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常德地方法院蔣家衛官邸,馮寶一、蔣家衛伙同常德警察署署長何大彪,商議著如何秘密處死德子春。
“要處死德子春并不難,難的是將她的同黨和覃家落那幫土匪一網打盡。”馮寶一說出了心底的盤算。
“啊,她還有同黨?”警察署署長何大彪聳了聳難看的洋芋鼻子。
“是的,她的同黨很多,紅道的黑道的都有。幾年前,她就參加了共產黨設在常德的一個地下組織婦女促進會,幫助共產黨對付國民黨。又傳,跟湘西鳳凰覃家落的匪幫一直有來往,拿洞庭湖區的糧食、茶葉和棉麻,去兌換匪幫的槍支、臘肉和中藥材,用來援助共產黨特工、游擊隊在常德的活動,支持賀龍、任弼時、關向應領導的紅二、六軍團的長征。昨晚,我潛伏在德園一個通宵,今早打死一只信鴿,意外地截獲了一封情報。而這封情報,就是德鳳祥家的三丫頭德子青,通過飛鴿傳書向外界發出的情報。”馮寶一脫掉頭上的軍帽,擦了擦額頭流出的汗珠,從上身穿著的一件國民黨中校軍服里掏出一個小紙條,將它抹平了,端給蔣家衛、何大彪兩人看。
“這個,什么意思?”蔣家衛問何大彪。
“唔……”何大彪看了看,憑經驗揣摸,“是象形文字?甲骨文?梵文?”
“什么鳥語!反正我看來看去看不懂經。”馮寶一問何大彪,“何署長,你們這里有專家嗎?破譯密碼的專家?”
“我就是專家。”何大彪摸著自己胡子拉碴的一張大臉,豬鼻子插蔥裝作大象,“我敢肯定,它是印度文,唐三藏西天取經時,從印度帶回來的一種文字。共產黨好狡猾,用它來做情報的暗語。”
何大彪話音剛落,只見常德地方法院副院長王小山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氣咻咻地一把揪住馮寶一的軍衣領口吼道,“馮鐵鏟(江湖貫以盜墓賊馮寶一的別稱),俺家里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答案暴露在馮寶一那張詭譎的臉上,所以王小山一口認定家里那把火是他縱的。王小山“通”地當胸給了他一拳,隨后指著蔣家衛的鼻子破口大罵,“蔣家衛,你這個敲骨吸髓、草菅人命的糊涂大判官,和馮寶一串通一氣,奸殺人兒女,霸占人家產,國民黨內部出了你們這幫亂臣賊子,就是有10個蔣介石、馮玉祥也回天無力矣!”
“嘿,小舅子,我今天收到舅母兒寫給我的一封情書,我看不懂啥意思,請你幫我翻譯翻譯如何?”馮寶一陰笑著問王小山。
馮寶一口中所說的舅母兒何許人也?就是王小山的夫人蘇紫。王小山的過人之處,在于利用夫人及其美色,慫恿其同馮寶一攀上交情,從馮寶一那里套取情報,進而為革命服務。王小山聽說夫人給馮寶一寫情書,臉上一驚一乍,故意露出羞憤的表情,擼住馮寶一遞過來的那張紙,看了上面的文字,驀然一驚,“龍形文?”想當初他替馮玉祥到龍陽地區征集糧草時,曾見過明人村香巴拉部落使用過這種文字。
“龍形文?什么是龍形文?”馮寶一問。
“龍形文,就是香巴拉少數民族部落特有的一種文字書寫工具,用來記錄他們的生活與歷史。”王小山松了口氣,“這不是我堂客寫的東西,她的筆跡我認得。”
“這確實不是你堂客寫的,而是我們截獲的一封共產黨的情報。它什么意思,你懂嗎?”何大彪跟王小山關系要好,兩人曾在桃源一所中學讀書。“你老婆喜歡風花雪月,你多陪陪她便是。馮鐵鏟敢再打你堂客的小九九,就割下他的陽根喂狗吃!”
“它是龍形文,翻譯過來就是‘春去秋黃,離上坎下’的意思,作為共產黨情報機關的暗語,具體含義我就搞不清楚了。”王小山頭上大汗淋漓,見德子青發出的其中一份情報已被馮寶一截獲,而且敵方通過截獲情報改變了原來的兵力部署,在殺場周圍布置了一個營的中央軍,同地方武裝、警察一起擬將活躍在常德的地下黨組織一網打盡,心里頓感不妙,思索著想以最快的速度,將最新的情報傳送給各地的共產黨,于是想了個金蟬脫殼之計,“馮鐵鏟,俺老娘被你燒傷了,我先去醫院看望她,回來再找你算賬!”說罷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馮寶一聽了毛骨頓悚,大喊一聲,“他媽的神了!誰把我們內部的消息和行蹤摸得這么一清二楚?難道我們地方法院和警察署出了內鬼不成?”驚恐過后向蔣家衛、胡大彪解釋一番:原來這8個字的字里之意,“春去”,指的是德子春要像春天一樣的逝去,即將被問斬;“秋黃”,指的是德子秋要像飄零的黃葉一樣,被流放到很遠的地方去;“離上”,指德子春被處斬的地方在離上;“坎下”,指德子秋服刑的監獄在坎下。是什么人,將這些情報摸得這么準,并通過“龍形文”這種神秘莫測的文字向共產黨傳遞呢?這讓馮寶一感到膽戰。說到這個事情的原委,馮寶一根本沒有想到他的小兒子馮家玨。馮家玨從何處得來這個消息的呢?當然是從他的生母蔣淑英那里獲取過來的。馮家玨為什么會幫助德子青打探這個消息呢?原來德子青是馮家玨的同門小師妹,是馮家玨情竇初開的夢中情人呀!
