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露天大棚

“知道川島芳子嗎？”董長作大師站在西崗舊貨市場破舊模糊的門前問我。

“知道啊，一個給日本人當大漢奸的中國敗類。”我奇怪他為何提起這個人。

“大連餐飲的發展，和她的兩個父親有著間接的密切的關系。”他給我講了一個新奇的故事，時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歷史提供給人一個發揮潛能展示價值的人生大舞臺時，就會有真善美與假惡丑并存。英雄與輝煌，往往就在亂世間出現。餐飲業的輝煌，也是這樣。

新一代大連人可能不知道大連露天市場，可是一提到西崗區香爐礁舊貨市場，幾乎所有的大連人都知道。歷史悠久的大連香爐礁舊貨市場，場面恢宏，影響久遠，每天來這里淘寶的人，南來北往，絡繹不絕，他們好像是要尋找著什么，又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這個露天舊貨大市場后來又叫“博愛市場”和“破爛市場”，是清王朝第十代肅忠親王愛新覺羅·善耆和日本浪人川島浪速創辦的。原來的地址是在西崗橋立町，就是現在的大同街和北京街之間，占地4萬多平方米。

善耆的第14個女兒叫金壁輝，字東珍，號誠之，6歲時曾過繼給沒有子女的川島浪速做養女。川島浪速將她帶到東京后，取名川島芳子，接受日本文化教育。被養父強奸后自殺未遂，她作為日本間諜回到中國，幫助日本人做了許多對不起中國人的惡事，參與了皇姑屯事件和“九一八”事變，導演了震驚中外的上海“一·二八”事變，42歲被中國人槍斃。當然，這是一段題外話。

早在1906年，愛新覺羅·善耆和日本浪人川島浪速就結成了義兄義弟。辛亥革命后的1912年2月2日，在川島浪速的幫助下，秘密逃離北京至秦皇島，轉乘日本“千葉號”軍艦來到旅順口。善耆一家人住在旅順口太陽溝旭川町69號地塊，致力重建“宗社黨”，一心復辟清王朝。后來所有經費基本全部用完，生活都難以保障，于是他和川島浪速商量在大連開了一個商業市場。日本人考慮他將來可能會派上大用場，同意批地給他建了這個露天市場。

1922年，善耆在旅順口去世。1943年，川島浪速以125萬元將露天市場賣掉，攜多半款回到日本，1949年因病死于東京。

當時的露天市場分四個區，飯店、煙館、妓院、魔術、雜耍、攤賣大力藥丸子、男女對盆洗澡間為第一區，說評書、唱鼓詞、拉洋片、說相聲、演雙簧、搖股子、舊物專賣、當鋪押寶在第二區，假冒偽劣的舊貨專賣和推銷贓物在第三區，摔跤、耍猴、賣藝、寄存倉儲、兜售廢舊建筑木料在第四區。1942年商公會議編撰的《大連市商業情況分類調查》中，記錄露天市場固定店鋪分為五大行業：金融業、物品販賣業、接客服務業、制造業和其他行業，共有固定店鋪493家，其中主要餐飲業74家，醫藥業17家，服務業18家，妓院36家，煙館41家。

主要餐飲業在這個露天市場最重要的第一區，達74家，在那樣一個滿目瘡痍的特殊歷史時代，這是一個多么了不起的數字。而后來從這個露天市場走出來的一些飯店，都成了大連名店，像王麻子鍋貼、惠賓餐廳等。

那個當時，從露天市場一直擴展到東關街、北京街、五一廣場一帶，是大連最熱鬧的餐飲街了。

就說當時的惠賓餐廳吧，因為魯菜底子好，從露天市場走出來后，在青泥洼橋一開張，生意就一直很火。惠賓餐廳當時四大名菜非常誘人，“醋熘魚片”、“白雪干貝”、“鴛鴦加吉魚”、“烤肥鴨”，這些菜肴既有魯菜的功力，又有納新的色彩。

與之對應的是當年民主廣場附近華商大飯店的泰華樓和聚仙樓，以另外四道名菜“蔥燒海參”、“燒鴨”、“清蒸加吉魚”、“紅燒魚翅”而神采飛揚。

清蒸加吉魚體現出來的原汁原葉、鮮嫩爽口、久食不膩、吃時外帶姜末醋碟用以蘸食、口味尤佳的特點，與鴛鴦加吉魚微辣微甜的浪漫口感，形成了繁榮互補的味覺。秋天惠賓餐廳的烤肥鴨賣得最好，因為這個季節秋高氣爽，溫度和濕度都特別適宜制作烤鴨，而此時的鴨子也比較肥壯。烤肥鴨因肥鴨皮下脂肪厚，鮮嫩適度，不腥不酸，肉質肥嫩，很受歡迎。清朝以來就有烤鴨南北兩派之說，惠賓餐廳的烤肥鴨應該屬于北派系列吧。燒鴨是另一種滋味，燒鴨其實屬于南方菜，過去就有“廣東吃燒鵝，南寧吃燒鴨”的說法，南寧天氣炎熱，居住于此的南寧人認為鴨肉清熱祛火。據說，南寧最早出現燒鴨是在清初康熙年間。泰華樓和聚仙樓的燒鴨多接近南寧風格，皮香肉嫩，骨頭帶香，色澤紅艷，油潤光亮，肉質滋嫩鮮甜，松脂味清香醇濃。

一晃大半個世紀過去，大片金色的秋葉早已變成枯枝敗葉，惠賓餐廳與泰華樓也早已在燦爛中死去，只留下了后人韓吉光在大連開發區開設的聚仙樓。韓吉光是大連早年魯菜大師于國楨弟子之一中國著名烹飪大師戴書經的弟子，能將老一輩人的餐飲精華部分保留下來自然值得夸贊。如今他的聚仙樓經營的時尚海鮮和大連老菜，在開發區是一個光鮮的代表店。

那時西崗區新開大街的東升園，是一家專做全羊酒席的特色菜館，老有名了。西崗區的寶樂天飯館，是回族兄弟姐妹們經常聚會的清真回民飯店。馬家餃子館和狗不理包子，也是西崗區有名的風味飯店。這些飯店酒館原來都在西崗露天市場營業，名氣一點點大了后，都陸陸續續地遷移到了人氣越來越旺的大連東部。

自從1906年9月10日美國人在大連露西亞丁（現在的俄羅斯風情一條街）第一個設立了領事館后，荷蘭、瑞典、英國等各國列強的領事館都紛紛設立進來，各自屬于自己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在大連東部不斷建立起來，大連逐漸成為了他們激烈競爭角逐的紛爭之地和東北亞航運中心。對生意人來說這是一個好的時機，對餐飲業來說大連東部更是一個好機遇。