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少數民族法律史綱要
- 胡興東
- 6124字
- 2019-01-04 12:54:09
第五節 秦漢時期周邊民族的法制
秦漢時期周邊民族政權上,最強大的當屬匈奴,同時匈奴法制度也是最為完善的。東北地區有烏桓、夫余和高句驪等國,西南地區有夜郎國、滇國等,但這些少數民族政權由于史料缺乏,對他們的法律制度難以進行全面考察。
一 匈奴法制
匈奴在行政組織上有自成體系的社會組織,君主稱為大單于。大單于之下設有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和左右骨都侯。當然,在大單于下設左屠耆王,因為匈奴人稱“賢”者為“屠耆”,于是常以太子為左屠耆王。其他的由左右賢王以下至當戶,大的統兵萬騎,小的統兵數千,共有24長,號稱“萬騎”。匈奴官位采用世襲制,主要由呼衍氏、蘭氏和須卜氏中選任。三姓被稱為貴族。24個萬夫長下各自置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和且渠等官員。從記載看,匈奴政權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官僚體系。
匈奴大單于姓攣鞮氏,稱為“撐犁孤涂單于”。匈奴語中“天”稱為“撐犁”,“子”是“孤涂”,“單”是“廣大之貌”的意思,即是天之驕子之意。在匈奴官制上以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權位最高,左右骨都侯是輔政。
匈奴刑法上,罪名有弒君罪、欺君罪、謀亂罪、擅立與分立罪、作戰不力罪、違背盟誓罪、殺人越貨罪、械斗罪、侵奪山林草場罪和盜竊罪等。刑罰有殺、軋、囚和沒等。史料記載“拔刃尺者死,坐盜者沒入其家;有罪小者軋,大者死。獄久者不過十日,一國之囚不過數人”。從這里看,匈奴刑法上對偷盜、拔刀傷人處罰很重,很少采用監禁。偷盜行為采取處死和償還原物。《南匈奴列傳》記載有“竊盜者,相報,行其誅,償其物”。婚姻法上采用收繼婚,即“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盡取其妻妻之”。姓名上有名無姓氏,即“有名不諱,而無姓字”。
匈奴國在訴訟上,設有專門的官員。從記載看,由呼衍氏世襲司法權。《后漢書·南匈奴列傳》中記載“呼衍氏為左,蘭氏、須卜氏為右,主斷獄聽訟,當決輕重,口白單于”。此記載說明匈奴國中司法權由世襲姓氏控制。匈奴國最高司法權由大單于擁有,形式上看,所有案件都得口頭向大單于匯報核準后判決才生效。對大單于的司法權,從《匈奴傳》記載個案中可以看出。“壺衍革是單于既立,風謂漢使者,言欲和親。左賢王、右谷蠡王以不得立怨望,率其眾欲南歸漢。恐不能自致,即脅盧屠王,欲與西降烏孫,謀擊匈奴。盧屠王告之,單于使人驗問,右谷蠡王不服,反以其罪罪盧屠王,國人皆冤之。”這里記載在反叛案,審理上由大單于派人審判。《匈奴傳》還記載西方呼揭王來和唯犁當戶密謀,告發右賢王欲自立為烏藉單于。“屠耆單于殺右賢王父子,后知其冤,復殺唯犁當戶。”
這個案件單于親自驗問、調查。
二 西羌法制
秦漢時期西羌是三苗后裔,屬于游牧民族。史書記載西羌的生產生活方式是“所居無常,依隨水草。地少五谷,以產牧為業”。社會沒有形成強有力的公共權力組織,以部族長為首領,社會結構呈現出“不立君臣,無相長一,強則分種為酋豪,弱則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為雄”的狀態。氏族的名稱同時是父名母姓,說明他們的社會具有父系與母系社會的混合特征。“其俗氏族無定,或以父名母姓為種號”。婚姻上,同族不婚,但經過十二世,可以結婚。“十二世后,相與婚姻”。婚姻形式上存在收繼婚。“父沒則妻后母,兄亡則納嫠嫂”。刑法上,殺人處死,其他多采用賠償。“殺人償死,無他禁令”。
