免片面性,盡可能趨于一致;也有助于把“服從多數”和“尊重少數”統一起來。

其三,有利于提高決策效率,降低政治成本。競爭性民主以及票決民主、選舉民主的前提是公開的競爭與辯論,這種民主形式具有自身的優點但也有明顯的弱點,這就是分歧與矛盾的公開化。分歧與矛盾的公開化會使具體問題抽象化、原則化,形成價值對立和道德評判,其結果是提高了達成妥協與共識的交易成本。而協商民主是求同存異,在一般情況下回避尖銳矛盾,不公開分歧,結果是有利于妥協和共識的達成,有利于減少妥協的交易成本。

第三,隨著經濟社會進步,循序漸進不斷擴大和發展人民權利。

中國的民主實踐首要內容就是保障人民的權利、擴大社會自由,但人民的權利與自由的實現和擴大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人民權利與自由的實現和擴大是一個歷史過程。發展民主政治是世界各國人民的普遍追求,但在眾多的發展中國家,民主政治之路并不平坦,許多國家經歷了坎坷和曲折,遭遇了“民主失敗”。民主的本意是實現多數人的統治,為什么推行和擴大民主會在一些國家導致混亂?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人民權利的擴大超過了政治制度和體制的承載能力,形成了“權利超速”現象。

權利是一種歷史現象,權利實現是一個漸進的過程。西方的權利觀,或認為權利是先驗的,是與生俱來的,即所謂“天賦人權”觀;或認為,權利是法律賦予的,法定權利神圣不可侵犯。但西方自身政治發展的經驗卻完全不能證明人權天賦。美國憲法被看作西方民主的經典,1787年通過的美國憲法即確立了人民主權和保護個人權利的原則,但到1865年南北戰爭時代,也就是美國建國80多年之后,美國憲法第13—15修正案才規定廢除奴隸制和保障黑人權利。又過了100年,到20世紀中葉,美國黑人依然深受種族歧視之害,憲法給定的權利并沒有得到實現。1957年“小石城事件”中,美國政府不得不出動101空降師護送黑人小學生進校上學。直到60年代美國還發生過出動國民警衛隊護送黑人乘坐公共汽車的事情。直到20世紀70年代,因經濟發展、社會富裕以及與此同時發生的民權運動、學生運動、婦女運動等多種社會運動高漲,美國的人權才有了較大改善,200年前美國憲法確定的那些原則才得到了形式上的落實。美國政治與社會民主發展的歷史經驗表明,權利的實現是一個長期的社會進程,憲法和法律的確立僅僅是權利的起點而遠非終點,憲法和法律本身就是一部權利實現的歷史。

在中國的意識形態和社會實踐中,從未把權利神圣化、絕對化,從未以先驗的、教條主義的態度對待人民的權利問題。在我們看來,權利不是觀念的產物而是經濟社會發展的產物,權利是伴隨著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而不斷擴大和增長的,并非與生俱來,也不是單純靠政治斗爭爭取來的。權利在本質上是歷史的、相對的。人們只有在具備了條件的情況下,才有可能享有相應的權利。中國主張隨著經濟、社會和文化的進步,逐步地發展和擴大人民的權利,逐步提高人民享有各種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權利的質量。

人民權利需要憲法和法律的確認和保護。憲法和法律首要確認的是一種社會價值準則,是對社會應然狀態的肯定,但法律畢竟不能規定和產出現實。憲法和法律的實施,法定權利從文本到實現,是一個實踐過程。人民的權利本質上是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的產物,而不是法的產物。因此,中國發展人民權利的根本之道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發展社會生產力,通過不斷促進經濟社會發展來為人民權利的發展創造條件,帶動人民權利的擴大和發展。這是中國在經濟社會快速發展,在人民權利意識不斷上升的復雜的社會環境中依然保持社會穩定的重要的經驗之一。

第四,在民主政治建設和政治體制改革中,采取問題推動和試點推進的策略。

采取正確的策略進行民主政治建設和政治體制改革至關重要。經過多年的反復探索,中國形成了以問題推動改革和通過試點推進改革的重要經驗,成為推進民主政治建設所采取的基本策略,這也是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又一特點。

民主政治建設和政治體制改革是浩繁的社會工程。從比較理想的狀態設想,民主政治和體制改革應預先進行準備和計劃,然后付諸實行。這也被稱為“頂層設計”。但是從現實情況看,在政治建設領域實施頂層設計所需要的條件往往是難以滿足的。頂層設計需要經驗積累和理論準備,頂層設計的基礎是具有足夠的同一領域的經驗和在一定經驗基礎上形成科學理論。但在社會領域,尤其是在政治領域,實踐對象的重復性低,又不能像自然科學和工程學那樣人為制造相似環境進行實驗。然而,在政治建設領域中進行頂層設計并加以實施,并非完全不可能,歷史上亦有先例,如法國大革命后的《人權法案》、美國獨立建國后創制的美國憲政體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以人民代表大會為代表的新中國的一系列政治制度等。這些都是人類政治發展史上重要的關于政治制度的“頂層設計”和實施,但它們都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歷史機遇,這就是社會革命開辟的歷史新起點和發展新空間。政治制度的頂層設計往往產生于新舊制度更替的革命年代。

改革與革命不同,改革是在原有基礎上的變動與完善,不是“推倒重來”。改革是繼承了原有制度中的眾多既定因素,是在現有基礎上的變革。因此,改革必須面對既有的制度、既定的格局等因素,被束縛于客觀的規定性之中,而不能完全按照主觀行事。形象地說,革命好似“新區開發”,而改革好似“舊城改造”。與革命時代不同,改革時代的“頂層設計”是罕見和困難的。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策略被形象地描述為“摸著石頭過河”,即從實踐中的問題出發而不是從觀念出發,是通過實驗分散進行而不是輕易采取“一攬子”方案。所謂從問題出發,是將改革的起點設定于具體問題,從現象入手。現象大于本質。改革從現象入手不會偏離事物本質,而是在尚未認識事物本質的情況下,圈定本質的范圍,由表及里、由淺入深地進行改革的嘗試,通過部分地解決問題,從量的積累到質的改變。

改革必須盡可能地通過實驗、試點,逐步推廣。這也是中國改革和民主建設一項重要的、成功的策略。政治體制改革和推進民主政治具有高度的風險和重大責任,政治體制改革一旦失誤,后果嚴重甚至難以補救。當然,改革不可能沒有風險,任何改革都必然要面對風險,但政治體制改革不能冒沒有退路的風險,不能冒后果不可挽回的風險。政治體制改革一旦遭遇重大挫折甚至全面失敗,國家和人民就會承受不可彌補的損失,往往要毀壞幾代人的生活。這是任何負責任的政黨、政府和政治領導人所不能接受的風險。因此,政治體制改革必須規避可能導致政權與國家傾覆的風險。政治體制改革的所有設想、方案和實驗,都必須建立“退路原則”,即預先評估風險,提前準備退回預案,以作為風險防范的重要措施。而民主建設和政治體制改革要經過試點加以實施和推進的目的之一,就在于分散風險。試點可以規避整體風險,可以規避顛覆性風險,本身就是退回機制的一部分。改革難免失誤,只要在一定范圍內則可以承受。失敗和失誤是探索和認識的一部分,只要不牽動全局,失誤或失敗會加深對事物規律性的認識,反而有利于找出更加科學、正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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