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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秦朝民族法制

秦漢時期民族立法上的成就是秦朝的《屬邦律》和漢朝的《蠻夷律》的出現。兩種法律在性質上具有很高的沿襲性,且為出土法律史料所證明,前者在《云夢竹簡》中,后者在《張家山二年竹簡》中。通過對兩個法律史料進行研究,從而推出秦漢時期中央政府在邊疆民族治理上開始有專門立法,并對殘存的每件法律條文進行分析,揭示當時的整體立法。有學者指出,秦朝是中國古代第一個專門制定適用于少數民族專門法律的王朝。曾代偉、王平原:《〈蠻夷律〉考略——從一樁疑案說起》,載《民族研究》2004年第3期;陳慶元:《秦漢時期民族關系的法律調整——以〈屬邦律〉和〈蠻夷律〉為中心》,載《曲靖師范學院學報》2007年第4期;趙英:《從〈云夢秦簡〉看秦國的民族立法》,載《內蒙古社會科學》(漢文版)2007年第4期。通過對秦漢時期出土的兩個法律分析,加上一些史料互證,整體上反映出秦漢時期邊疆民族立法上體現出中央對少數民族法律傳統的承認與管轄同時存在。秦漢時期中央政府在民族法制建設上的另一個成就是設立民族特別行政區,對邊疆少數民族治理采用特別行政制度設置。秦朝主要是“道”、屬國、屬邦,漢朝是邊郡、屬國和“道”。其中“道”是設在少數民族集中的行政區,級別與“縣”相同。學術界對秦漢時“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是否存在、“道”與縣的關系、“道”與屬國、屬邦的關系上。劉志玲:《秦漢道制問題新探》,載《求索》2005年第12期;楊建:《略論秦漢道制的演變》,載《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1年第4期;安梅梅:《近年來秦漢道制研究概述》,載《青海民族大學學報》2011年第4期。從某個角度看,這是秦漢時期中央對周邊民族治理上的制度設置問題。

一 秦朝民族治理機構

秦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建立統一政權的封建王朝。秦王朝在發展中面臨與周邊很多少數民族打交道的問題,導致在民族法制上較有成就。因為秦朝面臨處理好中心區與西北和西南諸少數民族群體關系的現實問題。秦朝的民族法制從立法到司法層次上都更為具體,更加有效。

秦朝為了加強對各民族的治理與交往,中央設立了典客對周邊少數民族進行專門管理。秦朝“典客”的職能是“掌諸侯及四方歸義蠻夷”。對此,“本注”上有“承秦有典屬國,別主四方夷狄朝貢侍子”。《后漢書》,“百官志二”,中華書局1965年版。“典屬國”在秦朝是屬邦,漢朝因避劉邦的諱改為“屬國”,進而改為“典屬國”。這種設立專門的中央機構處理少數民族事務成為中國后來歷朝的先河,如元朝的宣政院、清朝的理藩院等。

秦朝除在中央設立專門機構管理少數民族事務外,還在地方設立屬邦、道等作為少數民族地區的特別行政區。屬邦是秦朝對那些有獨立的政權組織、在政治上納入秦王朝治理下的各少數民族群體政權與區域的稱謂。

“道”是秦朝設在少數民族地區的特別縣級行政組織。“道”在秦朝作為少數民族聚居地區的縣級行政稱謂,被《云夢竹簡》所證實,在“屬邦”條中有“道官相輸隸臣妾”的記載。《漢書·百官公卿表》記載“縣有蠻夷曰道”;《漢舊儀》記載“內郡為縣,三邊為道”。《秦集史·郡縣志》考出秦時設過七道,分別是:北地郡的除道;隴西郡的狄道、故道、板道;蜀郡的嚴道、整道、渝氏道。

從記載看,屬邦與道兩級民族地區的行政組織大體相當于秦朝時期的郡與縣。

二 秦朝民族立法

秦朝在民族法制建設上,重大成就之一是進行專門立法,至少可以確定秦朝時期制定了專門調整與周邊少數民族關系的法律是《屬邦律》。《屬邦律》現在無法看到完整的文本。但《睡虎地云夢竹簡》中有明確記載“屬邦”的條文一條,此外,“法律答問”中有五條涉及少數民族的法律適用問題。

《云夢竹簡·屬邦》中的條文是“道官相輸隸臣妾、收人,必署其已稟年日月,受衣未受,有妻毋(無)有。受者以律續食衣之”。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110頁。此條內容涉及“道官”對遷徙到道的勞役犯的管理。這與秦朝時期常把中央區犯罪的人犯遷徙到邊疆民族地區實邊是一致的。