三 西南諸夷法制
從《史記·西南夷傳》記載看,秦至漢朝初期對西南諸民族的社會內部結構了解較少,對西南少數民族內在法律制度沒有實質性記載。西南少數民族多采用君族長制,有些已經出現國家組織,有些還處在部落社會,沒有形成復雜的社會組織形式。《史記·西南夷傳》記載:
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此皆魋結,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師以東,北至楪榆,名為巂、昆明,皆編發,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千里。自巂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筰都最大;自筰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冉駹最大。其俗或士箸,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冉駹以東北,君長以什數,白馬最大,皆氐類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蠻夷也。
按此記載,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民族群體已經出現君王的主要有夜郎、滇國、邛都、徙、筰、冉駹和白馬等。其中夜郎和滇國史料記載已經出現明確的國家性質的政權組織。對此,漢朝在西南夷地區對歸附的各民族君長授封中可以看出。“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最寵焉。”夜郎國的法律情況將在后面彝族章中討論,這里重點討論滇國的法制情況。滇國的法制情況主要通過考古材料可以窺見一斑。
滇國在漢文獻史料中記載的時間約有200年,具體是楚威王遣莊蹻入滇(前339年或前329年),到漢武帝時在滇國基礎上設立益州郡止(前109年)。從考古發掘看,滇國遺址分布范圍在云南省昆明市呈貢的天子廟、晉寧石寨山、江川李家山、安寧太極山、曲靖珠街八塔臺、昆明大團山、呈貢龍街石碑村、羊甫頭、楚雄萬家壩。滇國轄區大約是現在云南省昆明市和東川市全部,曲靖和玉溪地區大部,紅河州、楚雄州和文山州的一部分地區。中心區在昆明附近的滇池和玉溪三湖地區之間的狹長地帶。現在出土了大量滇國時期的文物,如滇王金印、滇王玉衣、銅鼓、牛虎銅案、殺人祭祀銅貯貝器、戰爭場面銅貯貝器、上倉與播種圖像銅貯貝器、雙人舞盤扣飾、鎏金騎士銅貯貝器、龍紋編鐘、銀錯金帶扣、獵首紋銅劍、彩色瑪瑙扣飾、圓形猴邊扣飾、魚尾斧、猴首人身劍、孔雀紋斧、三牛鑿、狐貍斧、狼牙棒、叉形器、吊人銅矛、吊人鐵矛和“葫蘆笙”等。
滇國社會群體結構從出土文物看,可以分為三個階層,上層是滇王、男女貴族、巫師、戰士;中層是滇族平民,主要是農業、畜牧業和手工業者;下層是奴隸,主要是戰爭俘虜,用作祭祀時的犧牲和從事苦役。
滇國的刑法可以分為生命刑、肉刑、恥辱刑和訓誡。生命刑有斬首、喂蛇、牛踐踏等。肉刑,如出土文物圖像中有赤身反縛雙手下跪、左足戴枷坐地、赤身伏臥于兩段木板之中、雙足雙手被縛,被人牽曳、枷戴頸上,赤身手一前一后鎖于枷上、雙手縛于高處吊打;恥辱刑有受刑者被脫光衣服,赤身于大庭廣眾之下,以示羞辱。從出土文物圖像看,刑具有腰刀,長劍,食人的蛇,踐踏人的牛,縛人立于上的木牌,縛人臥于上、用于牽曳的木板,捆人的繩索和施用于受刑者的桎梏、木枷等。從圖像看,滇國的刑具木枷與中原內地存在不同,它除鎖住奴隸的頸部外,將奴隸的手一前一后鎖在枷上,或是將犯人的兩手鎖于身前或身后。還有獨有的刑罰——“反縛桎足”,在石寨山出土文物1號和12號,有人“被”發,裸體,雙手反縛于木牌上,頭發縛于其上,雙足也縛于其上,畫面上確有人只“械一足”,但械足者與反縛者并非一人。