“既然共匪和土匪將情報摸得一清二楚,要不咱們改變原來的計劃吧?”蔣家衛為對方情報機構的強大和神秘震撼不已。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法場我都已經布置好了。車已經開到了法院大門外,只等各位兄友隨我來就是。”胡大彪拾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副大墨鏡。
馮寶一說:“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對方摸清我們的情報,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這么著,德子秋那邊,就安排汪院長的貼身侍衛李羿和我的三弟親自押送。德子春這邊,咱們加派兵力,一個營不夠,派一個團……”
一會兒,2輛軍車開到,鳴了幾聲喇叭,何大彪向蔣家衛、馮寶一揮揮手,幾個魔鬼心領神會地坐上軍用卡車。隨后,車開到附近警察署,兩旁列隊的荷槍實彈的幾十名軍警按照序列爬上車。又見數名軍警從警備署的彈藥庫里抬出十幾挺機槍,五六箱炸藥扔上車。接著,看守所那邊過來一輛車,獄犯德子秋已被李羿和馮寶三押解上路,車上只剩兩名軍警扣押戴著腳鏈手銬的德子春。何大彪換乘到這輛車的駕駛艙里,將這輛車編進馮寶一與蔣家衛所乘車輛的中間位置,人與車朝三叉湖一個稱作“離上”的地方開了過去……
也就在這年11月里,汪精衛遇刺與馮寶一遇害的消息,馮寶一遇害的消息屬于訛傳,傳進了土匪覃家落的耳蝸,他給遠在上海的斧頭幫幫主王亞樵打電話報喜。王亞樵說,“我正組織開慶功會呢!少了你不熱鬧啊!沒想到汪精衛遇刺后,他的得力干將馮寶一也遇刺了,給他的主子陪了葬,這對我們來說真是雙喜臨門啊!這么著,我當初許你的50條槍加倍還你,再賞你1個像蝴蝶一樣的大美女,你就來我這里干吧,我給你個副官當當。只有我們的勢力擴大了,才有本錢跟日本人叫板!”
覃家落說:“我在湘西稱王稱霸,好歹也是個美猴王;上你們那兒聽人使喚,只能算個弼馬瘟,我不去!再說,和你干我從來做的是虧本買賣,自從我捅了馮寶一這個馬蜂窩,基本上沒撈到什么便宜!”
汪采妮聽了他的話,薄薄的嘴唇往上努,揪住他的耳朵嗔道,“你還說沒有撈到便宜,我不是你的便宜是什么?”
“基本上嘛,我說的是基本上嘛!”覃家落摸了一下她的手,臉上擴張的表情又縮了回去,“注意你的身份,不要發嗲,不要黏我,不要讓我的大夫人看見了!”
“你的大夫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給你生了個女兒嗎?還沒有我的女兒大,沒有我的女兒一半聰明。”汪采妮不想別的,就是想念自己的女兒馮思南。
“女兒不好嗎?德鳳祥生了3個女兒,個個聰明,個個都比男兒強。女兒好,女兒好,女兒是爹的酒壇子,是爹的貼身小棉襖!”
“那我也給你生個女兒吧。”汪采妮坐在一張虎皮上,看著覃家落向她席卷而來。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覃家落故意繃著臉,拿出一副土匪調教女人的架勢來,“有本事你給我屁股抬高點,幫我生一個鎮得住我那幫兄弟的刀把子來。”
“……”汪采妮脫掉身上衣物,恍若孔雀開屏。
“讓我們共同,為刺殺汪精衛與馮寶一,痛痛快快地喝一壇吧!”覃家落扯脫身上的汗衫,提起身邊的一壇酒舉過頭頂,嘩嘩地倒在自己身上。然后拉過汪采妮,將剩下的半壇子酒倒向她的玉體,令她洗了個酒浴。酒的火辣滲入女人的毛孔,刺激女人的血管和神經,使她奔放出一連串原始的聲音和動作。一種被男人占有的幻想洶涌而來,而這個男人,也是屬于3個男人的復合體,有著陸先生溫良克禮的面容,李羿追風逐月的胸懷,以及覃家落占山為王的匪性。汪采妮盍著的雙眼出現了一幅水漫金山的圖景,嘴里纏纏綿綿地呻吟著“金山……金山……”覃家落將女人的雙腿扶上龍骨,將那柄象征原始和情欲的沖關摜入女人的谷神。男人咻咻地吼著,像一頭奔跑的犀牛。女人瞿瞿地叫著,像一只撒歡的羚羊。散發麝香與艾草氣息的空氣之中,混雜著篳子拍打禾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