《法律答問》中有五條涉及少數民族法律問題,具體是:


第一條,擅殺、刑、虧其后子,讞之。何謂后子,官其男為爵后,及臣邦君長所置為后太子,皆為“后子”。同上書,第182頁。


這一條涉及對“后子”的解釋,其中提到“臣邦君長”的繼承人,即“君太子”屬于“后子”。可以看出,秦朝對那些擁有自己政權、國君的少數民族群體,基本上是承認其內在的政治制度,讓他們的“國君”之位可以世襲傳承。


第二條,邦客與主人斗,以兵刃、投梴、拳指傷人,抿以布,何謂抿?抿布入公,如貲布,入資錢如律。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189頁。


此條涉及少數民族與秦國人之間斗毆,特別是用武器斗毆的處罰。這里采用特別對待,即采用罰布。從此條內容中可以看出,秦朝對少數民族的處罰上采用變通處罰,因為秦朝對斗毆處罰很重,多罰勞役刑。此處采用的是處罰罰金,而且在罰金上采用罰布而不是錢。因為少數民族地區常以布為處罰的對象,而不是錢。


第三條,臣邦真戎君長,爵當上造以上,有罪當贖者,其為群盜,令贖鬼薪鋈足;其有府(腐)罪,[贖]宮。其他罪比群盜者亦如之。同上書,第200頁。


此條主張對“臣邦真戎君長”犯罪應采用贖刑,特別是屬于“群盜罪”時的特別處罰。此外,“臣邦真戎君長”指的是臣屬于秦朝的少數民族“真正”首領。這里對少數民族首領犯群盜罪也可以采用贖刑。


第四條,真臣邦君公有罪,致耐罪以上,令贖。何謂“真”?臣邦父母產子及產他邦而是謂“真”,何謂“夏子”,臣邦父,秦母謂殹(也)。同上書,第227頁。


第三、四條規定少數民族首領犯罪處罰上采用贖罰,即不采用秦朝法律體系中的處罰,而是變通處罰。這里還解釋了“真”與“夏子”的法律含義。從法律角度看,就是確定少數民族身份與“夏人”身份的法律認定,具體是采用父母都是少數民族的屬于少數民族,父母中只要一方為“夏人”,就是“夏人”。因為解釋中說母親為“秦人”,子女就是“夏人”;相反,父親為秦人,母親為臣邦人,那子女自然屬于秦人。


第五條,臣邦人不安其主長而欲去夏者,勿許。何謂夏?欲去秦屬是謂夏。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226頁。


此條規定少數民族要改變自己的身份,成為“夏人”,即“漢人”是不允許的。這說明秦朝對少數民族身份的確定較為嚴格。當然,此種規定是為了保護少數民族首領的利益。

秦朝對少數民族進行特別立法應在統一六國前就開始。史書記載在秦惠王與秦昭王時期就對西南少數民族進行了特別立法。

《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中有:


巴郡南郡蠻……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以蠻夷君長,世尚秦女,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其君長歲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歲一出義賦千八百錢。其民戶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漢興,南郡太守靳強請一依秦時故事。《后漢書》卷八十六,“南蠻西南夷列傳”,中華書局1965年版。


秦昭王時記載有:


板楯蠻夷者,秦昭襄王時,有一白虎,常從群虎數游秦、蜀、巴、漢之境,傷害千余人。昭王乃重募國中有能殺虎者,賞邑萬家,金百鎰。時,有巴郡閬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樓射殺白虎。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復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者論,殺人者得以倓錢贖死。盟曰:“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鐘。”夷人安之。同上。


從上面的史料可以看出,秦國對少數民族在處罰上采用變通,賦役上特別對待。“蒼梧,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蠻夷,始置黔中郡……歲令大人輸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謂賨(音聰)布。”《后漢書》卷八十六,“南蠻西南夷列傳”,中華書局1965年版。當然,對少數民族嚴重犯罪是進行適當的司法管轄的,因為有“昭襄王與巴夷盟傷者論,殺人顧死倓錢”的記載。這里明確指出對傷人與殺人是要管轄的,只是在處罰上采用變通。

上面史料說明,秦朝在少數民族的法律適用上雖然在罪名上適用統一罪名,但在刑罰上往往采用變通執行,即采用贖刑。在贖刑時變通采用少數民族地區流行的財物,而不是嚴格執行秦國的貨幣。這種專門立法與法律適用中的變通原則成為后來中國古代民族法制建設中的基本內容。《后漢書》,“百官志二”,中華書局196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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