四 東北諸民族法制
秦漢時期東北地區有烏桓、夫余、高句驪和濊及沃沮等民族和政權,但史料對他們的法制記載較為簡略,難以窺見當時東北諸民族全面的法制情況。
(一)烏桓法制
烏桓屬于東胡民族。漢朝初期,匈奴冒頓滅其國,被迫退居烏桓山,因以此為國號,屬于游牧民族。“俗善騎射,弋獵禽獸為事。隨水草放牧,居無常處。”社會結構中部落長老是社會中的管理者,具有很高的權威,但各部族首領相互獨立,沒有形成高于各部的公共權力組織。“大人有所召呼,時刻木為信,雖無文字,而部眾不敢違犯。氏姓無常,以大人健者名字為姓。大人以下,各自畜牧營產,不相徭役。”
部族首領是公推那些勇敢、能解決部落事務的人。“有勇健能理決斗訟者,推為大人,無世業相繼。”
社會中母系氏族特征明顯,母親家族勢力成為社會中的重要力量,出現社會中敢殺父親不敢殺母親的社會習慣。“怒則殺父兄,而終不害其母,以母有族類,父兄無相仇報敵也。”婦女在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計謀從用婦人,唯斗戰之事乃自決之。”
婚姻采用男女自愿,婚姻不落夫家,丈夫先到妻子處勞役一二年,才能回家。“其嫁娶則先略女通情,或半歲百日,然后送牛馬羊畜,以為娉幣。婿隨妻還家,妻家無尊卑,旦旦拜之,而不拜其父母。為妻家仆役,一二年間,妻家乃厚遣送女,居處財物一皆為辦。”婚姻中存在收繼婚,“其俗妻后母,報寡嫂,死則歸其故夫”。父子男女相處時相對踞蹲。
法律上,對違反部落首領的處死,相互掠殺通常采用部落復仇,在和解時采用罰牛馬羊,殺自家兄長父親的無罪,背叛部落的流放沙漠。“其約法:違大人言者,罪至死;若相賊殺者,令部落相報,不止,詣大人告之,聽出馬牛羊以贖死;其自殺父兄則無罪;若亡畔為大人所捕者,邑落不得受之,皆徙逐于雍狂之地,沙漠之中。”
(二)夫余國法制
夫余國南與高句麗,東與挹婁、西與鮮卑接,北與弱水相鄰。國家社會組織較為發達,已經有城池,設有宮室、倉庫、牢獄等。國家官名以六畜為名,具體有馬加、牛加、狗加等。地方則由各部族首領為管理。“其邑落皆主屬諸加”。法律上實行嚴刑峻法,處以死刑的附加罰家人為奴,“皆沒其家人為奴婢”;偷盜的采用偷一罰十;男女奸淫的雙方都處死,婦女結婚后妒忌的,一律處死,“男女淫皆殺之,尤治惡妒婦,既殺,復尸于山上”;實行殉葬制度,“殺人殉葬,多者以百數”。從法律上看,具有很強的原始社會殘余。
(三)高句麗法制
高句麗由五個部族組成,具體是消奴部、絕奴部、順奴部、灌奴部和桂婁部。最早國王由消奴部首領出任,后來由桂婁部首領出任。國家組織出現后,有王,王下設各類官,具體有相加、對盧、沛者、古鄒大加、主簿、優臺、使者、帛衣先人等。國家沒有牢獄。司法上,審理案件由諸加審理,處死的附加罰沒妻子為奴婢。婚姻上采用不落夫家制。“婚姻皆就婦家,生子長大,然后將還,便稍營送終之具。”
(四)濊國法制
濊國最早是周武王封箕子在朝鮮時的領地。史書記載箕子出任封國后,針對當地社會風俗,結合商朝法律,制定了禮義田蠶之法和法律八條,但具體內容沒有記載,現在無從考察。秦漢時期濊國開始稱王。漢初天下戰亂,燕、齊、趙等地數萬人在燕人衛滿率領下遷移濊國,讓濊國社會得到進一步發展。漢朝元朔元年,濊國國君南閭等反畔匈奴右渠,率28萬人口歸附漢朝,漢武帝在其地設蒼海郡。元封三年改設樂浪、臨屯、玄菟和真番四郡。漢昭帝始元五年罷臨屯、真番,并入樂浪、玄菟郡。后來設立樂浪東部都尉管理。歸附漢朝后濊國制定過60多條法律,具體內容史書沒有記載。濊國國內設有侯、邑君和三老等官職。部族之間互相侵略時采用罰牛馬,殺人處死。“邑落有相侵犯者,輒相罰,責生口牛馬,名之為‘責禍’”,殺人處死。
一 思考題
1.五服制作為中國古代少數民族法制原則影響如何?
