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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沖擊、儒法傳統與當代中國的發展道路

張廣生張廣生,中國人民大學中外政治思想文化研究所所長,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閱讀提示】在“后冷戰”時代應該如何理解當代中國的發展道路?兩極體系的終結是否如“歷史終結論”者所期待的那樣,意味著一個新世界的時刻已經來臨——現代西方開啟的經濟、政治與文化的進程正在以不可阻擋之勢,把無論是年輕的蘇俄文明,還是古老的中國文明,都降解為“自由民主”的“個體”,從而,把這些非西方的“他者”吸納進“普世”的歷史之中,藉此,世界歷史是正走向由“最后的人”所標志的“終結”?還是相反,被美蘇兩極體制凝聚起來的左右兩極斗爭,恰恰會隨著這一體系的崩解而重新彌散進西歐、北美、中國、俄羅斯、伊斯蘭世界、印度乃至每個政治社會的內部?本文認為,現代世界體系的矛盾癥候群已經從兩大冷戰陣營交互揭批的公開展示退隱到了西方內部,而后又伴隨著全球化進程擴散到了全球社會之中。只有把“歷史終結”論的普世主義話語還原為現代西方有限的具體經驗,我們才能上升到比較文明的高度,重新審視中國儒法文明回應西方挑戰的政治史和思想史,深刻理解當代中國的發展道路。只有把1840年以降的“三個100年”和1949年以來的“三個30年”聯系起來,把“社會中心主義”的左右之爭統攝到“文明中心主義”的完整視野之中,我們才能獲得貫通儒法文明與社會主義傳統的理論自覺。


伴隨著蘇聯的解體和兩極世界體系的終結,西方的觀察家們開始對中國的未來發展方向充滿好奇,形形色色的中國崩潰論和中國威脅論也開始輪番登場。表面看來,中國崩潰論和中國威脅論似乎是冰炭不容的,但實質上,兩種論調卻分享著“歷史終結論”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黑格爾式“歷史終結論”與其說是要給出世界歷史終結的時間表,不如說要預言世界價值終結的類目表。參見[美]福山《歷史的終結及最后之人》,黃勝強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325—338頁。的共同預設,那就是,對照世界歷史“終結于西方”的“現在進行時”前景,中國的國家制度和發展道路似乎隱藏著不可克服的內在矛盾:中國要么會像蘇聯一樣,因為治理不善和上層精英對國家核心價值目標的迷惘而走向崩潰;或者會因為繼續堅持“市場經濟”與“威權政體”合一的模式而走向類似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德國或日本的崛起之路,最終將會給世界和自己帶來深重的災難。一言以蔽之,當代中國的國家制度與發展道路蘊含著深重的方向性危機,這種危機來自與西歐、北美為典范的“自由民主”國家發展模式的不合,因此,最終也是不可持續的,如果它想獲得正當性和可持續性,那么,必須經歷哪怕是國家分裂崩潰的“陣痛”,向“終結歷史”的“自由民主”方向“轉型”。參見[美]胡安·J.林茨、阿爾弗萊德·斯泰潘《民主轉型與鞏固的問題:南歐、南美和后共產主義歐洲》,孫龍等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5—36頁。拋開這些觀察家們的嚴重誤解暫且不說,他們中某些人至少在一個問題上還是抓住要害的,那就是,對當代中國發展道路的解讀不僅需要納入比較政治學國別對比研究的范圍,而且應該成為比較文明探討的重大課題。美國戰略家基辛格(Henry Kissinger)認為,民族—國家的視野可能會有助于理解西方兩次世界大戰的結構動力,但卻未必能夠預斷中國重新崛起后整個世界興衰的大勢,至少從結構觀察的起點來說,中國和美國都是超民族國家的共同體。參見[美]基辛格《論中國》,胡立平等譯,中信出版社2013年版,第508頁。問題的關鍵在于,能和中國道路等量齊觀的比較對象應該是整個西方的道路與模式,因為中國并不是一般的民族—國家(nation-state),而是如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白魯恂(Lucian Pye)所說的“一個打扮成或佯裝成民族—國家的文明—國家”(civilization-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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