2.秦漢民族立法的特點。
3.秦漢道制在少數民族治理中的作用。
二 擴展閱讀
1.《五服制與先秦朝貢制度的起源》(李云泉:《山東師范大學學報》2004年第1期),該文對中國古代五服制與朝貢制度進行了分析,其中涉及中國古代針對少數民族群體在法律上分別對待的內容。
2.《論秦漢道制》(羅開玉,《民族研究》1987年第5期),該文對秦漢時期在民族地區設立的特別行政制度“道”進行了較為全面的考察,是了解秦漢時期中央在民族地區設立特別行政制度的重要成果。
3.《錯案中的歷史:〈蠻夷律〉考略》(曾代偉、王平原:《民族研究》2004年第3期),該文對“奏讞書·毋憂案”進行了全面的分析,特別是對當時的社會、民族背景進行了分析,是了解該法律與該案件情況的較好研究成果。
三 法律資料摘抄
(一)《史記·夏本紀·五服制》。此部分內容涉及中國古代重要治國措施,特別是針對少數民族的治理措施。雖然文中記載的內容在當時是否如此嚴格存在是值得懷疑的,但體現出來的針對不同地區的民族群體分別治理、依俗設制卻成為中國古代少數民族法制的基本原則。
令天子之國以外五百里甸服,【集解】孔安國曰:“為天子服治田,去王城面五百里內”。百里賦納緫,【集解】孔安國曰:“甸內近王城者。禾稾曰緫,供飼國馬也”。【索隱】《說文》云:“稾,聚束草也”。二百里納铚,【集解】孔安國曰:“所铚刈謂禾穗”。【索隱】《說文》云:“铚,穫禾短鎌也”。三百里納秸服,【集解】孔安國曰:“秸,稾也。服稾役”。【索隱】《禮·郊特牲》云“蒲越稾秸之美”,則秸是稾之類也。四百里粟,五百里米。【集解】孔安國曰:“所納精者少,粗者多”。甸服外五百里侯服:【集解】孔安國曰:“侯,候也。斥候而服事也”。百里采,【集解】馬融曰:“采,事也。各受王事者”。二百里任國,【集解】孔安國曰:“任王事者”。三百里諸侯。【集解】孔安國曰:“三百里同為王者斥候,故合三為一名”。侯服外五百里綏服:【集解】孔安國曰:“綏,安也。服王者政教”。三百里揆文教,【集解】孔安國曰:“揆,度也。度王者文教而行之,三百里皆同”。二百里奮武衛。【集解】孔安國曰:“文教之外二百里奮武衛,天子所以安”。綏服外五百里要服:【集解】孔安國曰:“要束以文教也”。三百里夷,【集解】孔安國曰:“守平常之教,事王者而已”。二百里蔡。【集解】馬融曰:“蔡,法也。受王者刑法而已”。要服外五百里荒服:【集解】馬融曰:“政教荒忽,因其故俗而治之”。三百里蠻,【集解】馬融曰:“蠻,慢也。禮簡怠慢,來不距,去不禁”。二百里流。【集解】馬融曰:“流行無城郭常居”。
(二)《秦睡虎地竹簡》民族法制條文摘抄。秦朝原始法律資料中,1975年出土的湖北省云夢縣的竹簡是最重要的。竹簡出土了中國歷史上現在可以見到的最早專門針對少數民族制定的法律——《屬邦律》。此外,竹簡中《法律答問》上有五條涉及少數民族的法律。這些為我們了解秦朝對少數民族的立法提供了一手材料。
《屬邦律》:
道官相輸隸臣妾、收人,必署其已稟年日月,受衣未受,有妻毋(無)有。受者以律續食衣之。
《法律答問》:
第一條,擅殺、刑、虧其后子,讞之。何謂后子,官其男為爵后,及臣邦君長所置為后太子,皆為“后子”。
第二條,邦客與主人斗,以兵刃、投梴、拳指傷人,抿以布,何謂抿?抿布入公,如貲布,入資錢如律。
第三條,臣邦真戎君長,爵當上造以上,有罪當贖者,其為群盜,令贖鬼薪鋈足;其有府(腐)罪,[贖]宮。其他罪比群盜者亦如之。
第四條,真臣邦君公有罪,致耐罪以上,令贖。何謂“真”?“臣邦父母產子及產他邦而是謂“真”,何謂“夏子”,臣邦父,秦母謂殹(也)”。
第五條,臣邦人不安其主長而欲去夏者,勿許。何謂“夏”?欲去秦屬是謂“夏”。
(三)《張家山漢墓竹簡·奏讞書·毋憂案》。此案是張家山漢墓出土的奏讞書中的第一個案例,是了解漢初對少數民族地區司法的第一手原始資料。案件中提到漢初針對少數民族制定的法律——《蠻夷律》,這是中國歷史上現在可以看到的第二部專門針對少數民族制定的法律。
十一年八月甲申朔己丑,夷道介、丞嘉敢讞之。六月戊子發弩九詣男子毋憂,告為都尉屯,已受致書,行未到,去亡。·毋憂曰:“蠻夷大男子歲出五十六錢以當徭賦,不當為屯,尉遣毋憂為屯,行未到,去亡,它如九。·窯曰:南郡尉發屯有令,蠻夷律不曰勿令為屯,即遣之,不知亡故,它如毋憂。·詰毋憂:律蠻夷男子歲出錢,以當徭賦,非曰勿令為屯也,及雖不當為屯,已遣,毋憂即屯卒,已去亡,何解?毋憂曰:有君長,歲出錢,以當徭賦,即復也,存吏,毋解。·問,如辭。·鞫之:毋憂蠻夷大男子,歲出錢,以當徭賦,遣為屯,去亡,得,皆審。·疑毋憂罪,它縣論,敢讞之,謁報。署獄史曹發。·吏當:毋憂當腰斬,或曰不當論。·廷報:當腰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